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回到主场这边。
祭典过后第二天，这个海边的小村落就又回归了日常，人们出海捕鱼、入林打猎，即使与世隔绝也能维持生计。
自从脱离了浑浑噩噩，觉得自己头脑清醒地，连倒背出极乐净土的歌词都可以的江雅，浑身干劲地自己一个人摸进树林去了。
“真不好意思啊，我想吃蜂蜜了。”
捏着蜂巢顶上固定树枝的蒂，面目可憎地猎食者无情地放出杀气，用来驱赶这批失去家园的蜂群。
“就征用一下你们的家一下下。”
嗡嗡嗡～
又一批小蜜蜂失去了梦想。
“这是没什么诚意的赔偿。”从身后掏出一个木质蜂箱摆到蜂群环绕的不远处，橘发少女心安理得地抱着蜂巢，哼着歌词奇妙的小曲儿，呆毛一翘一翘地走了。
“你的奶奶啊，你的奶奶啊，你的奶奶正穿著你的跑鞋啊～”
——原唱，寺门通。
这么开心真的好吗？
“才没有无所谓。”
那不记得的两年中一定有着自己拼死都要做到的事情，不捂住胸口也能够感到心脏在催促，沉稳地一下又一下地捶打灵魂。
是的，江雅小侦探已经确定了巫女说谎忽悠她，骗她说她睡了两年，但实际上她很有可能只是遗忘了过去两年的记忆而已。
但是不能急啊。
巫女依旧注视着。
所以……
稳住，她就快挖到真相了。
“吃蜂蜜吗，薰女？”提起瓦罐里分装好的蜂蜜，在日光下的橘发少女白的像是在发光，太阳的光柔软地洒在她身上，一头橘红色的发丝像是在静静燃烧的神织物。
鲜明、耀眼，且不可侵犯。
是的。
在小小的女童眼里，少女对她仅有的温柔就像她的发丝那样，温暖又沉凝，明明就是天上下来的尊贵客人，却对她这样不详的孤女平等以待，还赠予手琢石花。
神明啊，感谢您！
双手紧握，闭上眼睛祈祷的女童伸出双手，她虔诚地接过江雅盛给她的蜂蜜。
山野的蜂蜜没有经过沉淀与加工，凝结的深金色深邃有光泽，带着絮状悬浮物，还有蜂巢的六棱形结晶，气味香甜，浓郁的蜜香勾着人。
但女童却盯着满碗黏稠的蜂蜜，陷入了迷思。
这、这该怎么吃？
村人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开始祈祷，适应这个设定之后，面不改色的江雅等到对方睁开眼睛，直接把碗塞到小萝莉手里之后就不管了，开始享用属于她的美味。
在小萝莉学着她挖了一勺蜂蜜直接入口，被甜到皱起整张脸时，她却满脸治愈地一口接一口，十分享受。
于是，薰女慌了：不、不觉得腻吗？是我的舌头吃不出好东西的味道吗？
曾经用蜂蜜直接拌饭吃的少女，可能会若有其事地告诉她：当然是你舌头有毛病！这明明就是甜党终极福利！
失忆的日子里，只有吃些甜甜的东西才能勉强度日这样子。
直到夜晚。
丝毫看不出苦中作乐的马脚，江雅的脸上再也没有发呆、出神的表情出现，憋着一股气，才十五岁的少女终于抓住了那么一丝丝痕迹。
试探出来的结果，却让她如坠冰窖。
“不会吧，我要翻车了吗？”一个人待在和室里，脸上挂着的轻松神情尽数褪下，江雅眼底的疲惫如山倾倒，无神的蓝色眼眸内是熬了三四天不睡觉的暴躁情绪。
从祭典之后，就再也没有睡过觉的江雅觉得，只要闭眼超过三秒，自己马上就能睡倒过去。
脑袋瓜哐哐响，心脏砰砰跳。
“这是什么灵异事件啊……”少女喃喃自语，后背毛毛。
要说她这几天干了什么，那数一数就全是吃喝玩乐，就真的做了一个贵客在这里游山玩水了，似乎还有想要长久留下的决定。
但要是知道她脑子里想的每一个念头，再去看她就会发现。
这真的是个影后啊。
演技比她亲姐高级多了。
可她只是把曾经无视坂田银时超尺度画面、过滤志村新八破次元吐槽、对她姐姐万米滤镜的态度，转了个方向使用了而已。
头脑清醒的雅妹：有些东西对于一个耳目聪明的夜兔来说，真的就是想不想听和想不想看见而已，不动脑子又不代表没有脑子啊。
对，她以前就是故意忽视的。
但谁能把她咋滴？
一直无所畏惧的江雅，因为她自己的猜想，这一次终于有了些害怕。
只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糟糕。
怎么说呢，对于鬼魂这种玩意儿，江雅一直都处于半信半疑的态度，但这才她的发现真的不得不让她再偏信一点。
因为呢。
人在注视到一个存在的时候，眼神是不一样的。
不是故意忽略或是假装看不见这样的情况，而是瞳孔的聚焦，这种细微末节的身体反应，尤其真实。
村民看到薰女就会忽略巫女，看到巫女就会忘掉薰女——而江雅注意到了他们的视线，用话语试探过，并得出这样的结论。
那么，究竟是巫女小姐在自导自演，还是薰女别有所图呢？
思来想去还得不出答案来，幽幽地盯着屋顶的木栋梁，躺在被褥上的江雅再一次进入了每日最考验她的时间段——开始装睡。
行吧，夜兔无所不能。
加油，江雅。
你可以的你可以的你可以的……
少女默默地念叨了三遍，这才闭上眼睛。
只这时，和室的纸拉门上悄无声息地出现一个女子的投影，娴雅的影子在纸影上静静伫立良久，消失和出现都一样的毫无预兆。
“！！！”
再一次惊到一身冷汗，忍不住眼皮子一抖，不小心睁开眼睛的少女很想躲到海底去，恨不得立马从这里消失。
雅妹：银桑，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怕阿飘了quq
不敢睡，真的不敢睡。
微咧小口，紧咬牙关。
妈咪啊！！！
这里真的有鬼啊啊啊啊啊啊啊！！！！！！
呆不下去了，呆不下去了。
再留在这里不说神经衰弱，虽然不知道巫女想对她做什么，万一被这个巫女得逞了，也不知道自己会沦落到什么地步。
坐以待毙绝对不是她的风格。
拉高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头，盯着纸拉门，夜兔睁着眼直到天光，一直一直都在思考着一个问题。
薰女和这个巫女小姐，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有什么关系呢？
当事人薰女，她自己都不清楚。
因为她记忆里，巫女大人向来都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是她触之不及的存在。
“你被她收服了，你这是要背叛我了吗？”
不，怎么会背叛您呢？
您可是我的巫女大人啊！
不知从何时开始，女童心中的高洁巫女就开始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我让你骗到她的真名，不准受再她影响了知道吗！也不准影响我！”
没有啊……
“你还要把我毁到什么地步？！”
我没有……
“不准这样看着我！！！”
可是……
“也不许哭！”
窝在杂草丛生的角落，女童卷缩起身子，内心不知名的慌张盖过了一切，哽在咽喉的呜咽因着脑中一阵阵回响的话语，被她咽回去。
悄咪咪走过来的雅妹：哎呦……这可怜兮兮的。
内心对着自己说最后一次，心软的江雅就抱起了薰女，在她慌张抹眼泪的时候，手摸上薰女的后脑勺，把她按回自己怀里，怀抱着最后的善意，江雅低声柔语：“难过的时候抱一个就好了……”
或许是临门一脚，抑或是水到渠成。
女童瑟缩的呼唤打碎了这层膈膜：“对不起，末裔大人……”
眼泪殷湿了她的肩部，江雅手突然一顿，心中想说的话语就换了一句：“哟西哟西，不哭了哟。”
薰女，很特殊啊。
她这几日百思不解的问题，只要记起源头，那么一瞬间就可明了了。
记忆就像封印的卷轴，只要撕开小小的封口。
——“末裔大人”。
就如画展开，一切归来。
说什么尊贵客人，图的还不就是她末裔这个身份。
什么末裔呢？除了来自母亲，阿尔塔纳宿主的血脉，她身上还有什么值得这个称呼。
实在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当替身的一天，原来阿尔塔纳宿主的崽子也会有各种加持啊，那么她是不是这辈子都看不到神威秃头的那一天了？
别啊，她还想以后用这点去嘲笑神威来着。
终于明白巫女为什么盯她盯的这么严实了，原来依旧还是怕她想起来啊。
雅妹：这个反派怎么让人觉得她有点怂。
不过。
怎么可以让她忘记了那么多重要的人啊魂淡！
初初遇见的所有记忆，那些已经缠绕在手腕上的羁绊，这个巫女居然就想靠着她失忆来坑她！还在她失忆期间用看渣女的眼神看她！
到底谁是渣女啊？！
你是得不到就要毁掉的黑化女主吗？！
我们之间一根弥豆子头发的关系都没有吧！
以及，跟着她一起来的茶茶丸，当初情急之下没抱牢，如果没有被巫女抓住，那么早就逃出去了，要是被抓住了，会不会还在神社里？
自己的武器也该拿回来。
这么久不摸伞真的不像样，夜兔所剩不多的萌点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弃掉！
时隔大半个月，江雅终于想起那天那时被她遗忘在废旧神社的三花猫，真是可喜可贺。
猫猫：爷还好，就是有点慌。
这个玉壶啊……
它在抖了喂喂喂！！！
巫女你快过来康康，你好像要翻船了。
各种意义上的。
内心呼唤着巫女，茶茶丸见到的却先是一身水渍，头发还滴着水的江雅，还没等它的抱怨说出口，就被夜兔少女扯出虾笼，一下抛飞，她还说着：“快走。”
在空中移动的猫，只见少女身后缓缓步出的黑发巫女，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嚎叫，就跌进了昏暗不见光的树林。
从地面抽出自己的伞，一伞捣碎抖动的壶，手腕一转抖掉伞面的灰尘，获得了物理加持的江雅，堂堂正正面向了巫女，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睛，眉梢忍不住泄出一丝戾气。
“您想起来了啊。”用着幽怨缠绵的语气，来者这样说道。
幽怨？
“谁知道你要对我做什么不和谐的事情，当然要想起来，”随着壶碎，那一丝鬼气也遁走了，江雅把心思放回巫女身上，十分不满，“用鬼骗我来救你，利用我的善意，这样耍我玩，好意思吗你？”
脸皮老厚了吧，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她，她才是最冤的那个吧！
半个月前，深入树林里的江雅中套的原因其实很简单。
追着鬼的气息，单纯的夜兔听到呼救的声音，寻声到达了神社，她眼前的画面正巧是壶里探出身子的畸形恶鬼，龇牙咧嘴地正要对满身狼狈的巫女下手。
情急之下，连怀里的三花猫都没顾上，江雅就投出伞，一伞刺透恶鬼腹部，伞尖钉牢地面，闪身从鬼口下带走巫女，还未松口气的下一秒就被巫女握住手腕，额头贴上一张符纸。
只听得见一声“末裔大人”，她就此昏迷。
回到现如今，江雅真的是满心操淡的想喷人。
哦不，喷鬼。
巫女一愣，没想到江雅记起来之后对她的第一句诘问却是这个，眼底滑过一丝意外的光芒：“妾身很抱歉，但是……”
“但是你有苦衷是吧？”江雅皱起小脸，苦大仇深接话道，“你的苦衷和我有一杯蜂蜜柠檬水的关系吗？”
“懂不懂什么叫做冤有头债有主，你这个阿飘一点都不懂鬼情//事故，要报仇就去找害死你的人，霍霍我干什么？”江雅伸出一只手，摊开手掌，那颤抖的手，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她的崩溃。
“我没有钱，没有权，不会阴阳术，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平平凡凡十五岁的少女，懂不懂什么叫少女，未成年啊！！！”
真是令人发指。
“有什么事情就找未成年，你们这些大人能不能争气一点？世界要毁灭了吗？”
沉默地听着少女抱怨的话语，巫女半阖眼帘，收回了哀怨忧伤的神情：“…………”
最后少女指着地上的碎片：“我的时间很宝贵的好不好，分分钟一秒上千万赔款，你能帮我填坑吗？浪费了我大半个月时间，你要怎么赔啊！一个破壶子鬼哪够？”
而且那个鬼还逃了。
还逃了！
面对少女的指责。
“那妾身赔给您永恒不死的生命怎么样？”是巫女疲惫不堪的语气。
怎么样？！
啥玩意啊不死的生命，敢情你不是阿飘啊！
听了之后，江雅花了一秒思考人生，推出了这个巫女的真正身份，她瞪出一双死鱼眼，非常生无可恋：“就这？”
就这？！
你这个阿尔塔纳宿主能不能再争气一点啊！
雅妹：地球，你这个球怎么回事的？挑的人怎么都这些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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