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3重新做人

曾重楼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发了好一阵子的呆，后怕、恐怕的情绪完全将他笼罩，牛飞堂来了他也没有见，足见此次的经历对他的影响。他自然明白，如果真是市纪委要向自己下手，纪委苗书记至少会露一点口风，不至于让他措手不及，很显然，这并不是出自苗书记的手笔，那么会是谁呢？更不可能是市里的高层，一个小小的县纪委书记还入不了他们的法眼，所以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林小冬了。其实不需要作太多的考虑，通过庞志国与自己谈话之前跟林小冬的对话就能想得出来了。

        身为纪委书记，曾重楼自然知道自己的事情是什么性质，别说继续深挖了，就是跟索国科的事情，往大了去靠自己也是吃不了兜着走。林小冬既然卯足了劲要搞牛飞堂，自己是他的死忠，又怎么会轻松放过？要说是庞志国没有那个手段撬开自己的嘴，那简直就是阎王没丁丁——鬼都不相信，难道林小冬是受到了高层的警告而罢手了？

        正这么想着，办公桌上的电话猛然响了起来，看了一眼号码，居然是从林小冬的办公室打过来的。曾重楼拿起电话，手居然有些发抖，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镇定下来，听到林小冬的声音，喉咙顿时一涩，道：“林书记。”

        林小冬的声音听不出有什么异常：“曾书记，如果没什么事，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是无法将几乎跳出胸腔的心脏平稳下来，前一天跟牛飞堂在一起的时候还一口一个林小冬，虽然不至于不拿林小冬当一回事，却也没有惧了他，可是经过昨天的事情之后，曾重楼的心态发生了极大的转变，他已经意识到，林小冬绝不像他想像中的那么外强中干。

        一路上大脑几乎是一片空白，曾重楼完全不知道林小冬找他干什么，他完全无法跟得上林小冬的节奏，连他在想什么都不知道，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林小冬可是县委书记啊！

        行尸走肉般地进了林小冬的办公室，林小冬的神情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刻板，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两样。

        林小冬招呼了一声：“曾书记来了。”

        曾重楼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应答，这是他面对林小冬时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感到战战兢兢，林小冬的风轻云淡更是让他有种刀就在背后的阴森之感。

        见曾重楼没动，林小冬笑了笑：“站着干什么？坐呀。”

        曾重楼坐了下来，林小冬放下手中的笔，走到了门前，将门关了起来，然后一边走一边道：“允许同志犯错，也允许同志改正错误，向来是我党的宗旨，对于你的事情，市里的意见跟我是一致的。”

        曾重楼怔了一下，自己的事情难道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自己就这么重获自由、重获新生了？一时之间，曾重楼简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地看着林小冬说不出一个字来。

        林小冬已经坐回到办公桌前，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沉声道：“不过，处分是少不了的。”

        曾重楼的喉咙忽然间有些哽咽：“林书记，是我放松了自己的思想，对不起组织啊。”

        林小冬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对于曾重楼这个人，他是绝无半分好感的，之所以最终作出这样的决定，主要还是从大局出发，不想树敌过多。震慑的作用永远比打击要强，同时这也是向牛飞堂释放一个善意——能不兵戎相见最好！

        “曾书记，组织上给你这么一个改过的机会，希望你能把握住，能够走到现在的位置上也不容易是不是？”林小冬沉声道，“好了，收拾下心情，我有任务要交给你。”

        曾重楼不由抬起了头，看向了林小冬。

        林小冬拿出一个档案袋，道：“索国科昨天已经交待了，不过他的级别还不够市纪委来处理，所以庞书记的意思交给县纪委来办理，这是相关的资料，你回去研究一下。”

        曾重楼确实有种涅磐重生的感觉，人什么时候才会害怕？就是在这个时候。曾重楼百般珍惜眼前的机会，他知道，如果再跟林小冬作对下去，不管林小冬的将来会是什么样子，他曾重楼反正没有好果子吃。

        带着资料回到纪委，曾重楼愈看愈是心惊，虽然早已知道林小冬的意图，但被证实后仍然免不了心惊胆战，他万万没想到林小冬已经将一切都计算好了。在心惊之余，他也未免在叫苦，这个时候他才体会到林小冬的另一层意图，那就是决意要将自己从牛飞堂的阵营中分裂开来。

        这个案子涉及到索国科和周志波，他们都是牛飞堂的人，自己绝不徇私，无疑很难向牛飞堂交待，这完全是要挑起纷争啊。

        可是事态如此，逼得曾重楼除了就范之外没有任何的法子可以应对，况且即便没有他曾重楼，这个案子还是无法改变的铁的事实，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苦苦支撑？相信牛飞堂也会理解自己的苦衷。

        案子其实已经没什么问题了，所做的无非是重复性的工作，曾重楼驾轻就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决定还是由自己亲自“主刀”比较妥当，别让林小冬改变主意，以致于陷入不劫之境。

        一天无话，下班的时候，曾重楼接到了牛飞堂的电话，说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晚上在梅山叠院准备了一桌饭，为他接个风。

        曾重楼意兴阑珊，不是太想去，可是想想这样也太直白，便应了下来。

        晚上并没有什么人，只有牛飞堂一个，一番言辞之后，牛飞堂笑着道：“这次呀多亏了林市长，也幸亏我忙得快，不然麻烦就大了。”

        听着牛飞堂的话，曾重楼忽然觉得有一些恶心，林市长有没有出力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如果不是林小冬松口，自己怎么可能有机会坐在这里吃饭喝酒呢？

        见曾重楼不说话，牛飞堂以为他还没有走出之前的阴影，举杯道：“做人要着眼未来，不要老盯着过去，来，干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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