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王妃可不知道,”威远将军夫人忍不住诉苦道,“都怪我们把她惯坏了,从前她竟还说过,想去参军打仗。她一个姑娘家家柔弱无依,战场上又刀剑无眼,这哪里是闹得玩的。可真愁死人了。”
尹清婉笑道:“夫人何必焦愁。赵姑娘志向远大,英姿飒爽,颇有将门风范,有如此优秀的女儿,夫人应当高兴才是。”
“王妃过誉了。”
威远将军夫人眼中闪过一丝骄傲。
她虽嘴上抱怨不喜赵南珠的做派,但毕竟是嫡亲的女儿,心中还是看她千好百好,万分喜爱。
赵南珠被旁人夸赞,也让她有种与有荣焉的高兴感觉。心中对尹清婉的感官也更好上几分。
但表面上,威远将军夫人仍叹气道,“若珠儿有王妃一半的贤淑端庄,我也就安心了。”
她向来宠溺女儿,赵南珠嘴上整天嚷嚷着想要参军,她虽总是骂她一顿,但那些话,威远将军夫人却记在了心上。
赵南恒在晋王手下办事,她便也想将赵南珠送到晋王手下,兄妹二人也好有个照应。
思及至此,她悄悄抬头看了尹清婉一眼。
尹清婉是晋王的正妃,与他整日浓情蜜意,朝夕相处。枕边风最是蛊人,无论出于哪方面的考量,她都应当与尹清婉打好关系。
想着,威远将军夫人态度越来亲近了些。
在帐中休整好后,便是这次出行的重头戏——狩猎。谁猎到的动物最多,谁便是获胜者。宗明澈毕竟少年心性,好胜心强,虽然贵为天子,却仍然骑马上阵,要亲自打猎。
出发前宗明澈悄悄溜到尹清婉的帐中。
尹清婉见突然窜进来一人,吓了一跳。
认出来小皇帝后,她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膛缓神。采青正在旁伺候,见到宗明澈怔了怔,随后福了福身恭敬地喊了声“圣上万福”,又低下头当作什么都没看到。
尹清婉惊讶道:“皇上,您怎么过来了。”
宗明澈笑嘻嘻道:“婶娘怎么这般生疏,叫我澈儿就好了。”
“……澈儿。”
“哎。”宗明澈凑上前,亲密无间地抱着尹清婉的胳膊,弯着眼睛兴高采烈道,“待会儿澈儿便要去打猎了,婶娘喜欢什么,澈儿都为婶娘打来。”
尹清婉诚实地摇了摇头:“多谢澈儿的美意,但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那就白鹿。”
宗明澈兴奋地一击掌,“有人进贡上来一只白鹿,说百年难得一遇,正是神迹。我差人将它放到了猎场里,它寓意好,肯定有很多人追逐争抢。但婶娘放心,相信澈儿定能够亲手捉住白鹿,将鹿肉奉给婶娘。”
尹清婉含笑点了点头。
她虽然很感动宗明澈的话,真是个孝顺孩子。但是看着他纤细的身形,小胳膊小腿,怎么看都不像很厉害的样子
若没有抓到白鹿怎么办?到时候岂不是很丢人。
尹清婉已经在想着怎么安慰他了。同时面上仍然挂着笑,做出鼓励的姿态,并没有打击宗明澈的信心。
但宗明澈似乎看出来什么了,眯着眼睛凑近。
两人距离一下子拉进很多。他盯着尹清婉清澈的眼眸,这种距离,能清楚地看见她眼睛里自己的倒影。
但他的目的很单纯,似乎只想看看,尹清婉眼底有几分真诚罢了。
盯了半晌,宗明澈撇了撇嘴道:“婶娘不信我。”
尹清婉觉得靠的太近了,她向来不喜欢和旁人靠的那么近。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被笑眯眯道:“澈儿多想了,我并未有这个意思。”
“好吧。”
宗明澈放过了她,低头稚嫩俊秀的脸上似乎有些低落。
他最后可怜巴巴地看了尹清婉一眼,“澈儿去了,婶娘等着澈儿的好消息。”
尹清婉弯了弯眼睛,柔声道:“放心吧。”
等宗明澈走后,尹清婉终于松懈下来。
有些时候面对宗明澈,她总有种莫名的紧张感。
她从前便知道他性格顽皮恶劣。
虽然宗明澈面对她的时候,总是笑眯眯的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模样,但偶尔问出的问题,却总能让她哽住,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好。知道宗明澈的身世后,这种感觉更为尤甚。
但大概,尹清婉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只是不知道怎么和青春期的小孩子相处吧。
她总摸不透他们的想法。
尹清婉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采青一直在旁边煮茶边看着,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光芒,但很快便被掩盖下去。
见尹清婉似乎有些头疼,采青适时地递上茶,轻声道:“王妃,刚泡好的茶。”
“多谢。”尹清婉端起来喝了一口。
营帐外传来喧闹嘈杂沸腾的交谈声音,还有高声下令的声音,许多只马儿齐齐嘶鸣,上百只马蹄踏在土地上飞奔的轰隆声,震耳欲聋,很快又渐渐远去,帐外变得安静空旷起来。
尹清婉走出营帐,只能看到远处飞扬的尘土。
这是从未听过的声音,从未见过的场景,被这种气氛所感染,尹清婉心中也升起兴奋的感觉。
威远将军夫人见尹清婉满脸好奇,便笑问道:“王妃骑过马没有。”
尹清婉摇了摇头。
威远将军夫人不由一笑。
她出身将门世家,虽然不像兄长夫君那般马术精湛,但她自小学习骑术,骑马的功夫也不差。
威远将军夫人挥了挥手,即刻便有人牵着一只棕色毛发,体型修长的马儿过来。
威远将军夫人笑道:“王妃可想试试。”
见尹清婉盯着小母马,眼中似乎有些喜爱和期盼,牵马的仆人有意想要讨好,便弓着腰凑上前殷勤道:“这是只母马,性情极为温顺。若王妃喜欢,可以骑上去试一试。”
尹清婉心动了。
她还从未骑过马,但看起来试试也无妨。
她上前摸了摸小母马棕色的鬃毛,看着它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声问道:“可以吗。”
小母马从鼻子里喷出一股热气。
它拱了拱尹清婉,大大方方道:“没关系,快上来吧。”
尹清婉不由开心地笑了。在威远将军夫人的指导下,她小心翼翼地骑上了马,有人在一旁看护着,她骑着马先试探地走了两圈。
小母马的步伐很稳,基本上感觉不到晃荡。
尹清婉握着马鞍转了两圈熟悉后,便掌握了要领,动作也逐渐熟练大胆起来。不像刚开始那般放不开。她和小母马商量了一下,小母马逐渐加快了速度,奔跑起来。
她在马背上感受到风吹在脸上的感觉,心中空旷明净,畅快至极。
景乐郡主看见尹清婉骑着马走向了别处。
前几次想要陷害尹清婉不成,反被将了一军,导致她一直被困在家中,心下正是郁闷不快的时候。她讨厌死尹清婉了,但却一直找不到机会针对她。
眼下春猎人多眼杂,正是报复的好时机。
景乐郡主顿时大喜过望。
她喝退一旁的婢女,随意蹬上一匹马,追着尹清婉的方向飞奔过去。
尹清婉也不知道去哪里,便让小母马带着她随便走走。小母马飞快奔跑着,直到进了一处森林里,眼前被荆棘古树挡住了,步伐才逐渐慢了下来。
尹清婉被载着随心所欲地晃悠着。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穿过狭隘的小路,来到一处潺潺流水的小溪旁。
尹清婉方才停下来。
她从小母马身上跳下来走到小溪旁,清澈的溪水中倒映出她的面容。溪中的女子眉如远黛,双瞳秋水,脸上带着轻松愉快的笑容,因为骑了许久的马,两颊红润眼睛发亮,还在微微的喘息。
尹清婉掬了一把水洗脸。
清凉的溪水打湿了脸颊,也熄了她的热意,顿时舒服不少。
尹清婉起身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裙,正打算走的时候,却听见附近草丛里传来细微的动静。
她走过去一看,发现是一只手上的白色小鹿。
它的前腿被箭射中了正在流血,血色染红了它白色的毛发,显得格外可怕狰狞。大约因为疼痛,小鹿站都站不稳,只能倒在地上。
它将自己藏了起来,发现有人过来后,因为跑不掉,小鹿正不断恐惧地发着抖。
“白色神鹿!”尹清婉错愕。
它通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神似传说中的神鹿。
见到尹清婉,白色小鹿居然像人一样地流出了两行泪,低低地哀鸣求饶。它声音很稚嫩无措,听起来没有多大的样子,“求求你,放过我吧。好心人,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尹清婉蓦然一震,心绪不由复杂起来。
她蹲下身尽量温柔地抚摸白鹿弱小颤抖的身体,低声安抚道:“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尹清婉从身上找了找,因为出来狩猎,她怕受伤,便带了一些止血的金疮药,原以为多此一举了,却没想到现在真的起到了作用。
她将金疮药小心翼翼地倒在白鹿受伤的部位,需要包扎的时候,尹清婉想也不想,从裙摆上扯下来一截干净的布,然后将白鹿的前腿包扎好。金疮药很快起了药效,小鹿僵硬的前肢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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