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她走路的脚步一顿。
尹清婉转回来往后院走了几步，探头往里面望了望道：“这里面有什么东西吗，怎么有股奇怪的味道。”
老板往里看了看，道：“哪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夫人莫不是看错了……”
正在这时，一直乖顺的黑云突然狂吠起来。
它在原地疯狂地打着转。黑云本来就是一只颇为勇猛高大的黑色凶犬，突然面露凶光，龇起锋利尖锐的长牙，仿佛随即要扑过来咬人一样，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老板吓了一跳。
这时后院的人听见这样凶狠的犬吠声，连忙想探出头来看看情况。
那是个穿着灰色短衫的凶悍男人。
三白眼，眼神锐利，眼角处有三条已经结疤的划痕。
尹清婉也有些错愕，但她知道黑云不是个无缘无故发怒的性格，不禁抿了抿嘴。
她蹲下拍了拍黑云的头，安抚了它几句。
在她柔声细语的安抚下，黑云焦躁的内心莫名舒缓下来，它怕伤到了尹清婉，便收起尖牙，在原地转了一圈，小小地呜咽一声，神情总算平静下来。
老板总算松了口气。
而那个冒出头来看看情况的男人见没什么事，转身便回到了后院一个屋子里。
尹清婉往那边看了看。
记下了那几间屋子的位置。
老板从身上掏出一只短帕，擦了擦额角刚刚被吓出来的冷汗，陪着笑脸道：“夫人这狗儿当真凶猛。只是畜牲没有灵智，听不懂人言，万一伤人了得不偿失，夫人还是小心为妙。若夫人愿意。小的再为夫人推荐几只温顺可爱的小狗……”
见老板骂它是畜牲，黑云顿时不高兴起来。
它自幼被养在人身旁，天性聪慧忠诚，那容得了老板这般污蔑。于是又龇牙咧嘴冲他狂吠不止。
这下便是直直地冲着他。
老板面对着血盆大口，吓了一跳，“哎呦喂……”
尹清婉却从这杂乱无章的狗叫中，听出来黑云在愤怒地喷老板：“你才是畜牲，你才是畜牲，你才是畜牲……”
尹清婉：“……”
很少见黑云被气成这样，她不禁有种想笑的冲动。但她知道旁人听不懂黑云的话，只能看见这尖嘴獠牙血盆大口，肯定会害怕的。
于是她低头对黑云温言道：“快到一边去，你吓到老板了。”
黑云虽不高兴，但也听话。
它愤愤不平地瞪了老板一眼，“汪”了抱怨两句，乖乖地走到店门口待着了。
老板看得目瞪口呆。
他没想到，这只黑狗仿佛能够听得懂人言似的，竟真的老实地走到店铺门槛上趴着不动了。
这狗成精了？
老板额角流的汗越发多了。“夫人真是训狗有方。”
尹清婉很认真地说：“动物都是有灵气的。况且黑云从小就被训练长大，它听得懂人话，绝不会轻易伤人的，老板不用担心。”
如果把动物语比做外语。
那黑云就是双语小天才。
那天她见过的小紫貂，因为从小生活在林中，身边都是同类，因此只会貂语，再加上很懒又不爱学习，出来之后什么都听不懂，只能算个小村貂。
而黑云不一样。
因为从小生活在人类身边，被人语训练长大，再加上它很聪明，其实它能听得懂一点人话。
在小狗狗中，黑云算得上高端人才了。
老板尴尬地连声说“好好好”。
但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尹清婉牵着黑云走后，春桃跟在她后面盯着黑云看，她眼中透着好奇的光，神情中颇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小姐，黑云真的听得懂人话吗？”
尹清婉点了点头：“当然。”
春桃眨眼，犹豫片刻，怯生生地看她，“我能摸一摸黑云吗？”
尹清婉忍不住笑道：“这我可不知道。”她蹲下来，敛起水蓝色的衣裙，怕沾到地上的灰尘。她和黑云面对面，温柔地笑道，“能不能让春桃摸一摸你呀？”
黑云耳尖动了动。
在两个女子好奇期盼的目光下，软绵地呜咽了一声，它点了点头。
春桃兴奋得像个小孩子，“它同意了，它同意了！”
她在衣裙上擦了擦手，小心翼翼地伸出来。
她从前也养过狗，但是因为家境贫寒，狗往往沦落到家里的大锅里，变成肉菜在桌子上。她虽然不记事，但却因为这个难得感伤了很久很久，一直到现在还记在脑子里。
而且王爷王妃养的狗，和她在乡下养的狗又不一样。
油光水滑的，光看狗脸都透着一股尊贵的气息。
让她有种胆怯的感觉。
春桃小心地将手放在黑云的脑袋上摸了摸。
黑云的毛发不软不硬，不像刚出生的小狗一样柔软得像天上的云，但也不硬的扎人，摸起来的感觉很舒服柔软，让人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
黑云堂堂两岁男狗，最讨厌这种腻腻歪歪了。
被摸了一会儿，它偏了偏脑袋，就不耐烦了。
春桃松开它，恍惚地看着手掌，喃喃道：“我不洗手了。”
尹清婉忍不住被他俩逗笑了。笑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正事来，担忧地问黑云：“你那时为何突然吠叫，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我在那里似乎嗅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儿，也不知道是不是闻错了。”
黑云肯定了她道：“没有错。我也闻到了。”
狗的嗅觉比人灵敏好多倍。它不仅闻到血腥味儿，还能闻到那是不同的动物血交织在一起的味道，里面甚至包括狗血。
同类的血腥气息让它不自觉有些焦躁难受，所以才猛然大声吠了起来。
尹清婉听闻不由得皱眉起来。
正在她沉思的时候，她怀中的小白貂突然虚弱地开口。
“我知道。血腥味儿是很多其他动物的。那家店的老板会将受伤的或生病的动物带到后院杀死，前不久，他们刚刚杀掉一只小百灵。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气味很难消散，老板用水洗了好几遍地，还仍然有些残留。”
尹清婉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怀中的雪貂。
雪白柔软的皮毛，短短的耳朵，四只小爪子是嫩嫩的粉色。长长的白尾巴在她手上无意识地来回扫，像一团软乎乎的棉花让人想一把握住。
它一双黑色豆豆眼又圆又大又亮。
抬头湿漉漉地看人的时候，让人心都不禁融化了。
雪貂不远千里来到上京，因为水土不服，已经有了病怏怏的架势。
但因为样貌实在娇小玲珑，又勉强算得上珍贵稀少，颇得京中夫人小姐们的喜爱。便没有被老板抛弃，反而养了几日，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买主。
而那些没有什么身份的动物就惨了。
生病的动物会让买主心里厌烦，怕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身上。对待这些动物，老板一律扔到后院，让人做掉。
这些日子，它看多了动物们横死的惨状。
像一座座沉重的大山压在它的心上。
小雪貂心情越来越低沉，身体也病怏怏的提不起力气。它知道自己好不了了，这些日子它一直在想，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
没想到就在今日，它便被尹清婉救下了。
尹清婉听完之后不由得愣在原地。
她简直没办法想象，这是一副怎么样凄惨的景象。到底死了多少动物，才造就那般微弱的久久不散的血腥气息。
那些动物都是被人从山野丛林里捉出来的。
难道肆意闯入它们的生活环境，费尽心机将它们捉了出来，只是为了残忍地杀死它们？
尹清婉有种浑身发寒的感觉。
一路上她都有些心情低落，和来时的欢快雀跃截然不同，春桃也感觉到了，一路上不敢吭声，回到晋王府，她服侍尹清婉休息，便离开了。
小雪貂留在她的房里。
尹清婉辗转反侧，有些睡不着。
她温柔地摸了摸小雪貂的短耳朵，轻声道：“你叫小花是吗？”
小雪貂眨了眨豆豆眼，“是呀，你怎么知道。”
尹清婉轻声笑了笑，“有一只小紫貂在等你呢。”
她还在想那些小动物，现在她动荡难受的心境已经平息下来。
仔细想想，那个老板只不过为了利益二字而已。古代没有兽医这个职业的细分，救治一个小动物比杀掉一个小动物的成本高太多了，为了赚更多的钱，所以他才会这么做。
而且古代没有明确的动物保护法，谁也没办法说他做的就是错误的，只能从道德层面上谴责。
她是真的喜欢小动物，不然大学毕业后也不会去当兽医。
现在她必须要想个办法，救一救那些小动物。
小雪貂似乎能感受到她复杂的内心。凑过来用小脑袋蹭了蹭她。
尹清婉被蹭的心头发软。
她一边撸着小雪貂，沉浸在它柔软的小身体上无法自拔，一边发愁地心想，这些小动物都这么可爱，为什么有人会不喜欢还会去伤害它们呢……
想着想着，突然有道灵光一闪而过，劈中了她的脑袋。
为什么，她不能开家宠物医治中心？！
就是那种既可以照顾那些生病的，受伤的小动物，反正她从前是个兽医，有足够的专业知识来照顾它们。
如果再出现今天这般情况，还可以给它们一个容身之所。
尹清婉越想越兴奋。
她掀开被子从床上站起来，光脚踩在地板上，莫名奇妙地激动得来回打转，思考着自己这个想法的可行性。
反正她有钱又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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