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你认识我?”盛燕惊讶,随即又觉得面前这人眼熟,“噢!你就是刚刚进雅室给我们送茶水的那个小厮?”
小乙态度恭敬道:“您认错人了,那是小人的胞兄。小人只是刚刚恰好瞥见安王殿下携小姐一同进门,又恰好得知盛小姐前不久被赐予安王殿下为妃,所以才有此一猜。”
“只是猜测吗?可是为什么我觉得你的语气很有把握?”
小乙否认:“只是猜测!”
“好吧!”盛燕鼓鼓嘴:“你刚刚智斗那个黄夫人的表现很精彩,但我有几个地方挺好奇的,能问问你嘛?”
“小姐但问无妨。”
盛燕往前踱了几步:“其一,你们店铺今日早晨真的卖了十二匹布?而你也真的记得每款布上的图案?”
“锦绣坊的确有记录布匹信息的习惯,只是早上在柜台登记的并非小人,小人自然不知早上布匹售卖数目,更不用谈具体的图案了。”
“那你刚刚岂不是在骗人?”盛燕瞪目结舌,指着刚刚黄夫人错指的地方:“还是说,你记得刚刚那块位置摆放的布匹图案?”
小乙抬头看一眼盛燕指的方向,摇摇头:“小人也不知。”
那可就真的是睁眼说瞎话了,盛燕真是好奇,这小小伙计哪儿来的底气。
似乎猜透了盛燕心里的疑问,小乙很快继续道:“小人虽然不知那处原本摆放的布匹图案,却知晓她们争抢的布匹之前绝不可能放置在那个位置。因为那匹布是早上小人亲自从过渡区第三个货架上取下交给彭大娘的。她儿子即将娶亲,她特意早上过来买布回去替新人赶制喜被。”
原来是他经手的,怪不得扯谎那么有底气,盛燕若有所悟:“所以你刚刚才送了那大娘红枣精米?”
“对,我与她交谈了片刻,得知她家并不富庶,长年在京郊以务农为生。老伴儿早早去世,总共生了两儿一女,最后长大成人的却只有一个小儿子。孤儿寡母的生活极其简陋,平日里穿的都是亲戚邻居施舍的旧衣服。但儿子成亲是大事,所以她才揣着多年养鸡喂鸭积攒下来的铜板,来城里买布。”
小乙淡淡一笑:“她带的银钱不多,一来就问我店里有没有什么便宜的瑕疵布匹。可我想着人生大事总不该如此潦草敷衍,恰好过渡区有一匹红布质地还不错,又是鸳鸯戏水图案。颇为适合成亲这等喜事场面,便取了给她。”
“坊主每月都会在城东收容所赠粥,店里精米存粮颇多,红枣桂圆则是厨房炖汤用的。虽然数量不多,但也算应个场面。”
盛燕没想到简单的一场抢布闹剧背后居然还藏着这样一个故事,她沉默了会儿道:“你是个好人。”
小乙笑笑,不以为意:“小人哪儿能算什么好人呀!这世上不平的事儿多了去了,小人只是看那些禹禹独行的身影太过悲凉凄惨,忍不住要帮上一把。不然啊,这心里就像是凿了个洞,过不去这个坎儿。”
小乙的语气洒脱自然,盛燕也跟着他笑:“唉,你早说呀,我们今儿可带了不少人,随便来两个就能把那对泼妇给扔出去。”
小乙却不赞同:“那可不成。虽然来店里买东西的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但她们身后站着的夫君子侄极有可能是京中高官。西京城的官员之间关系错综复杂,锦绣坊可经不住他们带人来砸。”
“只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彻底揉开,摊在众人面前,才能让那些无耻之徒投鼠忌器。因为人人心中都有着一把公平之秤,这是任何武力权势都战胜不了的。”
长期混匿于市井的小乙,显然比盛燕更懂如何安稳的生存下去。盛燕不禁再次对这个小伙计刮目相看。
“最后一个问题,”盛燕食指摇了摇,突然凑到小乙面前笑道:“你真的记得半个月之前晚上吃了什么吗?”
刚刚还对答如流的小乙,这时却突然卡壳了,若是细看,耳尖似乎还有淡淡红色,也不知是不是被盛燕突如其来的动作吓的。
他往后退一步,拱手弯腰道:“自然是记得的。”
盛燕:记性真这么好?
小乙又道:“不止小人,坊里大半的人应该都是记得的。”
盛燕:记性好的人这么多?
小乙太不看眼面露惊讶的盛燕,又低下了头。
“坊里的膳食都是按章程来的,半个月一个循环,半个月前晚上吃的菜跟昨晚吃的菜是一样的。”
盛燕:
我擦,居然还能这样?
可这是锦绣坊里的规定,肯定也只有锦绣坊中之人才知晓,所以刚刚在人群中出声推波助澜的正是他们自己人?
原来搞了半天都是他们自己演的一场戏,盛燕哭笑不得道:“你们可真狡猾!”
“说谁狡猾呢?”小乙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一道低沉的男声插了进来。原来是齐璟他们回来了。
看着齐璟身上崭新的象牙白长衫,盛燕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想起之前下马车时暮雨跟她说的话。
“安王殿下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也许是心情不太好?”
小乙等人见到齐璟都要下跪行礼,齐璟长袖一挥,免了他们的跪礼,直接以弯腰礼代替。盛燕在旁看着,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小乙拜见齐璟时弯的腰比起拜见自己时要更深一些。
盛燕简单的将刚刚的事跟齐璟解释了一遍,齐璟听后看向小乙的眼中带了三分笑意,从袖子中掏出块牌子扔了过去:“干的不错,这个赏你了。”
那大概是枚银色的令牌,盛燕没看清具体模样,但估计是好东西,小乙接到手后,一向淡定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几丝激动之色。
“你不是带了画过来要定制衣衫,我已经跟明坊主提了。我们还要赶路时间有限,你有什么要求现在就去跟明坊主说吧。”
明清宴也跟着齐璟出来了,闻言往旁边略略走了两步,让出一条路来。
“盛小姐请吧。”
盛燕对着印染技术还颇有些兴趣,望一眼齐璟,扶着暮雨的手率先往前走。
可惜的是,明清宴是在一间画室接待的她,并没有带她去制衣工坊。这大概是明清宴自己平时工作的画室,墙上挂满了各类书画,不同尺寸大小颜色,放不下的就卷起来堆在桌上椅上。看着四周好比博物馆的书画太过忘神,盛燕一个没注意一不小心踢到一个东西,心里一惊,低头去看,一副卷轴在自己眼前缓缓打开。
嚯,原来地上还摆了一堆。
明清宴迅速上前弯腰捡起那还未完全展开的画,又瞪了盛燕一眼,虽未训斥,但想必心中已是不快。
盛燕吐吐舌头,佯作不知。
一副完整的山水鸟兽图自然不能完全印到衣服上,要根据具体穿衣人的体型,所制衣物的剪裁,分块设计图案。既要求每部分的图案完整美观,又要求穿在身上时自成一体,各部分之间没有重合互斥。
看着明清宴肥胖却灵活的身体在桌边快速执笔书画,刚刚才和他交谈了一番的盛燕不得不承认这人的确有制衣之才。不仅迅速的从她带来的书画中挑拣出适合印在衣物上的图案,还相应的配上了些适宜的花纹。那一幅幅成品式样图看起来就跟大启人平日里的穿着风格并无二样,但盛燕知道,这些衣物是完全不同的,那扎人的刺绣将会被各色染料所取代,色泽更加鲜艳明丽。
初次制衣,盛燕只定制了两件衣物,但明清宴还是花了大半个时辰才定下衣样初稿。
为了在天黑前赶到城外的镇上留宿,齐璟盛燕并没有在锦绣坊留膳,明清宴亲自送他们到门口。
“明坊主,贵坊是否在用矿石做燃料?”
看着盛燕浅笑的面容,明清宴眉头抖了抖:“你怎么知道?”
盛燕没回答,却道:“矿石毕竟死物,人体肌肤触碰多了毕竟不好,不如改用蓝草之类的有色植物汁液。既易显色,又不伤身。”
明清宴闻言却不搭话,盛燕等了片刻,随即笑笑:“晚辈鲁莽,说的不对,还请明坊主见谅。”说完也不待明清宴说话,借着暮雨搀扶直接上了马车。
“踢踏踢踏”,长长的马队启程,扬起一片风沙。
“小甲,刚刚盛小姐去咱们后面的工坊了?”看着渐行渐远的车队,明清宴问旁边的小徒弟。
“没有啊师傅,盛小姐刚刚一直在前面店里站着呢,还跟小乙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咦,那就奇了怪了,她怎么知晓咱们用矿石做染料?”
“可能是瞎猜的吧,”小乙的胞兄小甲怕明清宴怪责盛燕,挠挠后脑勺替她找补:“师傅,那盛小姐说错了话也正常,她毕竟是个富家小姐也没做过咱们这行”
“不,她说的没错。”明清宴缓缓摇了摇头,又轻轻叹息一声:“只是啊,这西京气候干冷,哪儿去找那么多的染色植物啊。”
晃晃悠悠的马车里,齐璟看着正低头在纸上不知涂画着些什么的盛燕,突然开口:“你怎么懂得印染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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