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以身相许

　　感觉到紫夜琅的手指在她手心摸索的滑动，白岚立刻抽回了手。

　　“不知宰相还有何吩咐？”白岚低下头掩饰眼中一闪而逝的不适，她猜紫夜琅大概是再确认自己会不会武功。自己是傅语堂带进来的人，但今天，白岚发现傅语堂和紫夜琅的关系，并不是傅语堂和自己所说的那般，甚至她觉得紫夜琅并不想把傅语堂留在这里。

　　看来，自己是被傅语堂利用了，尤其是今天傅语堂所说的话，让紫夜琅误以为自己对他有威胁，对傅语堂有什么好处吗。

　　“你以后若是要服侍我，还是先把自己打扮好，别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紫夜琅看着白岚，收回手背在身后。

　　“是。”白岚应着，毕竟她是真不会这种绾头发的方式。

　　“好了，你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来给我按按肩膀。”紫夜琅说着自己慢慢向外走，回到桌案前拿起一本奏章细细研读起来。

　　白岚一直听到他脚步声消失，才轻手慢脚的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刚来到这里，本来东西就不多，跟紫夜琅共处一室没有半点私人空间，她的东西就更少了。

　　慢吞吞的整理完所有东西，白岚站在原地许久，身外之物已经收拾完了，现在她该整理一下自己了。

　　走到梳妆台旁，看到铜镜中的自己，这还是她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看自己的样子。

　　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头发绵延不绝，沉重的让她感觉脖子抻得疼。

　　用手指把头发拢在一起，自发根折叠数次，而后以发为绳将头发绑起，在桌子上随意拿了一个发冠，塞了半天几乎把头发都弄散了，才好不容易塞进去。

　　想到如今的处境，白岚轻轻摇头，自己如今这副模样，恐怕连自己都从未料到过。

　　曾经为所欲为，放荡潇洒，何时想到自己会日日看人脸色，服侍他人。况且在这个物资贫乏的年代，真是比不上现代的贫困山区。

　　慢慢走出屏风，白岚看了一眼专心于公事的紫夜琅，缓缓低下了头。

　　径直走到他身后，白岚双手架在他肩膀，摸索着寻找以前学过的那些穴位。

　　看着十几奏折在紫夜琅手中走过，白岚偶尔扫过几眼上面的内容，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不是催皇帝尽快纳后，就是急着看见龙子，延续皇室血脉。

　　白岚看了几眼也就懒得再看，捏的手有些酸了，才看到紫夜琅拿着一本奏折看了很久。

　　“有什么不对？”白岚习惯性的开口轻声问道，说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蠢的事。赶快低下头站好，在紫夜琅还没发火前说到，“是我多嘴了，还请宰相不要怪罪。”

　　沉默了一会，紫夜琅把奏章放在桌上，清脆的声音让白岚心中一颤，呼吸都停滞片刻。

　　“雁城又闹旱灾了，年年如此，今年更甚，二十万百姓颗粒无收。此地离雁城不足百里，已有八万人逃往此地。”出乎意料的紫夜琅把事情的缘由告诉了白岚，声音低沉，显然他为此事很是烦恼。

　　“可惜了当地郡守刘志莰，一心为了百姓着想，皇上几次想要把他调往其他富庶的地区，都被他拒绝了。”紫夜琅说着摇摇头，把奏折放在一边，又拿起下一本。

　　他说过便忘了，白岚却记在了心里，继续为他揉着肩膀，心中思虑起那二十万条性命，一年拨粮，两年拨粮，却不可能年年如此。

　　有别人的帮助固然值得庆幸，但一个人，最终还是要靠自己。

　　看到门口小厮已经站立许久，白岚抬头看看日头，已然到了饭点，“你还不饿吗？”

　　“二十万百姓都还饿着，我哪有心思吃饭呢。”紫夜琅失去了往日的高傲，话语中带着叹息。

　　“如果你累倒了，谁还顾得上他们呢？”白岚总算对他有所改观，看他也不似往日那般面目可憎。纵使他对自己再刻薄，看在他心怀天下这一点，便都可饶恕。

　　“呵，也罢，一时也做不完这些。”紫夜琅愣了一下笑出声来，起身离开，白岚慢慢跟在后面，站了这么久，腿已经僵了。

　　看着门口小厮乐呵呵的跟在紫夜琅身后，白岚笑的凄凉，自己跟他们不一样。

　　虽然自己和他们一样都对紫夜琅又爱又惧，但她的害怕完全是出于自我保护，而非自幼养成的奴性。

　　而自己也绝对不会像他们一般，完全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押在紫夜琅身上，在他面前所表现的谦卑，不过是为了活命，如果有可能她更想现在就逃走。

　　其实仔细想想紫夜琅这样的人也是很孤单吧，身边的人都怕他，不怕他的人却又想害他。

　　跟着紫夜琅走出去，白岚摸了摸肚子，自己其实也有点饿了，但是这顿饭肯定没有自己的份了。

　　走到屋内一看，果然只有一双碗筷，甚至连凳子都只有一个，自己已经站了一下午，腿肚子都要打转了，还不能坐一会真是没谁了。

　　认命的站在一边，白岚闻着饭香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一声。

　　“饿了？”紫夜琅夹着一块油光锃亮的青菜，满眼笑意。

　　“嗯。”虽然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说话，但白岚根本不愿意搭话，这是多么让人讨厌的一个人啊，你吃就算了，何必炫耀！

　　“李元，你们都下去吃饭吧，有他留下来服侍我就可以了。”紫夜琅指着白岚，平和的吩咐道。

　　“谢宰相。”彼时在门口等着的小厮，此刻根本不顾白岚羡慕的目光，和众人一起匆匆离去。

　　看着他们消逝的背影，白岚心中有千万只神兽呼啸而过，说好的同甘苦共患难呢。

　　约好的一起饿到昏头，此刻你却威武即屈，奔赴厨房不顾战友，我们深厚的革命友谊呢？

　　紫夜琅津津有味的吃着饭菜，全然不顾站在一旁的白岚，时不时发出的奇怪声响——肚子饿得咕咕叫。

　　“宰相，吃饭不能吃太慢，饭菜都要凉了。”白岚看紫夜琅不急不慢的样子，知道他是故意的，在肚子的百般抗议后，终于忍不住开口关心道。

　　“无妨，这夏日炎热，我想多吃些凉的东西。”紫夜琅微笑着回绝了白岚的“好意”。满意地听到适时响起的“咕”声，继续以一口饭嚼三十下的健康速度进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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