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你在这瞎说什么呢?!”在侧厅做女红的苏晚晴终是坐不住了,冲到苏雯的面前就把她的手打开。“我母亲善良仁慈,怎么就成了你嘴里的杀人凶手,荒谬!”
“哼。”苏雯冷哼一声,右手从袖口取出两张纸来,拿在手上。“这两张方子,不知小娘还记不记得?”
她就这样拿着药方,直勾勾地看着厅堂中央主座旁的秦小娘,眼神中满是阴鸷,她此刻恨不得就将眼里这个女人打下十八层地狱,让她受尽苦刑,以解心头之恨。
秦小娘瞥了一眼药房,眉头微皱,但并没把这两张纸放在眼里,更是没有作答。
苏晚晴倒是抢先把药方抢了过去,仔细看了。
“这不过就是两张普通药方,有何不妥?”苏晚晴仔细查看过单方,她娘亲也教了她些皮毛,方子上并没有什么剧毒之物,她脸上的仓皇之色便是缓和了不少。
“这方子,乍一看确实没什么特别之处。”苏雯依旧清冷地说着,“在一般人眼里,就是两张普通的保胎方子,我母亲喝得,主母大人喝得,就连秦小娘也是喝得的。”
苏雪晴起身,把方子从妹妹的手中重拿了回来,她知道,这两张方子关系密切,万不能放在她的手中,继而接着苏雯的话头说道。
“雯妹妹让我去府上库房查了这两张方子,确实都是赵小娘平日保胎所服用的方子,若粗看方子的内容确实没有大碍。只是,这第一张方子里的人参、阿胶让人起疑。”
秦小娘闻言,有些心虚地接话道,“这女子保胎,常用些名贵珍品保养,不是常见的吗?你们小娃娃懂什么?”
“是,秦小娘懂医术,自然是识得这方子里的补药的。”苏雯着重把“懂医术”几个字加重了音调。“想必秦小娘如此精通医理,便也懂得并不是每个怀孕女子都受住大补的吧?”
苏雯这么一问,秦小娘倒是有些慌了。她可从未听过这雯姑娘还粗通药理?
“哎呀,你倒是快说这方子到底有什么不妥?”苏清杨听得云里雾里,更是有些心烦了。
“父亲,此事只有懂医会医术之人才能说得清,眼下,只要把陆大夫请进来,当面问过,便见分晓。”苏雪晴对父亲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上房屋内,满屋子人。除了原本就心术不正的秦小娘,也只有苏家两姐妹知道实情了,其余人都是一头雾水,等着这两姐妹将实情解释个清楚明白。
“你还把陆大夫请来了?”
“是。陆大夫便在偏侧客房候着呢。”苏雪晴答道。
“你们两个丫头到底是瞒了我多少!真是瞎胡闹。”苏清杨一边轻做嗔怪,一边赶忙让下人把大夫请了进来。
待陆大夫看了苏雪晴手上的两张药房,便见他面露惊诧。
“这这方子,不是我所开具呀。”
此言一出,满屋哗然。
在一旁更为惊诧不知所措的秦小娘率先问了“陆大夫,你可瞧真切了,平常您看过的医患那么多,兴许是记错了呢?”
陆大夫闻言,便冲国公大人拱了拱手。又从随身带着的药箱里取了一本诊案出来,寻摸半天又从其中找了两张方子。
“禀国公大人,小的行医谨慎,无论是富贵人家还是平头百姓,都会将问诊案例的详情记在这本诊案之上。您尽可细细看过这诊案记录。”
说着,便恭敬地递了这诊案册子给了苏清杨。
“国公府的赵小娘,小的在今年七月时便为她诊过第一回脉。小的观她脉搏沉稳厚重,腹部形态也较一般同龄的妇人更大些,便不敢下些大补的药材,为的是避免把胎儿养的过大,导致生产困难。此事,我也有叮嘱府上的嬷嬷让告知小娘,日常多注意走动,不要积食,不要贪食。”
“而这第一张方子上写的人参、阿胶,这样的补药,小的万不可能开给赵小娘服用。”陆大夫将事情一一道来,任何一个细节都不敢放过。
仁国公手里一手拿着方子,一手拿着诊案细细比较了署名日期,确实是同一日所记。
“国公大人,小的行医都备两张方子,一张留给病患,一张自作存档,为的就是避免混淆,再者如果是常去往的贵胄府邸,这样做,更是能将往常的病史也做考量,因此,这两张方子,是我自存的。”
说着,陆大夫指了指自己存档的那张,又指了指苏雪晴从国公府司库里找来的那张。
“国公大人,这张方子,我断没有开具过两味补药啊。”
站在一旁的刘依凝赶忙接了司库里找来的方子,让苏清杨仔细一一对过药方。
果然,这府上司库留存的方子里凭空在末尾加了两种名贵补品。
“这两味补药性温,即便是加在这保胎药中,也不会有异常反应,普通的平头百姓家的妇人吃了,定是能保胎养胎,有助胎儿。只是,赵小娘的情况不同,这样的补药加进去,时间久了,胎儿越养越大,难免是要难产的。而九月探访之后,又换了一次方子,这方子又多了一味凉性强的药,要是妇人体质虚寒,吃了这样的保胎方子,是有早产可能的。”
陆大夫,此言一出,苏雯立刻就哭了起来。
“可怜我的娘亲,正是因为胎大早产,加之拖沓过久,才一命呜呼命丧黄泉!”说完,便掩着脸面擦起脸上的泪水来。
这一句哭喊,正击中了苏清杨的内心,他的娘子,他的孩子,莫非真是因为这被人篡改过的方子而丧了命?!
他不由得恨了起来,一瞬间便也两眼通红,恶狠狠看了一眼秦小娘。
在一旁的刘依凝也在震惊中回不过神来,这秦小娘真是好谋算。掐好了各个事情的时间点,拿住了她每年九月要回娘家省亲为她母亲祝寿,便设计了诸多假象。
先是苛扣她们西侧房的用资,让旁的人以为,赵小娘是因为照顾不周早产。
到了临产,又让人拖住稳婆,便不能及时探查出难产的真实原因,也将早产的因由糊弄了过去。
总的情势下来,旁的人都以为,这赵小娘不过是因为拖沓了生产的时辰,体质虚弱自己难产而亡。
即便是真有什么过错到了她秦小娘的头上,也不过是失职的责罚,并不会让人联想到她是主使整件事情的幕后黑手!
“老爷,这这方子怎么就见得是我改了?这库房收录的时候,我也插不得手”说着,秦小娘惊慌着,整个人都依了上来,挽住苏清杨的胳膊。
仁国公狠狠推开了她,秦小娘倒在一旁地上,“此事你还有这诸多辩解?!府上除了你,还有何人懂医理?还有何人有这样大的胆子入得了司库房?!”
苏晚晴见情势不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父亲大人,此事没有查实啊,也没有人何况您所说的这些都是臆测啊,何以就能确定是我娘亲所为呢!父亲大人您息怒,不要光凭着我娘亲会医术这一点,就冤枉了我娘亲啊。”
见着眼前平日里娇滴滴的小姑娘,此刻也不顾仪态形象地跪在自己面前,哭的像个泪人儿,国公爷的心肠也软了一些,他叹了一口气,嘴上念叨着,“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一时间却也为难起来。
“清杨啊此事,诸多疑点,眼看着晚晴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也不能因着此事受了委屈没了娘亲啊这事,我看”端坐在主位上的老太太见着情势不好,硬着头皮发话了。
眼下,种种证据都指向秦小娘,但还是少了些关键性的证据——无法证明确为秦小娘所为,她心想着不如借着苏清杨这点点不忍,便将事情糊弄了过去。
“祖母!你娇滴滴的晚晴孙女,跪在这求了这一句,你便心软了?”苏雯跪在一旁,心中一寒,出言更是带着锋刃一般,“那日,孙女可是跪在雪地里三个时辰,祖母可曾顾惜我和母亲?!”
“雯儿!”苏清杨制止了了女儿,眼下,虽然情志可以理解,但是这样对祖母的态度,显然是颇为失礼的。
“怎么着?你今日就要翻起这旧账来不可?还要我这老身替你泉下的母亲道歉不可?”老太太闻言已是震怒异常。
“孙女并未有说错什么,祖母偏信偏爱已不是一日两日。至于这药房的事,雯儿还有铁证!”说着,苏雯干脆站了起来,从刘依凝手里接了药方到手上,拿着在父亲面前看了,又给祖母细看了。
“父亲和祖母可看出什么不同来?”苏雯眼神毅然地看着长辈们,眼下,她内心的苦楚愤恨可不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少。
苏清杨摇了摇头,苏家老太太倒是眉头一皱,瞬间哑然。
“祖母定是看出来了吧?这墨!这方子上额外加进去的药材名,字迹虽是仿的陆大夫的字迹形状,一般人都瞧不出两样,但是这两味药名用的墨却是不同!用的可是您上房专用的贡品!”
“如果不是秦小娘要下手,那么试问府上何人能用得上您屋里的墨?!”
此言一出,无可辩驳。
秦小娘常出入上房这是府上人尽皆知的事情,老太太也爱赏些东西给她,这其中便有御赐的鎏金臻香墨宝,同普通的墨不同,这墨中擦了异香,因此不仅会着了味道,字迹上也比普通墨更粗厚一些。
苏清杨拿了这方子又在鼻尖细闻了,果然,是有那御赐贡品的香味。
这下,整件事情,都指向了秦小娘,她便是再有想辩驳的,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了。
秦小娘只好委身跪在苏老太太身下,扯着她的衣襟求着,“老太太!母亲!此事此事是我一时糊涂,我我也是受了蛊惑我不是我”
一时间她也情志失控起来,嘴上更是胡言乱语起来。
苏雯最是知道,妇人闹事,就爱用这样一哭二闹三上吊,她可不吃这一套。
“眼下,祖母可是还有什么好为小娘辩驳的?”她说着,便又端正地跪在父亲面前,“如若祖母没有什么好说的,那此事便求父亲做个定夺,雯儿绝不放过秦小娘!父亲给不了我答案,我便闹到府衙去,闹到圣上面前,总有人愿为公道发声!”
苏雯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力,她身边的哥哥姐姐们都惊了,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真的还是以前那个胆小娇弱,动不动就哭鼻子的雯妹妹吗?
这样的场合,她丝毫不慌张,气魄更是比大人们还要大方些。
只有苏雪晴,心里真是一丝丝的生疼,她明白,这样的事情,放在眼前的小丫头身上,她是承担了多大的压力,这是要经历多么巨大的痛楚,才能又生出这么顽强的一个小人儿来。
她心中自是又更可怜起雯妹妹来。
苏清杨被苏雯一番话说得,更是为难起来。送官是不可能的,他自己便是官,怎么可能还让旁的人来看笑话。
正当他要下决心,处置秦小娘的时候,苏家老太太又出言相求了。
“清杨,此事闹大了也不好,老身替秦婠婠求个情。”说着,老太太从主位上走了下来,便要对着苏清杨行大礼,国公爷立刻扶了母亲起来。
“母亲你这是干什么!”
苏雯想不到,都到了这样的关头,祖母竟还要为了秦小娘放下身段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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