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老先生？吴先生吗？”苏雯看着眼前一脸手足无措的姐姐，定了定神，想了一下回问道。
“我还不知道，下人只说是个很有修养的老先生，称自己是苏府三小姐的故人。”苏雪晴还来不及把事情问清楚，便急匆匆赶来第一时间告诉妹妹了，眼下，她也不知这个老先生的细节。“怎么办，这人怎么突然就找上门来？蓬头垢面的……”
苏雪晴心里焦急，嘴上也是慌张不已
——如果真是一个邋里邋遢的老头，找上门来，求见国公府的小姐，在外人看来，此事也太荒谬了。
“姐姐莫慌。下人既然说是有修养的老先生，想来应该吴先生有正经服饰打扮，不似那日不修边幅才对。”
苏雪晴听妹妹这么说，细想来也确实是，如果真是一个邋里邋遢的糟老头子，声称自己是小姐故人，还不被下人们当疯子赶了出去？
“姐姐，先去禀明母亲，就说……”苏雯脑袋里飞速运转，“就说我母亲的一位故人来府上求见，望母亲通允他入府。”苏雯说着，便又命人出去答复府门小厮，让老先生稍等，“我去府门迎一下老先生。”
苏雪晴闻言，立刻点了点头，转身问了下人，母亲此刻在何处，听完立刻直奔内院而去。
苏雯也不敢耽搁，让含青和如烟两个丫鬟服侍着换了身得体的衣服，便也到府门相迎。
仁国公府的大门气派非常，平日里正门是不开的，两边侧门则是进出的主要通道。
吴为穿一身全新的黛青色书生袍袄，正在侧门边候着。
见着旁侧的小门开了，立马恭敬起来。
门内果然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小姐，别来无恙。”吴为对苏雯深施一礼。苏雯赶忙上前扶起。
“先生，不必行此大礼。”说完，便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吴为。
他今日换了一身得体的袄袍，腰间还别上了一枚暗红色玉佩，看上去也颇为名贵，头发也整齐梳起，被一翠玉冠束着。
脸上更是干净清爽，短须都是由人打理过的，肩上背了一个包裹，似是带着行装而来。
吴为被苏雯扶了一把，便站定了身子，又从衣襟间取了一个盒子，笑盈盈地呈给苏雯。
“前几日是苏小姐生辰，我在路途上耽搁了好些时日，未曾赶上。我这备了份礼物，还请苏小姐收下。”
苏雯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上好的墨。盒子中间还夹了一张纸。
她让身旁的含青将墨收下，又在间隙时，悄悄把纸上的字读了。
纸上写了吴为的一些简单身世
—吴为，五十四岁，祁华书院的学究，三代读书人，身世清明。
苏雯立刻懂了，也带着笑意，答谢道，“谢过先生厚礼，今岁生辰未曾操办，还劳先生记挂在心。”接着，她又构想出一些细节，“劳动先生奔波如此之远，来为我母亲筹谋……奈何……我可怜的弟弟，并未来到这人世间，便随我母亲去了……”
苏雯又提起此事，伤心不已。
“什么？你母亲过世了？”吴为一脸惊诧，随后又面露难过的神色，“你母亲与我也是忘年之交，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也是在母亲的遗物中看到与先生往来的信件，却不知原来母亲早请先生到府上来了……”苏雯即刻递了话头过去，想让这件事情看上去更顺理成章一些。
吴为是多聪明的人，太子爷交代了他苏府的基本情况，自然也包括苏雯母亲的事，眼下，苏雯既然如此提起，他立刻心领神会，“哎……世事无常……你母亲两月前还在信中说……想请我给你们姐弟两做教导先生……可……如今……”
吴为慨叹不已，看着眼前又双眸湿润的苏雯，眼角竟真要落下泪来。
就在苏雯两人言谈之际，刘依凝早已随苏雪晴到了府门前，她也将两人的对话听在耳里，心中对事情也有了几分了解。
“先生，还请入府再叙吧。”刘依凝看两人都在抹眼泪，只好也站了出来。
苏雯赶忙给吴为介绍道，“先生，这是我主母。”
吴为也颇为识礼，躬身道，“见过仁国公夫人。”
刘依凝微微一笑道，“先生，长途奔波劳累，还请入府歇息。”
吴为看了一眼苏雯，便从善如流地入了府门，随小厮去了前院侧旁的厅室候着。
刘依凝和苏雯便在后跟着。
“我怎么不知，你母亲还认识这样一位先生。？”刘依凝心中仍是有疑问的，一边行走，一边询问道。
在旁侧的苏雪晴颇有些紧张，虽然在府门前看到妹妹与吴先生演的真切，但仍是担心漏出马脚来。
“母亲大人，我也是翻我娘亲遗物时，发现的。我娘亲平素便不爱与人提及出嫁前的旧事，我也是从他们来往的书信间才知道，有这么一位先生。”苏雯一边走，一边细致地跟刘依凝讲着，好在，她前一夜将这些事情理了个大概，眼下也不至于答不上话来。
加上刚在墨盒中的小字条上有一些简要信息，她只需一一着色后说与主母听，便也能说得通。
“这位先生是我小娘娘家杭州出名的祁华书院的先生，满腹经纶颇有才华，在杭州地界，应是人人都听过先生‘兵仙’名号。娘亲早听闻他在兵法谋略上颇有造诣。而娘亲孕中总听大夫说，腹中怀的是男孩。娘亲便真以为自己腹中怀的男胎，便想给‘弟弟’早早筹谋一番，定是给先生写了信，求先生过来暂留府上先教我些粗浅，看看先生是否真有才学，等弟弟到了识字年龄，给弟弟做个教导先生……可惜……”
苏雯说到此处，神色黯然。
刘依凝对事情大致有了个眉目，也便不再好重提伤心事。
“眼下，这先生便由我来招待，你便安心吧。至于，他做教导先生的事情，还得问过你父亲。”
“母亲，我只是个闺中女儿家，不需要教导先生，日常学些常识，认些字便可。”
言谈间，便已经来到了府内侧院会客室前。
苏雪晴听了这句，倒有些疑惑了，明明是要留住吴先生，怎么突然苏雯又这么说？便又出言道。
“雯妹妹，这先生赶了这么远的路，才来到帝都，如此辛苦，你当真不需要他留在府上教习？”
“我女儿家的，学不了那些兵法谋略。眼下，先生虽然赶了这么久的路，颇为辛苦，但我既然用不上，又……又何苦拖累先生留在此。”苏雯倒也说的在理。
这一招欲擒故纵使得不着痕迹。
“雯妹妹，这就是仅为自己打算了，小气的很。”苏雪晴赶忙对母亲道，“母亲，我二哥是个醉心武学又破爱读些兵法的，如果这先生果真如雯妹妹所言，在杭州地方有那么高的声誉，留他在府上，给二哥当先生，也是好事呀！”
说完，苏雪晴便收到妹妹一个赞赏的眼神。
两姐妹的配合，可谓天衣无缝。
刘依凝听了这一番话，觉得苏雪晴说的更有道理。
这先生既然长途奔行来了帝都，又是奔着做国公府的先生来的，他如果真有才学，给二儿子当先生又有何不可？
“好了。我自有打算，你们便回自己房里去吧。这边，我和你父亲商量好了，就自有定夺。”刘依凝拍了拍女儿的手，便入了会客室。
苏雯立刻拉了姐姐的手，“姐姐说的真好，我刚不好提二哥的事，你接的恰当好处～”说着，在她面前摸了摸鼻子。
“你啊，我开始还以为你是要赶这先生走呢。原来，你是欲擒故纵。”说着，拿手指点了点妹妹的额头。
“嘿嘿，我也是说我该说的，还说姐姐接的好。眼下，我们去把二哥找来，告诉他这么一个好消息吧～”苏雯拉着姐姐，便要去他二哥那房。
却被苏雪晴拉了回来，“你怕是高兴昏了头，你二哥此时怎么可能在房里。”
“这边，你二哥不到午时，定是在后院练剑呢！”
姐妹两说说笑笑，便到了后院，跟苏明盛说了有“兵仙”老师到了府上，他两眼便冒了光，急匆匆就赶去了会客室。
苏雯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算落了地，只要他二哥去了，知晓了先生的真才实学，那么，他定是会求着父亲留下吴先生的。
果不其然，仁国公回府之后，苏明盛就去求了父亲。
苏清杨是个做事谨慎的，他亲自考了考吴为，知晓他果然如苏明盛所言，在谋略兵法上大有造诣，心下对吴为已经有几分认可。
但他还是没有立即将吴为留在府上当先生的事应承下来，面上先以年节将至为由，留先生小住。私下里其实是派人去查了吴为的底细，毕竟堂堂国公府，也是不能留些不知底细的人的。
姬沂尘是个心思缜密的，他早就打点好了杭州祁华书院的一切，终究没让仁国公查出什么问题来。
如此，吴为在仁国公府过了一个热闹的大年，等到第二年正月过完了十五，苏清杨得了回信，他才正式以苏公子先生的名义留在了府上。
当然，这期间苏明盛也早已跟吴为学了不少，对行军打仗的事情，也比以前更为通晓了。
这一来二去，过去了不少时日，可太子那边消息倒是没有了。
苏雯也去问过吴先生，老先生也对太子的安排不太知晓，只让苏雯安心。
——眼下，只要太子那边不来新的消息，那留住吴为，给吴为一个新身份就是她能配合的全部了。
苏雯也只好清闲下来，这个春节的日子过得倒也算轻快。
直到正月十七那日，突然从宫里来了消息，苏明盛突然被召进了宫里。苏府上下，都对此事关切不已。
直到未时末，苏明盛才返回了府邸。
一回来，他便奔着苏雯的房里去了，脸上带着浓浓喜意，似是有大喜事要跟妹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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