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殿下何出此言？”苏雯有些惊诧地看着他。

        苏雯对上姬沂尘的眼睛，她此时才看见他眼眸中暗淡的神采。

        她一下从新婚第一夜的紧张中回过神来

        ——怎么太子殿下突然有些心事重重的？

        苏雯盯着姬沂尘定定看了好一会儿，姬沂尘没有再看向他，目光中满是忧虑。

        终于，他还是先开口了。

        “苏雯，其实……我早心悦于你。奈何，母后早为我安排了婚事，娶了太子妃。如今，给不了你明媒正娶，给不了你一夫一妻的闲适生活。我生在天子皇家，本不忍让你嫁入这宫闱，可……唉，眼下，以后着实是要让你吃苦了。”姬沂尘转过身来，握起苏雯的双手，放在心间，满目温柔地看着苏雯。

        苏雯愣了一下，怎么这太子爷是这般想法？

        太子心悦她，她在太子诞辰宴那日，便已经看了出来。

        加之，上一世，招选她入宫的旨意，她早已能猜出一二。

        只是，她完全没有想到，太子竟然会觉得心中有愧？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答什么。

        太子继续悠悠然说着，“我原是想，让你在国公府找门好亲事，好好过一生的。只是，那日宴席上，我相助于你，父皇将此事看在眼里，便觉察出我心悦你。父皇觉得你聪颖娴熟，入了宫闱也是为我助力。可我自知，这宫闱深重，有太多东西我给不了你，我…我有愧。但是我，我还是忍不住，忍不住，想让你入宫，想让你在我身边，这种感觉压不住，定不下……”

        苏雯听了这番话，竟是有些怔了。

        上一世，雪晴姐替她嫁入东宫时，她便起过疑，照理此事不可能成行的，却不知为何，宫里突然改了旨意。

        现在想来，莫非，上一世，也是姬沂尘自己求了旨意，对自己放了手？

        如今一想，苏雯心中竟是暖意融融。

        “殿下这是说什么胡话呢？天子宫廷，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多少人想着要入这宫闱，却不得如愿呢。而且如今我封了良娣，已经是身居高位，足见得太子殿下为我筹谋之深。太子殿下又怎么会对我有愧……”苏雯说着，却见姬沂尘的眼里，并没有太多的变化。

        “苏雯，你一直想问你，你是不是心悦清远伯府楚云枫？”姬沂尘淡淡然道出这么一句，苏雯却是一惊。

        “殿下，此为未曾有过的事啊，我与楚云枫只是寻常之交……”苏雯想到自己重生之前，确实是对楚云枫多有倾慕，如今真是不知从何辩驳。

        “是吗？若不是你心悦他，又怎么收下了他送你的那点翠步摇？又为何我再让你哥哥赎了那东西回来，你却又一直留着？”

        姬沂尘又是一句，苏雯更是想吐血。

        她总不能说，那东西她收了只是为了换钱吧？！

        “那步摇……”苏雯支支吾吾，一时间也说不上什么。

        “好了，我明白了。”姬沂尘淡淡一句带过，“如果你们真是两心相悦，那我便是真犯了太多的错误了。”姬沂尘的眼眸里，闪现深深的自责，转而突然他有激动地握着苏雯的手，握得她都有些吃疼。

        “可是！自从你哥哥做了伴读，我常去你府上，却又不曾听你提及他一句，我便有了侥幸之心！”

        “我以为我是有机会的！也正是这该死的侥幸之心，我才向父皇请了旨，让你入宫。如果，你拒了，我便死了心！可，你却同意了？”姬沂尘满目温柔地看着苏雯，“我倒是真的搞不清楚了，你究竟，是何心意呢？”

        苏雯被这热切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姬沂尘知道她的事情还真的是不少，究竟太子殿下是什么时候开始留意自己的呢？

        听太子的意思，怎么感觉，他像是熟识她已久了？

        苏雯在心神中，又默默按下这样的想法，她一个国公府庶女有什么好值得太子挂心的？

        眼下，她更该费心的是，怎么对太子解释才是呢？

        “太子殿下，妾真无意楚云枫，那日收了他的步摇，只是权宜之计。妾真的很需要那个步摇……相信太子殿下也知道，我没过多久，便当了那步摇，我……我是图那东西贵重”苏雯忍不住还是说了实话，眼下她也顾不得姬沂尘觉得她是个贪恋财物的女子了。

        “当时，妾身所想。只是妾没了亲娘，娘亲未曾给我留下什么，妾一个弱女子，没有依仗，没了财物，在国公府里还要面对我小娘的欺压，颇是凄凉。当时，如若是再不为自己筹谋些，只怕更是难熬，妾自知贪财受人私礼不是大家闺秀该做的，但，但那也是情势所逼。”

        苏雯一股脑把实话说了出来，姬沂尘倒是愣了一下。

        眼前这个小姑娘，当时收了那么贵重的礼物，竟然只是为了换点财物？

        “你所说当真？”

        “当真啊。”苏雯诚恳地望着姬沂尘，“妾对楚公子真的别无他想……”

        苏雯这下才想明白，原来当时他二哥去赎回步摇，也完完全全是姬沂尘的授意，目的就是为了试探自己究竟对那步摇有几分上心。

        好在当时她表现平淡，终是没被姬沂尘误会。

        听了苏雯这一番，姬沂尘又拿审视的目光看着苏雯，“我竟不辨不出，你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

        苏雯推开姬沂尘的手，“妾所说句句属实，至于楚云枫，妾本不能在背地里言谈他人之过，所以，有些事情不能跟殿下说。毕竟他是清远伯世子，若是被人知道，妾在太子面前说了他什么，定是要治我言乱前朝之罪的。但，妾可以保证，妾对他无意。”苏雯言辞有力，还有些气恼，既然她说的都是实话，又有什么好瑟缩的？

        她这样理直气壮的样子被姬沂尘看了，他反而淡然笑了出来，“对嘛。这才像我认识的苏家三小姐。”

        苏雯：……？？

        “你先前那样支支吾吾，我便觉得有蹊跷，苏家三小姐，行事作风都是果决利落的，如今，你这样说，我倒是信了。”

        信？

        苏雯心里道，我怕是信了你的邪？好好说，你不听，便要我这般使性子才管用？

        “太子殿下，我若真是心悦楚云枫，那日你乔装改扮到了府上，我又何必与你言谈奏乐。你时常乔装入府，我又何必见你？难道，苏雯在太子殿下心中就是那么朝三暮四之人？！”苏雯直勾勾地看着姬沂尘，言辞恳切。

        “好了好了，我说了，我信你。”

        姬沂尘梳理了一下思绪，苏雯说的如此真切动情，便不可能是要骗过自己的。

        想来，那步摇就算是再珍贵，如果不是真将其视作定情之物，便也只是俗物而已。

        倒是，苦了苏雯了。

        他没有想到，在国公府里，苏雯还要为自己的生计钱财担忧。

        姬沂尘温柔地说着，一把将苏雯揽入怀里。“可我所说的，有愧于你，也是真的。”

        说着，声音都低哑了许多。

        苏雯听着姬沂尘的心跳，心中失笑，不管这太子爷对自己是否是真心，但如今，他这般做派，倒是颇能看出，他对自己是上心的

        ——后宫如此多的妃嫔，他能对自己这么上心，她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呢？

        “要说，太子殿下确实有愧于我，但不是这入宫的事。”苏雯倚在姬沂尘的怀里，淡淡然道。

        “哦？你说何事？”姬沂尘颇为感兴趣。

        “今日，殿下在毓庆宫将我带走，太子妃那般心性，定是不会善罢甘休，殿下如此作为，无疑是把我往坑里推，不是吗？”苏雯说着，双手也环在姬沂尘身侧。

        她许久没有觉得这么安心了。

        “我那是‘救’你，怎么会是把你往坑里推呢？”姬沂尘失笑。

        “妾今日，初入宫，殿下便在太子妃面前，在宫中众人眼前，对妾如此恩宠，这不是在点燃这宫中姐妹的嫉妒之心吗？”苏雯抬头看一眼姬沂尘，目光对着他，带着些嗔怪的意味。

        “是吗？那你可要处处小心了，因为本殿下我啊，未来，还要，更加，非常，以及，特别多的宠爱你呢。”姬沂尘把每个字都咬的用力，“你这个傻丫头，既然有我宠爱，你又何惧她们呢？”

        “放心，我会护你一世周全。”

        说着，姬沂尘便轻轻吻在苏雯的额上。

        但也只一瞬，便又抬了头。

        这一句情话，听得苏雯心头暖意浓浓。

        上一世，楚云枫从未对自己这样说过，即便说了，也肯定只是虚伪言辞。

        如今，她才发现，如果能得一个男人，对自己说，“我护你一世周全。”这样一句话竟是比吃了蜜还甜。

        苏雯在这幸福的感觉中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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