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被改造的小和尚

在华夏西域省的龙吟山深处有一座小庙。这里远离城市喧嚣，几乎没有任何香客。只有子夜和他的师父两个人住在这里。

        今年，子夜已经16岁。师父是一名苦行僧，法号了明。

        十年前……还只有六岁的子夜被浸泡在神秘实验室里一个灌满绿色培养液的玻璃槽内，脊背处连接着橡胶管。尽管意识清醒，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

        这时，实验室外面传来哒哒哒的枪响声，随着轰然一声爆炸。一个和尚从被炸开大门的硝烟中走了出来。他径直走走向子夜，一拳打碎了玻璃培养槽，将子夜救了出去。

        身体被改造过的子夜，从小双眼就像扫描仪一般，看任何书只要扫一眼，就能储存进脑海当中。但副作用是情感缺失，性格比较冷淡。和尚说，他身体里被注入了一股神奇的力量，但这种力量会剥夺人类的情感。

        为了帮助子夜找回情感，和尚禁止子夜使用体内的力量，还必须每天按照师傅教授的呼吸法念诵一种叫做《苦海经》的经文。

        刚被救出来时，尽管情感缺失，整个人显得浑浑噩噩。一开始子夜并不在乎，直到有一次他无意中杀死了一只到庙里偷食的猫，这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他幼时的模糊记忆里，自己似乎很喜欢小动物。现在他杀死了一只猫，内心中却毫无波动。

        在被师父狠揍了一顿后，子夜终于认真修炼起《苦海经》。从此以后，他每日跟着老和尚，念经诵佛，挑水种菜，让他的心灵渐渐宁静的下来。终于逐渐找回作为人类的情感。

        《苦海经》是苦行僧主修经文。苦海无涯……顾名思义，修炼《苦海经》核心要义就是体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以清苦自律的修行，锤炼自身的修养和心灵，吸收宇宙中的能量。

        每当老和尚唱诵经文时，就有无数的飞鸟，松鼠，兔子等等小动物来到破庙的周围，安静地伫立。仿佛听得如痴如醉。

        但是，想要用师傅教授的呼吸法完美唱诵出《苦海经》，从而发出令人如痴如醉的声音。这其中要把握的平衡十分微妙，难以掌握。

        子夜从小就跟着老和尚学习唱诵经文，花了整整五年才终于登堂入室。老和尚说：这已经算是极具天赋了。

        这天，子夜正提着一桶水，在寺庙的院子里一瓢一瓢地给地里的青菜浇水。此时，从寺庙外传来惊雷般的声音。

        “阿弥陀佛，了明大师。贫僧阿玛尔前来拜访，请教佛法精义。”

        子夜丢下水瓢，正准备出去看看。不料却被人拉住了手臂。他转头一看却正是师父了明。

        “此事你不用管，我去看看。”说完，了明大师径自走出了庙门。

        子夜又浇了一会儿菜，却总有些心绪不宁，觉得这个叫阿玛尔的来者不善。

        不行，得跟去看看。子夜果断扔下水瓢，快步跑出庙门。

        穿过一片丛林，前面就是悬崖峭壁。只见悬崖之上，一个包着头巾的皮肤黝黑、极度瘦弱，还老高举着左手的阿三老和尚正和师父面对面地坐在那。

        子夜有点无力吐槽，从古至今高人为什么都喜欢在悬崖上决斗？

        阿玛儿宗师缓缓的睁开眼睛。

        “了明，我这次来找你斗法。我要证明，唯有我们身毒才是苦行正宗。假如我赢了，交出你们的《苦海经》！”

        “佛曰：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法师，你着相了……”

        了明双手合十，一副不悲不喜的平淡模样。

        “少跟我来这套。中原苦行僧不过拾人牙慧，学的都是身毒的皮毛。看看我这条手臂……”

        阿玛尔抬头看着他那条高举着的黝黑枯瘦的左手。

        “为了修炼，已经三十多年没有放下手臂，肌肉都萎缩了。不洗澡不刷牙，风餐露宿，啃树皮草皮，用极端的方式修炼。这才是真正的苦行僧。”

        “阿弥陀佛……”念了一声佛号之后，了明不着痕迹地把屁股往后挪了挪。

        “你们中原苦行僧还住着寺庙，吃着粗茶淡饭。这还算苦行僧吗？”望着了明大师，阿玛尔满脸的鄙夷。

        师傅微微一笑，反驳道：“阿弥陀佛。苦行不是目的，而是一种方式。中原苦行僧讲究修身，修的是内在，而不是形式。我们苦修书法，苦习经文，用自己的双手劳作换来粮食，用双脚苦行天下开阔眼界。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以自我约束，换来真正的大自在。”

        “苦行苦行，若无苦楚，何来修行？”

        “我们修的是心。”

        “多说无益，佛法上见真章吧。”

        老和尚说着拿出了木鱼，双脚在背后交叉，以极难的瑜伽姿势敲打木鱼，每一声仿佛敲打在人的心底。他诵经声沙哑难听，连四周的花草树木都仿佛在逐渐枯萎。

        “唉……”了明大师叹息一声。“阿玛尔，你一味地追求苦难，已经堕入魔道而不自知。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说完，了明大师也拿出了木鱼。

        两人开始以木鱼为乐器，唱诵经文进行比斗。老和尚唱诵的是《摩柯无量心经》，经文却蕴含着痛苦与死亡，让人遍体生寒。师父唱诵的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平和富有节奏地敲击木鱼，让人内心平静。周围的草木在两人的诵经声中发出淅淅索索的声音，仿佛看电视按下了快进键一般迅速生长和枯萎，四季快速交替轮回的奇景让人震撼。

        两人唱诵的经文让子夜心神大乱，他不得不盘膝坐在草丛里苦苦抵抗。

        整整三个多小时，从早晨一直到正午，阿玛尔和了明大师唱诵经文的声音一直没停，虽然音量明显下降了不少。子夜这边有些坚持不住了。他此刻满头大汗，脸色十分苍白，脑袋里轰轰作响，开始头晕眼花，即将晕厥。

        一刻钟后，唱诵经文的声音终于停下了。子夜浑身大汗，僧袍都湿透了。他宛如溺水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阿玛尔首先睁开双眼，眼里满是震撼之色。他缓缓放下那早已肌肉萎缩的左手，怔怔地看了良久。醒过神后，他双手在胸前合十，朝了明施了一个佛礼。

        “阿弥陀佛……了明大师的胸怀与博爱，让小僧甘拜下风。这次是我输了，但我还会再来的。告辞……”

        身毒老和尚阿玛尔头也不回地走了。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人生八苦，何必执着。”

        望着阿玛尔离去的背影，了明深深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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