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003章死道士
第三章
卫道急刹车停在房间门口，云初伸长胳膊推开门。
木门嘎吱一声敞开，内里的陈设引入眼前，一张床、一个柜子，一面画着猛虎下山的屏风，简单到有些简陋。
进屋后，云初被小心放下，卫道探头看了眼没有师兄追上来，松了口气，“好了，我们安全了。”
云初并不觉得安全，尽管已经非常肯定答案，她还是不死心地问道：“我们这是在哪里？”
卫道：“我的房间啊。”
“你的房间在哪里？”
“天玄观，”卫道抓起柜子上的茶壶猛灌了一口，擦掉嘴角水渍，“跑了这么久，你渴不渴？饿不饿？”
这声音就好像死刑犯头顶的闸刀的固定绳，绳子断了，刀重重落下来。
以至于她都没有听到卫道后面的话，就彻底炸毛，连同发丝都开始乱飘，“道、道观？！”
同样的，卫道也没听到她的疑问，只自顾自答道：“我去给你拿吃的。”
说完人已经一溜烟跑没了影子，速度依然不慢。
云初：“……”
道士都有隐藏气息的能力，在妖力差的小妖面前完全可以做到悄无声息不被察觉。
即使眼看着少年跑出去，云初还是觉得有人的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
鹊喜失踪前几日就总是感觉有眼睛盯着她，没过多久她就失踪了。
云初原以为她可能被坏人抓去当宠物，关了笼子，现在站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或许鹊喜和她一样，是被人类道士的美色迷惑，被绑架了当大妖的零食诱饵。
不行，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有些破旧的木门“嘎吱嘎吱”，好似不详的预警。
她推开门，几乎是迫切地想要踏出去。院子中央放着的半人高香炉先一步映入眼中。
包括香炉上上上下下密密麻麻贴满的符纸。
果然，还是中了圈套。
云初愤愤咬牙，“人真是比毒蛇还狡诈的生物！”
两只白鸽飞进院子，落在香炉上歇脚。半炷香之后，轻松自在地飞走，留下一根尾羽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白白净净，安然无恙。
有办法了！
云初转身回到卧室内，上下其手搜寻一番，终于在被子下面找到一把剪刀。
为今之计就是赌一把，赌那个道士没有看出来她不是人类。刚才她是怎么进来的，一会就能怎么出去。剪断一缕带有妖力的发丝，先探探路。
云初蹙眉，呼吸一紧，断发如断羽，身体不痛心很痛，剪刀张合，一缕发丝落在掌心。扔掉剪刀，她小心的从这缕中挑出一根，正愁剩余的发丝没处放，一直藏在胸口的荷包突然晃动了一下。
这荷包还是她开始修炼时，老鸟送她的开智礼物呢，放入里面的东西可以一直保持放进去时候的状态，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看着荷包上太阳的图案，云初耳边响起老鸟的声音，“你要是出门下了山，就挺起胸骨，别遇到点事就屁滚尿流跑回来。真有那时候，小心老娘拿翅膀扇你。”
云初捏着留下的一根发丝，上面还有微弱的妖力，是最好的试探符纸威力的武器。
发丝飘出门外，随着夜间的风飞起，在空中转了一圈，缓缓落下，正好盖在那根鸽子毛上。
一样的安然无恙。
云初视线死死盯着那根头发，确定它没有丝毫损伤，缓缓顺出一口紧张的气息。
她一个小鸟妖一时色迷心窍，跑到克星老巢，处处都是陷阱，随便一个符篆都能让她头晕，更有力量强大的符篆能一击毙命。
幸好……
还没来得及扬起笑容，眼角余光突然瞥到有符纸亮起光芒闪了闪。
云初脸色瞬间晴转多云，不好看了。
发丝携带的妖力太弱，符纸蓄满能量准备攻击时，那点妖力已经消散在自然界了。只是她这个大活妖一直在这些符纸面前活动，符纸都毫无反应，除非是因为……这间屋子是安全的。
她低头看去，她一直都在门槛内，衣摆都不曾飘出去，暴露在外的只有那根发丝。
云初盯着门槛，陷入犹豫。
待在屋子里，只能得到暂时的安全。一旦那个道士和他的师兄弟们发现道观里进来一只妖怪，还不知会用什么手段对付她。
如果出去，妖力暴露也不过是被符纸攻击。万一和进来时一样侥幸，又或者和那根发丝一样有惊无险。
思虑片刻，云初决定赌这个万一。
她试探性地抬起脚，盯着脚尖抬过门槛。
突然，香炉上一道符纸闪了闪，一道雷电以迅疾之势冲过来，云初来不及反应，狠狠摔在地上，撞得七荤八素哪哪都疼，眼泪都要落下来。
脚似乎扭伤了，动一下都疼。头也晕着，视线模糊。
卫道回来时，就见门敞开着，云初侧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你为什么躺在地上？”
卫道匆匆跨过门槛蹲下，将她半扶起来，一低头视线就撞入云初眼中，云初眼含泪意，如一汪微缩涌动的山泉，流淌过。
卫道微愣神，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这里是天玄观，很安全非常安全，那帮坏人不会追过来的。你……你别哭了啊。”
道观才是最不安全的地方！
云初无语望屋顶，“我没哭，我是饿晕的。”
“我一时走不开，让小师弟送了吃得过来，”卫道说着到处找起来，最后目光定格在床中央的红苹果上，一时心都柔软了几分，“我就在厨房，饿不死的，不用特意给我留。”
云初不想说话。
卫道继续叭叭叭不停，“你看看你，把自己饿成什么样了？”
云初被他扶着坐起身，和贴满符纸的香炉面对面，“眼”瞪眼。卫道从怀里拿出藏好的肉包子，“呐，今天来观里的人太多，只剩下最后一个了，我好不容易从师兄们的魔爪下抢回来的，快吃吧。”
恰好，云初今天跑了一路，她吸吸鼻子，伸出手，“什么馅儿的？”却见细瘦的手掌上面全都是土。
都是符纸攻击害她摔倒，在地上蹭的。云初忍着饿，暗暗磨牙，吃饱才有力气，她一定要离开这里！
“哎呀，”卫道颇有些懊恼地拍了脑袋一下，“怪我疏忽了，没给你带毛巾过来。你用我的衣服擦吧，吃了肉包子头就不晕了。”
饿肚子不会让妖头晕，只有符纸才会袭击妖怪。
很好的解恨机会，云初抬手时故意在地上多蹭了蹭，抓住卫道的衣摆毫不客气地用力擦手。
手擦干净，云初也满意了。她接过肉包子，张嘴正准备咬下去，包子奇怪的味道弥漫在鼻间。
云初：“这是什么馅儿的包子？”
卫道搬出床底放着的板凳，继续拿衣摆当抹布，可劲儿擦干净放到云初身后让她坐下，边道：“是山林里最难抓的山鸡肉，哈哈哈哈想不到吧，是不是很好吃？”
云初：“……你抓的？”
卫道不经意地扬扬头，不甚谦虚道：“我抓到了三只，师兄们一起抓住一只，师弟们用陷阱也抓住一只。”
“一共四只。”云初看着手里的包子，面露悲伤神色，这些都是素未谋面的姐妹。
“这种山鸡肉啊，肉质细嫩，油少不腻，”卫道丝毫没有察觉到云初的对劲，兀自感叹，“回味无穷啊。”
云初还想躲躲，“这么珍贵，我可不好意思多吃。”
卫道毫不在意地摆手，给云初倒杯水，贴心地在杯壁贴上燃烧符加热，“兄弟你管饱了吃，我师父出门前怕我们师兄弟饿着，利用法阵抓了十五只，别说是吃两个肉包子，就是送你一只都行啊。”
水杯被卫道推到身前，云初来不及后撤，又听到了晴天霹雳，十五只！
她扯起僵硬的唇角，干巴巴回道：“你们还挺能吃啊。”
“我们是共患难过的兄弟，我的就是你的，尽管吃。”
“那个是什么东西？”云初不接他的话头，指着院中的大香炉转移话题，再说下去她就不止是下不去嘴，可能还会呕吐。
“哪个？”卫道抬头，看到香炉瞬间笑出声，出门撕下一张符纸，大步流星走回来。
只不过这次他没有进屋。云初拖着小凳子悄悄往后挪了挪，远离贴符的水杯、拿符的人。老鸟有句话说得不错，只有深入敌人内部了解敌人，你才能更安全。
她这次下山，真是涨了不少见识。
这些道士真有钱，大费周章摆法阵只为吃两口肉，喝杯水都要贴个符，自家院子更是恨不得拿符纸铺路。这年头纸不要钱啊？
“说到这个，我就必须和你说说我新研究出来的得意之作了。”卫道没个正形靠门站着，只露出半边身体，更显的身高腿长，如果和刚才那个小道士一样束起头发，怕是会碰到上门槛。
“嗯嗯。”云初敷衍应道，屁股扭动又往后撤了一节。
“这张符是本人再创版本，知道它妙在哪里吗？”
云初摇头。
“我给你示范，”卫道又拿出一张符纸，“这张是普通的净手符，像这样用掉它……”
符纸在卫道手心化成了一抹灰烬，同时凭空出现一股水流如同有意识般飞进屋内，寻着云初就冲了过来。
云初：“！”
“你别害怕，这张符就是用来洗手的，”卫道笑着解释，“刚才给忘了，应该拿这个给你洗洗手，比衣服干净多了。”
接二连三受到惊吓，云初终于没能忍住，跳起来大骂，“死道士，不想让我吃肉包子就直说啊，这么吓鸟太过分……吓人太过分了！”
卫道伸出一只手，水流调头飞向他，冲洗双手。他挠挠头，底气不足地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想给你洗洗手。”
“胡说！明明刚才擦过了。”云初脸颊鼓起，面色通红，显然气得不清。
“你说你饿了，我给你包子，你拿在手里一直捧着，也不吃，我以为你觉得手没擦干净嘛。”
“不许过来！”云初指着他，再次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墙，“谁说我不吃，还不是刚才你一直说话。”说着把包子递到嘴边，微蹙眉咬了一大口。
味道、还、还不错。
卫道果然停住脚步，云初吃过肉包子，气焰更嚣张了一分，指着门槛，“你出去。”说完顿住，想起来这是对面这人的屋子，又找补道，“我吃完了你再进来。”
云初伸长胳膊勾回板凳坐在墙边，慢吞吞吃着，实则脑内转得飞快，怎么才能顺利离开这个敌巢。
卫道就坐在门槛上。
突然，一个小道士连滚带爬跑进来，边跑边嚷，“卫师兄，卫师兄，出事了！”
卫道站起来，“怎么了？”
又一胖胖的师兄走过来，“小卫你回来的正好，山那边……”
他看见坐在屋里吃包子的云初，停住了话头，旋即面色沉了沉，再开口声音变得严肃，“卫道，她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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