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苏雪晴在一旁听了晚晴此话，气不打一处来。
这不是把雯妹妹往坑里推吗？
更可气的是，皇帝陛下居然真的就顺了她所荐，问苏雯是否愿舞。
今日殿前贸然献舞，不管跳的好还是不好，传出去被人添油加醋一番，便不是个好名声。
想到这里她身形一倾，便想站出去替雯妹妹辩驳，却被苏雯伸手拉住了。
苏雪晴侧头看着妹妹，脸上满是疑惑，话都到了嘴边，可雯妹妹眼神却坚定地看着自己，微微摇了摇头。
接着，就看苏雯大大方方地站了出去，对皇帝陛下行了礼，答话道，“禀皇上，小女苏雯，家姐所说善舞之名，小女不敢当。小女舞姿平平，不过若有幸得陛下赏眼，小女自当献舞助兴，在所不辞。”
苏雯这也是没有办法，她原本只想老实混过了这次的礼宴，不想惹事。可她怎么也想不到，苏晚晴突然冒出来给自己挖坑。
眼下，她如果拒绝圣意，便是不将天子威严放在眼里，实在不明智，因此，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皇帝陛下早有耳闻，仁国公有三个宝贝女儿，个个姿容俏丽，教养有方，眼前站出来的这两个女娃娃，果然都是在人群中姿容出众的，而且这叫苏雯的小女儿，言辞有度，恭谨谦逊，应变能力也不错，很是沉稳大方，他便摸着下巴的短须，颇满意地点头。
“不知姑娘善何舞呢？”皇后在旁问道，既然这苏家女儿愿意舞，那便也不能随便什么舞蹈都能上台面，还是需要问清为好。
这太子诞辰宴是皇后一手操办，她不容许这中间有任何关节错误。
“禀皇后娘娘，小女未穿舞袍，寻常舞蹈便是不能跳了。刚看楚公子舞剑，小女倒心生一个想法，愿在此作一曲剑舞。”
苏雯心知，如今若跳些世俗舞段无疑让人笑话，可若要跳些佳曲，又没有舞袍作配，舞姿必多有受限。两相为难之下，灵机一动，想到刚才楚云枫展示的剑术，倒是结合一些简单舞姿，不仅可以不落俗套，还可以用常服表演不受限。
上一世，她迷恋楚云枫，痴痴看他练剑是常事。她也在这一来二去的观摩中，心生了不少糅合剑术与舞蹈的想法，想不到如今竟真能派上用场。
“哦？剑舞？”皇帝陛下对苏雯所说的这个舞蹈倒有些兴致更浓厚起来。“朕从未见过剑舞，你倒是舞来看看！来人，把那桃木剑给她，朕要瞧瞧怎么个舞法。”
“遵命。”
苏雯答了一句，便见身边的太监，将桃木剑递了上来。
今日赴宴，她特意穿了件妥帖合身的桃红色短袄配缎面印花裙，颇为轻便。她取了头上钗环，长发用一只木簪子简单束起，便定定看了一眼桃木剑，转过身去，将剑收在背后做了个起势。
“且慢。”姬沂尘坐在旁侧的桌席上带着笑，看了眼前的一切。
他是着实更加欣赏这个大胆有想法的女娃娃了。这在殿前的答话也好，还是她对待每件事的细枝末节的处理，都可看出这个年幼的姑娘是极聪慧的。
既是如此可人的一个姑娘，他怎么可能就让她陷入窘境。
“父皇，儿臣也觉得苏小姐的剑舞颇有意思，但看她一人干巴巴跳舞也没意思，儿臣愿为她抚琴作韵伴舞。”姬沂尘站起身来，对父亲行了一礼，等着父亲吩咐。
“朕刚也觉得少了些什么，经你这么一提，确实是好舞少不了好乐作伴。既然你愿为她抚琴，也好也好，美事一桩呀！”皇帝陛下自然是一下就明白自己儿子的想法了，这苏雯小姑娘也颇得他欢心，便顺了儿子的心意。
苏雯在殿前征了征，赶忙回身对皇上和太子行一礼，“谢皇上，谢太子。”
说完，苏雯趁起身时偷瞄了一眼，确认了一下，这太子他并未见过呀。
怎么突然，他就要帮自己起来？
起身之后却见太子正朝自己走来，她赶紧收了目光，微微颔首低眉等着太子发话。
姬沂尘直走到苏雯面前仅两步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我作一曲高山流水为你作伴曲，可行？”
“小女早闻殿下曲韵造诣极高，能得殿下配曲，已然受宠若惊，殿下可按心意演奏即可，小女自会配合。”说着苏雯便又对姬沂尘深施一礼，“小女再次谢过太子殿下。”
姬沂尘带着笑意，扶了一把。
“苏姑娘不必多礼。”
苏雯直到这么近距离接触了一下姬沂尘，才突然感觉有些许熟悉的感觉。
她低头看了一眼，来扶她的这双手——纤细修长，肤色苍白，如果不是手掌宽大，指节粗壮，苏雯甚至觉得这是一个女子的手。
这双手很熟悉，像在哪见过。
在哪呢？
苏雯脑海里想了半天，动作也是僵住了。
“苏姑娘？”姬沂尘也是有些奇怪，这姑娘怎么盯着自己的手出了神，“眼下，可不是发愣的时候。”
苏雯赶忙站直了身子，小鸡啄米般的点头。“是是是，小女唐突了。”
她还是又偷瞄了太子一眼。
眼前这张脸有些苍白，但五官却是极精致的，此刻丹凤眼里带着柔情，与之前坐在席间的坚毅淡然颇有不同。
苏雯终究是没有想起来自己在哪见过这张脸。
她心里想着的那个公子哥的脸，与眼前这张分明有巨大的不同。
——不应该啊，那天在坊市遇到的人，从身形和神色都跟眼前人很像，而且手指更是太像了。她记得那公子哥伸手给吴为手掌上写字的时候，就是那么相似的一双手。
过了好一会儿，苏雯才把这些胡思乱想的思绪都一点点赶出脑袋。
而姬沂尘则在这间隙，让宫人们安排了古琴，此刻坐在了一旁，准备好抚琴了。
苏雯赶紧把桃木剑收到背后，面朝着天子席位，站立好一个起势。
几息之后，苏雯侧了下头，对姬沂尘微微颔首。
太子立刻领会，袅袅琴音从他指尖弹奏而出。
苏雯柔美地把剑比在身侧，眼神盯着剑尖，继而随着缓缓琴音，慢慢把剑一点点抬起来。
手臂正快要抬平时，就听琴音突尔来了一个转音。
苏雯的身形突然一变，桃木剑随之刺出去，苏雯的左脚微微抬起，头也侧倾了一些。
整个人呈现出一个柔美的曲线，随着琴音弹奏。
苏雯又将头甩向另一侧，剑也随之在她身前划过一个美妙的圆弧，琴音又迎来一个高亢的转折。
她的身形也下了一个小角度的腰，继而开始腰身不动，上身配着脚上步伐，旋转了好几圈。
一时间衣袂飘飞，苏雯身形柔美，手中的桃木剑也在空中翻飞划起美丽的图案。
周边的众人都看的呆了。
没想到柔美的舞姿搭配，剑术的一个小招式，竟会有这么独特的美感。
刚柔并济，应该就是最美的形容词了。
而且，太子弹奏的这一首曲子。时而高亢激昂，时而柔美悠扬，正好与苏雯舞剑之间的这一个个起合辗转变化都完美契合。
原本这台上的位置并不大，苏雯的身形却能在这方寸之地，一点点施展开来，每一个招式动作都刚刚好在这个区域里做出合适的舞姿来。
在苏雯的眼神中，看不出一丝的紧张，目光一直随着剑尖的位置移动，神色更是随着一个个招式变化表现出不一样的情绪。
这一切在众人看来，都是游刃有余的。
苏晚晴看到此情此景，牙根都生疼。
原本，她是想让苏雯在这殿前出丑的，却没有想到，她却得到了太子的帮助。
如果单纯的殿前献舞，是有些世俗平庸，颇有些纯供人取乐的意味。
眼下，佳人舞姿翩翩，太子抚琴缓缓，竟不觉得有什么市侩俗乐的感觉，反而有些世所难见的高雅。
——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苏晚晴心里更恨了。
曲尽尾声，苏雯最后以一个平沙落雁式的招式结束了这一曲剑舞。
苏雯也没有想到，她自创的剑舞搭配太子的这曲琴，竟是有这么契合。
她舞的尽兴，而这一众观者也都是看得入迷。
姬沂尘全程都带着笑意，看着苏雯的每一个舞姿。她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这舞姿翩翩的神态，真是让人赏心悦目。
“好，好，好。以剑引舞，妙啊！！”皇上龙颜大悦，这样一曲剑舞，乃是他第一次看到。
舞姿优美曼妙，琴声悦耳沁人心脾，实在是视觉和听觉的完美享受。
“苏家女儿果然有才情！赏！重赏！”
苏雯站在殿前，缓了一会，平静了气息，深施一礼，单膝点地，答话道，“谢陛下隆恩。”
继而又朝姬沂尘抱拳行礼，“谢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琴音柔曼，悦耳动听，为小女的舞蹈增色太多太多，感谢殿下。”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先夸一波再说。
姬沂尘满意地笑着看着苏雯，“苏姑娘舞技精湛，只看一次楚公子的剑术，便能如此快速的糅合进舞蹈之中，厉害厉害。”
“殿下过誉，再次谢过殿下。”
苏雯抬头，正好迎上姬沂尘带着笑的欣赏目光。
——这神色……真的好像在哪看过。
这种好像有点得意的神色，就是让人有种想揍的感觉，好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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