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苏明盛入伍不到三个月，北疆果然就发生了交战。

        当时在任的骠骑大将军伍达，错误地估计了蛮族的兵力和战斗力，他认为大晋朝的军队都是精锐，后方粮草也充实，而蛮族不过是蛮荒之外缺少粮食连饭都吃不饱的民族，他们的精锐怎么可能打不过几个蛮荒外族。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狠狠一记耳光，甚至让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姬沂尘登基之后，北疆的这一战，五万大晋将士对抗蛮族一万将士，这么大的战力碾压之下，伍将军却未能指挥打赢这场战斗。战场上，他轻视敌军战力，没想到却直接被蛮族精锐一举夺了项上首级。

        将军战死，整个军队立马阵脚大乱，而蛮族却士气大振，在蛮族将领的指挥下，大晋军队节节败退，伤亡惨重。

        最终，只能弃了了北境最外围的一座城池，退到了渭城，蛮族才算是没有继续进攻。

        这一前线战报传到姬沂尘手上时，他整个人都气得发抖。

        “这北境的军防将领简直是一群吃干饭的废物！”姬沂尘第一次在勤政殿发火，军报被他狠狠丢在殿前，他身前也跪了一群文臣武将，全都噤若寒蝉，不敢说一句话。

        良久，大学士秦尤俯低了身子，用苍老的声音慢慢道，“陛下，大晋朝已经有上百年没有发生过战争了，这些前线将领们，缺乏实战经验，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还请陛下息怒，不要气坏了身子。”

        “哼。”姬沂尘冷哼一声，“这么多年没有战争，便成了他们懈怠的理由了？传朕旨意，这伍达从军中除名，也不必再费力将他尸身运回来了。新的将领人选，朕思量一番，再行定夺。”

        “你们也去好好反思，此次前线失利，究竟该是如何平衡朝中局势，如何抚慰民心。明日早朝，此事便要有一个结果。”

        说完，姬沂尘挥了挥手，示意这些臣子们都退下。

        “是，陛下。”众人应了一声，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此番被招来，他们心中都有数，就是来听陛下训诫的，好在这位年轻的君王，并没有太多苛责他们。皇帝陛下还需要殿里这些老臣心腹们替他稳住局面。

        臣子们一一撤出了勤政殿，姬沂尘不得不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前线这次战败，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要知道，他刚登基不久，北境便丢了一座城池，这样的事情，在前朝定是要被有心之人当作把柄，趁机煽动朝堂非议。如果真被有心人利用了，这新帝治国无方的名声，便要在历史上留下骂名不可。

        这一波考验，可比当时登基前的动荡要危急得多。

        除此之外，前线战事还等着他做定夺，如果接下来再出错乱，便是不仅要让有异心的势力不满，甚至连这些朝中老臣心腹也要心里犯嘀咕了。

        “来人。将军中的人事相关的材料都给朕拿来，朕要一一看过。”姬沂尘定了定神，这次任人，他便不能再只看将领们和平时期的军功了，人品心性，尤其是实战能力将作为最大的考虑因素。

        如果实在不行，姬沂尘也只好去命陈老将军再出征了。他对行兵打仗这一套，不仅有谋略，更是有丰富的实战经验。只是他年事已过甲子，不到万不得已，姬沂尘也不会去惊动这样一个老臣。

        姬沂尘便在这勤政殿里翻阅文件材料，一时也不敢耽搁，不知不觉间便到了黄昏时分。

        他正翻着最后一份卷宗，通传太监战战兢兢地进来了。

        “禀陛下…”通传太监跪在殿门口，十分忐忑地道。

        这姬沂尘收到前线战报的事情，宫人们都知道，他大发雷霆也是意料之中，谁知这个关头上，来了个不得了的娘娘，非要见皇帝陛下，这才让这太监难办得很。

        先前太后娘娘刚派人来请过，陛下都没有应承，只以国事繁忙给推了。

        眼下，这位贵人要闹着见皇上，这着实让宫人们难办。

        还没等太监说完，姬沂尘头也没抬，继续拧着眉看着手中卷宗，只出声打断了他，“怎么？朕不是说了，有要事要忙，谁也不见吗？”

        太监听皇帝陛下这么一句，吓得直接俯低了身子，“陛下，是惠妃娘娘，奴才奴才拦不住她…”

        姬沂尘原本还有些生气，但听到是苏雯要来求见，心中怒气便轻了几分，“她来做什么？”

        他倒是觉得奇怪了，这苏雯从来不过问政事，更不用提来他的勤政殿了。莫非这前线的事情，她这么快便知道了？她是担心她二哥吗？

        “奴才不知。娘娘带着些什么东西来的，只让奴才通传，别的便也没说。”通传太监一五一十地把事情都跟姬沂尘说明了。

        姬沂尘这下眉头拧得更紧了，又翻了几页卷宗，没有出声，通传太监也不敢起身。

        过了一会儿，总算是扫过了所有的卷宗，姬沂尘才舒了一口气，想着苏雯也难得这么匆忙要来见他，便只好稳了稳心思，轻声道，“让她进来吧。”

        “是。”通传太监赶忙叩了一下首，动作迅速地起了身，直奔苏雯那，去请娘娘了。

        这太后娘娘都请不动皇帝陛下，没想到惠妃娘娘却能得见天颜，这倒是让这太监有些诧异了。

        不多时，苏雯便带着含青到了殿门口。

        苏雯福了福，在殿外道，“陛下，臣妾听闻陛下近来疲累，晚上总睡不好，便特意给陛下熬了安神汤来。”

        苏雯轻声细语地说着，言语间也听不出焦急慌张。

        姬沂尘想了想，前朝战报这样重要的事情，太后知道是正常。这苏雯一个妃子知情，却并不实际了，想来也许是他多疑了。而且，看苏雯这个样子，并没有探听什么的模样。

        他便回道，“嗯。你进殿里来吧。”说着，站起了身往側殿走，一旁的太监也很快地将他先前看得的卷宗都收了起来。

        苏雯答了声是，便跟着姬沂尘到了側殿。

        姬沂尘坐到榻上，苏雯便从含青手里接过食盒，取了安神汤出来，亲自端到了姬沂尘的面前。

        “陛下，您请用汤。”苏雯微微含笑道，“这汤是臣妾亲自熬的，陛下也有些时日没来后宫了，几日没见，看着竟又消瘦了几分。”说着，抬头看着姬沂尘，目光中透露出几分不忍。

        姬沂尘眼神撞进苏雯的眸子里，顿了一下——她也是真的心疼自己吧。

        他笑了笑，接过苏雯手中的安神汤，一饮而尽。

        苏雯缓缓道，“平日里，臣妾也不敢来叨扰陛下，几日不见陛下，臣妾这几日又心慌的厉害，便想着见着陛下便能安心几分。只是，今日臣妾刚听闻通传太监的意思，为何陛下好像不想被人打扰一般？”

        苏雯这样小心翼翼地问着，她自然是不能让姬沂尘觉得自己打听朝堂战事。

        她也确实没有得到准确的线报表明，今日姬沂尘召见众要臣是为何事。

        但根据她前一世的记忆，这段时日，也快是战事吃紧的关头了。她听闻陛下急忙召见要臣，心中便有几分推测。

        估计是北境的战事，怕是出了什么问题。

        尤其，她一来到勤政殿外，便被通传太监拦了下来，心中对此事便已经猜透了八、九分。

        如此一来，她更是必须要打听一下了。如果真是如前世记忆一般，前线吃了败仗，那她二哥的情况，她必须要去问一下，一则她担心二哥的情况，二则她知晓大概之后，可以先给父亲报个底，也免得父亲到时候为此忧心。

        “唉。”姬沂尘叹了一口气，“你可真是个人精，想来你定是在后宫听到了什么风声，才来这勤政殿看望朕。你的心思朕明白，眼下，北境情况不乐观，你担心你二哥也是正常，有点风吹草动，你便如此上心了。”

        姬沂尘自然是不知道苏雯猜到了北境战事的结果，他权当苏雯是担心她二哥，才来殿里求见于他。这样关心兄长的苏雯，他又怎么好拒之门外呢。

        “陛下。臣妾也不瞒着您了。自二哥入伍以来，臣妾每日忧心，这几日更是心慌不已，唯恐二哥是出了什么问题，遇到了什么事情，这才斗胆来向陛下打听。”苏雯也看出来姬沂尘明白自己的心思，便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就跪在地上，正当光明地求陛下告诉她一句准信。

        姬沂尘将空碗放下，摇了摇头。“你这般聪明，朕竟不知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苏雯赶忙接话道，“臣妾无心过问政事，只是关心兄长。如果臣妾所问，涉及政事了，臣妾便向陛下请罪了。”

        苏雯这是故意激姬沂尘，毕竟她所言的事情，并不涉及政事，姬沂尘又怎么好怪罪他呢。

        “你啊，便是生了颗七巧玲珑心了，话都被你说的滴水不漏了。朕又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心思呢。”姬沂尘说着，抬了抬手，示意苏雯站起来。

        苏雯赶忙站起了身，又对身旁的含青使了个眼色，含青便快步退出了側殿。

        “你二哥在军中并无大碍，你不用太过挂心了。他从军一事，是你所请没错，但是这也是他自己的志向，你不要心中太过忧虑。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朕必然会先告知于你。眼下，他的事情朕还不能与你说得太细，等时机到了，你自然便会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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