第60章 第60章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沈虎坐在红木椅上，死死地盯着下面汇报情况的小厮，嘴唇不断的颤抖，抓过桌上的茶杯就砸了过去，怒不可遏的呵斥道：“废物，都是废物！”
方彩云给跪在地上不断颤抖的小厮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快滚。她按住沈虎的手安抚道：“老爷，何必和他们生气，别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刚开始他根本没把刘氏夫妻当回事，不就是死个人吗，有谁能证明这就一定和他沈家开的药有关系？就算有了质疑声，又有谁真敢把这种事情摆到明面上来说，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总不至于为了一个穷光蛋来对付自己的生意伙伴吧！
可他没想到，一向与他家井水不犯河水的商家居然会参和到这件事情中。而有了他的带头，平日里与他作对的那些人也都不藏了，全都冒出来了。现在好了，城里有关他沈家不好的传言越来越多了！
此番听了方彩云的话，他不仅没感觉到任何的安慰，心中的怒火反而腾的一下升了来，一把甩开她的手。本就大病初愈的方彩云哪里受的住着一下，瞬间跌倒在了地上。站在一旁默不作声许久的沈若羽急忙上前扶起方彩云。
“都是你，偏要让千歌嫁出去。现在好了，自从她走后，家里就没一件好事发生！”沈虎怒气冲冲的指着方彩云，龇牙咧嘴的模样像是恨不得要把她给吃了一样。
向来说一不二的方彩云那你受过这样的委屈，不可置信的瞪着沈虎。她兢兢业业照顾这个家，努力做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的沈家主母，就是为了这般吗？
她颤抖的嘴唇上下碰撞，“千歌，你现在叫的倒是亲切了，怎么不见之前对她好呢！沈虎啊，沈虎，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留着沈千歌是为了什么吗？不就是为了她的脸——”她此番已经气的口不择言，哪里还考虑得了自己在说什么。
“毒妇，你给我闭嘴！”沈虎“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眼里早已没了以往的伪善，警告的瞪着方彩云。他审视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方彩云，这个毒妇，她怎么会知道。
“滚，给我立刻就滚！”
方彩云颤抖着扶着沈若羽走出门外，她牢牢地抓住沈若羽的胳膊。因为她知道，现在她能依靠的只有儿子了。
“阿羽，你的事也该抓紧操办了。”她不怕，至少她还有这个听话优秀的儿子，她什么也不用担心。
沈若羽眼眸幽暗，淡淡道：“娘，我知道了。”而此刻他的思绪却全留在了刚刚他们二人的谈话上。
为了她的脸。
为了谁？
沈千歌吗？
可她已经走了那么久，爹娘也不曾说过什么，可今天怎么会忽然提起。这其中，究竟是隐瞒着一些什么？
碎玉阁内
“哎，听说了吗？据说今天有场新戏，可得趣儿了呢！”
“嗨，你这算什么呀，我可听说了，自个儿上场的可是红红呢！”
“红红！这碎玉阁重新开业后可没见她跳过啊!”
“这谁知道呢，就等着看吧！”
大家你一眼我一语的道着，倒真是把大伙儿的兴致给逗了起来。别说那些如狼似虎的观客们了，今天就是女人们也来的比往日多了。从前不方便进这里来，如今可以了，她们还真想看看这红红究竟是有多大魅力呢？
当然，眼尖的或许会发现，今日这台下的桌子上坐着些商家镖局的人，他们四散的分坐在台下的各个角落处，就如同是想混入人群中一般。
看着楼下座无虚席的满课，叶暮云给艳彩使了个眼色，示意姑娘们可以上台了。好戏，就要开始了！
台上的戏演到一半时，忽然有一个声音响起，那声音不大，却正好让周围的人全都听到了，“给我说，你们觉不觉得这男主角的设定特别像一个人？”
他话没有说完，可经过前些天的沈家医馆的事情，大家一下子就猜了出来，那台上男人不论是家世与作风，与当年的沈虎一模一样。
“何止是呢，你看那红红的装扮，不就与当年的苏娘一模一样吗？”一旁有人又搭腔道。
听到这里，好多人心里顿时就明白了。
“这沈虎与苏娘当年不就是有过一段情嘛！”不知是谁忽然在人群中扔出了这么一句话，而他这句话，显然就是在平静的水面上投下一块石子，顿时引起一阵波澜。
当年他们这段情可不是谁都知道呢。沈家家大业大一向注重门面，是绝不允许家中的子弟来往烟花柳巷的。而沈虎作为沈家长子，从小自命不凡，在一众公子哥儿面前装的那叫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对于碎玉楼，别说去了，就是想也不敢想啊！这倒也不是因为他真是什么好人，只是平日家中管的严，她又爱装出一副与众不同的模样。
偶然有一次同窗生辰，他们聚在一起，喝着闹着。到了最后，大家都有些醉醺醺的了。也就在这种时候，有人提议，不如趁今天到碎玉楼里面逛逛去。那些人本就爱玩，沈虎这日也是喝的有些醉了，再加上招架不住旁人的劝说，于是便一同去了。
也就是在这一天，他与苏娘相识。也就是从那天开始，一向不沾风俗的沈家大少爷开始频繁的往碎玉楼跑了。只不过每次他来都是从小门进入，防止会被外面的那些人看见。
只不过这种事情终究没有瞒过沈家人的眼睛，他们勒令沈虎必须立即和苏娘断了关系。他这一次没有任何反抗，甚至连一句该有的解释都没有，就直接一声不吭的离开了。
他不知道的是，那个时候苏娘的肚子里已经怀了孩子，她还沉浸在沈虎说要娶她的美梦中。可直到叶暮云出生，他都没有再来过。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终于愿意承认，自己和其他姑娘们一样，都被男人用这样的谎话戏耍了，唯一不同的就是她相信了，还一直期待着。
台上的戏已近尾声，而台下观众们早已不在乎台上在演的是什么了，因为此刻在他们看来，台上演着的就是他们所讨论着的。对于风尘女与富家大少爷的爱恨情仇，这样的故事总是很容易就能够传开，这也就是叶幕云此番的目的了。
沈千歌的注意力也早就被一下的戏说给吸引去了。她瞪大眼睛，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叶暮云，这一瞬间的信息量，让她有些接受不了。如果真的是像他们所说的那样，那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岂不就是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沈家的儿子？
这简直是太荒唐了，让她怎么可能会相信？她与叶暮云的相遇相识，开始的时候，艳彩对她的敌视，甚至是今天的这场戏。似乎只要联系上他们所说的那些话，这一切才说得通了。
那她呢？她与叶暮云之间的故事也是算计好了的吗？
沈千歌知道，越是到了这种时候，她就越应该相信叶暮云，可是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让她不得不怀疑开始的用意。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不安，叶暮云大步走向他，一把将她拉进自己的怀中，宠溺的揉着她的头顶。“我知道这些我本不该瞒着你，但你要相信，最开始的时候我是真的知道你和沈家的关系。我爱你这件事，是其他任何情感都左右不了。”
沈千歌的脸顿时就红了一半，这突如其来明目张胆的表白，让所有的猜疑与不安都烟消云散了。她握住叶暮云的手说道，“你想说的都告诉我吧！”她知道憋了这么多年的叶暮云，终于等到了想要倾诉的这一天，而她只需要静静的听着就好了。
苏娘当初本想自己一个人把孩子带大，自己本就是风尘女子，这又谈何容易？再加上叶暮云小的时候身体总是不好，自己又总抽不出时间来照顾他。
终于在一个有雨的下午，苏娘带着叶暮云找到了沈府。她不求自己能够得到些什么，她只希望沈家能够看在骨肉的份上，收下这个孩子。至少这样，叶暮云也不用跟着自己受苦了。
可直到深夜，沈虎也没有出来。最后的最后，他们只等来了嚣张跋扈的方彩云的一番羞辱，与扔在地上的碎银子。
那一天，叶暮云终于明白了自己是个没爹要的孩子，他这辈子只有娘俩相依为命了。
叶暮云讲得很平静，平静到就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听到这里，沈千歌再也忍不住了，成串的泪珠止不住的往下落。同样是沈家的孩子，沈若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叶暮云就连心底那最后对父亲的幻想都在那个冰冷的夜晚彻底破灭了。
将她揽在怀里，叶暮云安抚的拍着她的后背。“好啦好啦，别哭了，既然这样，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沈千歌抹着眼泪，抬起头看着他。这个人到底是瞒了自己多少事情？
而这个时候，叶暮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挠着头，磕磕绊绊的说道：“其实一开始我接触你，主要是因为你和我娘长得像。”
一瞬间，沈千歌就像是石化了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接着发出了她一辈子都没想到会是自己发出的声音，“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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