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说完，苏雯扫了一眼摊位的书籍，一下便看出了些门道——这摊位的书籍的摆放看上去毫无章法，细看却发现竟是按照乾坤八卦位摆放的。
苏雯心下暗赞一声，这老先生果然不是普通人，想来自己并没有找错人。
老者闻言只斜瞥了苏雯一眼，继续看着他手里那本书并未有动作，只悠悠然道，“小姑娘既喜欢，纹银五两，便全拿走吧。”
苏雯高兴不已，没想到老先生这么爽快，赶忙就要从荷包里掏银钱，又示意身边的小厮去摊位上把手抄本都收起来。
这小厮正想收书呢，却没想到，被一把大刀拦了下来。
刀并未出鞘，只压在摊位的书籍上，苏雯这才发现，这老者摊位旁边原来还站着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穿一身黑色劲装，眉目间皆是严肃清冷，看面相便是个不好惹的。
“你这老头，我家公子要买你的书，便是出到5金一本，你都不卖，为何这姑娘要你的书，你便五两银子全卖了？”这男子声音浑厚，手臂也是粗壮有力，看上去颇是高深莫测的样子。
这摊位后的老先生闻言，却不急着答话，用嘴沾湿了拇指翻了一页手中的书，并未抬眼看来者，“这姑娘要买的，只是老夫的这几本破书，我便愿意卖，卖几个钱都是我定的，这违了哪条王法了吗？”
这男子被这么一问，倒也没什么好争辩的，“按老先生所言，怎么知道我家公子不是只要你的书而已？”
老先生闻言抬眼看了一下眼前人，眼神里写满了好笑的神色，“你若是真是奔着我这几本书来的，我出高价，故意刁难你，你还能隔三差五来我这找，莫非我这书镶了金不成？”
被老先生这么一问，男子竟也愣了一下，“那是我家公子看得起你，可看你清高异常，便只能这样买你的东西先琢磨琢磨，倒看你是不是真有学识。”说罢，他把刀收回，抱着膀子站在一边，扬着下巴。
“呵，我看啊，你家公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吧。这书可以买，但是若想请我去府上讲授，那便是万金也是不行的。”这老者一语就点破了男子的来意，“可这天底下，请先生却不亲自现身的，这礼数，我从未听过。你家公子这般的看得起，我看啊，老夫也是消受不起。”
“你！”这男子被这言语一激，有些动怒。
倒是一旁看戏的苏雯笑了，“老先生这般风骨也是让人赞赏呢。”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先夸一夸这老者便是不会吃半点亏的。
苏雯原先跟这公子的想法其实是相同的，先买些书回去让哥哥感悟其中玄妙，若真是高人，便再求爹爹来请。
眼下，这带刀男子倒是先给了个机会，只要苏雯表现得敬重，指不定这老先生倒还先对她苏府更青睐一些。
“我便也不是贪先生的墨宝好玩的，在街角便看见先生气度不凡，在这闹市之中还能怡然不受外物影响，再看先生这摊位的书籍摆放，更是暗遵八卦之相，便已知先生并非凡夫俗子了。”苏雯言语柔和地说着。
老者倒是没想到眼前的女娃娃竟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摊位奥妙，这才开始打量起这小女娃娃起来。
“哦？恕老夫眼拙，竟未看出姑娘还对老夫所写这些有所了解？”老者指了指摊位上《论风后握奇经》《诡辩六韬》等书，向苏雯问道。
“我只是个闺中女儿，又怎会这些。”苏雯略施一礼，“可我家哥哥是个沉醉兵法戎马的，我便总能听他说起这些。这这次想买先生墨宝也是替哥哥所求。”苏雯道明来意，在一旁的苏雪晴脸上挂着笑，心里想着，这小丫头真是有些小心思。
老者哈哈一笑，“原来，也是个说客啊。老夫这倒是有些失算了。”说着，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过”
“先生不忙，我是有替哥哥求学之情，但，奈何我年岁尚小，做不得住家里的主，便想着求先生墨宝回去给哥哥家父看过，过几日便能让哥哥亲自来请。”苏雯恭敬地说着。
这老者有些疑从心来，眼前的小姑娘明明看上去只是十一二岁，为何说话做事竟滴水不漏，透出一股不符合她年纪的缜密？这也让他颇有兴致。
而在摊位不远处的一顶暗红色四人小轿里，身着紫金云纹袍的小公子也对这小姑娘有些好奇。
“这姑娘，倒有些意思，你可看得出什么？”他并未朝外看，只在轿辇里听着，此时才向轿辇旁的男子发问。
“公子，这位姑娘身着打扮像是名门贵女，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娃娃。”答话的人声线尖细，言辞语气里十分敬畏。
“名门”轿辇里的小公子细细回想着，这帝都城内，衬得上名门，又家中有十一二岁女儿的，也只有那么几家了，“苏家？李家？”
轿辇外的人闻言，也有了一些眉目，便又再仔细看了看这姑娘周身下人的打扮，确认了之后答道。
“公子，看这小厮身上靴口，确有仁国公府的纹样。”
听完，这轿辇里的人才掀了一点点门帘，往外瞧看了一眼。
“果然是她。”小公子嘴角微微上扬，他倒是没想到在这里还有与苏家三小姐有这样的缘分。“走，我去会会。”
说完，轿辇旁的下人们，便压低了轿子抬手，原本侯在轿辇一侧的男子也恭恭敬敬地去扶了小公子出来。
这小公子看着也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穿一身做工用料极讲究的云纹紫金袍子，戴一顶冬帽，脸上带着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沧桑，似是改扮过妆容。
见着这小公子起了身，周边这些轿夫们也要跟着，这一细观才发现，这些轿夫也并非一般人，各个都是五大三粗气魄非凡的。
小公子抬了抬手，“你们在这候着。”
身侧的这些人闻言便停了下来，在旁侧提高警惕，恭敬地候着。
这边，苏雯正和老先生谈论着，说到她不日将请家兄来请老先生。
这老者脸上倒是挂了些笑意，微微点头。
苏雯见状，便继续趁胜追击，“老先生，未请贵姓。”
“鄙人姓吴，吴为。”
苏雯心中一喜，此人居然姓吴！前世只是匆忙中得了此人一本兵书，早已忘了这人细微末节的细节了。
但经今日这一番接触，又听闻这老先生姓名，她便确定了——此人竟是太子的老师！
原来如此，这也难怪这老先生脾气怪，能做当朝太子老师的，必定不是一般循规蹈矩死板读书之人，要知道，这当朝太子（也是前世苏雯姐姐的夫君），可是个个性极怪异的人。
“吴老先生。”就在苏雯沉浸在发现宝贝般的喜悦中时，轿辇上走出来的小公子，也来到了摊位旁，悠悠然出言。
“公子。”先前带刀的那个男子，见了小公子出现，便恭敬拱手行礼。“这老先生”
小公子伸手止住了他的话头，“无妨。”
主仆之间的奇怪对话，让苏雯对来到跟前的这个少年有些好奇，不禁细细打量起来。
这人气度不凡，行止有度看身形打扮似乎在哪见过。但是面相上苏雯又能确定，他之前并未接触过。
这在苏雯的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吴老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少年郎继而开口道，他是有些话不方便当着这么多人，尤其是苏雯的面说。
这让苏雯有些不乐意了，“老先生是先听了我的，你这半路杀出来的，怎么能随便挟了老先生走？”
少年几乎要被小姑娘打趣的话逗笑了，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怎么？要与我论起先后来，这老先生我可是求得比你久。”
“久又如何？还不是没说到老先生的心坎上，倒让老先生觉得你失了礼数？”
“小姑娘，你可”少年郎身侧的男子闻言，颇感这句话的不敬，下意识的就想出言让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但想了一下，自己与小公子可是偷摸出来的，不能太招摇，便又将后半句生生吞了回去，“你可是真的伶牙俐齿，我家公子有意请这位先生，姑娘也不能确认你家大人愿意请先生教授，怎么就不许我家公子先谈呢？”
苏雯到底嘴上仗是战不过这尖声细语的男子，只好莞尔一笑，对老先生说，“吴先生，此事但凭您定夺了。”
这吴为被这么一问，却发现烫手的山芋又回到了自己手上，不过，他倒是不惧，即便眼前的这一男一女，有的是身份背景，他们也不可能在街上强掳人。
“你们二人可是好笑了，拿我当作商品不成？倒抢起来了？今日，不卖不卖不卖了，你们便各自都回去吧。”吴为有点不知怎么处理是好，只好撒泼逐客了。
“老先生，莫忙，我这有一字，你见过，再做定夺。”少年郎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笑着对老先生说。
吴为心下觉得这少年郎也有些气度，再者，他身边这些下人们一个个都是顶级高手的做派，便也不敢强拂了他的脸面。
“何字？”
“你伸手过来。”少年郎神秘地说着。
苏雯也琢磨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了。眼下，她要是争不过这个少年，就要错失一个机会了，她不免有些焦心。
只见，少年郎在老者手心写了个什么。吴为脸上便浮起一抹震惊的神色，继而又细细打量了一下眼前少年郎，心中琢磨着，怪不得觉得这少年郎的气度不凡，原来身份竟是这样的尊贵。
“如何？先生可否愿意一谈？”少年郎面带笑意看了看吴为，又有些得意似地看了看苏雯。
这一看让苏雯有些恼了，搞得神神秘秘的，让人难受，正准备再出言跟少年郎辩驳，却被老先生打断了。
“公子，这边请。”老先生恭敬地说道。
苏雯一脸疑问号？怎么突然之前不卑不亢的吴老先生，突然就服了软？
——这少年郎竟是有这么大的来头？
不由得苏雯多想，老者便跟着少年郎移步几米远，在一侧耳语起来。
那少年郎脸上始终挂着神秘的笑，想起他这得意的样子，苏雯就想伸手去揍。毕竟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心态了，见着调皮鬼怪的孩子，她就忍不住拳头痒痒。
“雯妹妹，这吴先生真能对二哥有帮助？”旁观了好久的苏雪晴，终于是开口问了。
“姐姐放心，我不会看错的。你看这少年郎的气度打扮也不似寻常人家，他便也要来求老先生，这世上的值钱顶好的东西，比如好看的钗环首饰，只要有人抢着要，定是有真材实料的。可见他是个香饽饽呢。”苏雯拿出抢买首饰的那一套理论来糊弄她年幼的姐姐。
毕竟，她在姐姐面前还不能表露太多，先前在府上的那一闹，已经让姐姐有些生疑了，便是不能再让她多想了。
苏雪晴想了想，理确实是这么个理，她也不懂这兵法男儿家的事情，便也不想再多插嘴，眼下，就看雯妹妹怎么个应对法了。
过了一会，吴先生和少年郎像是谈好了，就见着老先生给小公子行了个礼，便又往这摊位走来，而那少年郎则又是对着苏雯得意一笑，便没有再过来，而是径直回了轿辇里，起轿走了。
“吴先生，如何？”苏雯见着老先生走到面前，赶忙问。
“苏姑娘但请回家等着吧。”说着，他便收拾起摊位起来。
苏雯一惊，怎么？这老先生难道还会作法算命？怎么着就突然知道自己的姓氏来路了？
回家等着？等什么？
真是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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