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解春寒心满意足地听完了故事,还很懂似的拍了拍尤梨的肩膀以示安慰。
“没事的姐姐,我信你不日就将大仇得报。不听话的男人嘛,揍到残废就好了。”小姑娘说完后心情很好地离开了,表示出去逛逛晚点回来。
那发髻上簪着的步摇一晃一晃的,瞧着比主人还要开心些。
那蹦蹦跳跳的背影向尤梨传达的只有八卦心得到投喂的满足感,尤梨不禁失笑,暗自感慨果真是小孩子心性。
不对……
等等!她刚刚说干嘛的来着。
尤梨猛地从解春寒给她画的大饼里醒转过来。
不是说好交换秘密吗,她怎么听完故事就跑了?
可恶啊!
这三界六道中果真有比应恹还要狗的奸商!
眼下人已走远,尤梨唯有追悔莫及可言。
她捶胸顿足,暗恼自己刚刚怎么就没绑住解春寒。
可谁又能料到对方会溜得这么快?
尤梨只得紧咬后槽牙,心道下回别让自己碰见了,否则定要将她打成死人,再让应恹给她缝个猪鼻子在脸上。
尤梨对自己轻信他人的行为深深叹了口气,整个人泄气似的趴在窗台上感慨真心错付,毕竟自己可是交付了那么大个故事给解春寒,没想到对方还忽悠了她一顿。
想她聪明一世,却在有关应恹的事上犯了糊涂,心情顿时低落了。
好可惜,没听到想听的秘密。
这时,秘密的主人反倒从幕帘后出现,是一身端正的鸦青色衣裳。
尤梨虚虚斜眼瞧着窗前那抹挡住日光的身影,从这个角度,她只能看见他平淡的眉目,好一副脱俗相,与这随之而来的嗓音倒是十分合衬。
“这是怎么了?”应恹看着尤梨怏怏趴在窗台上的模样,不禁失笑。
尤梨盯着他好半晌没说话,将他的眉眼仔仔细细地看上了好一会儿,仿佛是在从那张脸中间找到些过去的轮廓。
直到应恹被她看得莫名其妙的,收敛了嘴边的笑时,尤梨才开了口。
“是你吧?”她没头没尾地问,“当年和我结缘后又悄无声息消失的山怪。”
应恹试图找到一个词形容尤梨此刻的眼神,想了好半晌才勉强将之概括为……被负心汉抛弃的良家妇女。
“你如何得知的?”他轻咳了一声,一向掌控大局的鬼煞大人难得有了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可她眼见应恹如此说,胸中闷沉的气焰反倒更甚,登时站直身了子:“就算那时候我年纪小,但对你也不是全无印象,毕竟你当时可是与我结了缘的。”
她其实早就猜到了,猜到应恹就是她的守护神。
只不过她一直装傻充愣不愿承认罢了。
想到这,尤梨又努努嘴架起胳膊,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嗔怪:“即便你样貌声音全变了,我依然记得你的气息。”
从前族中长辈替她算的那一卦,说她命数奇特,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奇特法。
造化弄人呐,当年的守护神如今成了她的顶头上司,应当被看顾的小孩成了在鬼煞手下倍受奴役的差吏。
一个做了鬼官,另一个成了死人。
死人今天心情很低落,也是情有可原的。
-
阴间地府亦权势分明。
分有东、西、南、北、中五位鬼帝管制,皆以东方为首上。
掌管东方阴界的应恹,久居酴醾谷而不出,却耳揽四海,眼观八方,执掌阴兵无数,指尖随意点动一下,可使恶鬼伏低做小,使孤魂魍魉弯腰称臣。
他来自地狱,所有阴间鬼魅无不忌惮的存在。
别说阴间了,就连天上也没几个不忌惮他的吧。
应恹是个强者,这点毋庸置疑。
经历过应恹死亡的三界诸部无一不庆幸他没有要一统三界的野心,否则这世道要乱成什么样,所有人都不得而知。
应恹做鬼之前就已经是大妖中的佼佼者了。
别的妖要历经开智、化形、修炼、天劫,四重考验后方可成就一世威名,而应恹从一开始就不曾有过这些成长路上的苦恼。
他集天地精华而生,似妖非妖,似仙非仙,比所有妖的来历都要神秘上不少,更强大不少。
应恹无需修行便可坐镇一方,甚至连心魔都没有。
这样的未知,总是让人惧怕的。
哪怕他生来无欲无求,对三界至尊毫无兴趣,只想做个世间闲散客,也依旧要被三界防备。
后来有人想,与其让他成为永远的威胁,不如趁早将他扼杀于懵懂之中,因此当应恹被陷害时,三界中没有人愿意为他说话。
孤立无援,一生坎坷,死得还早。
哪怕是死了也要活在天庭的掌控下。
天庭没有给应恹投胎转世的机会,反而是将地府鬼煞的职位交给了他,明面上是惋惜天赋灵力之高的大妖陨落,实则靠将他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来监视他、牵制他。
这么多年来,他在地府一直做得很好,挑不出毛病,那些天族明面上也给了他应有的尊重。
尤梨与鬼怪做交易的这些年,听他们偷摸地谩骂几句“鬼煞大人”是常有的事儿。
饶是尤梨这种不怎么爱与人结仇的,听到这位也忍不住要啐上一口。
不为别的,盖因他让自己的生意做不下去——
从前那些个脱离肉身的鬼魂,只要不变恶鬼做坏事、不破坏阴阳两界秩序铁令,在午夜子时过后是可以在阳间稍作停留的。
因此每每到了夜间,她的小典当铺子便门庭若市。做交易的野鬼排着队前来,赚得是盆满钵满。
可自打“鬼煞大人”真正掌权开始,三夜之间便收服东方土地上的所有鬼魂,并下令:阴鬼者,凡过头七,必渡奈何。
这般寡情,任谁也喜欢不起来吧。
出乎她意料的是,在她死后,这位曾经被自己谩骂的大人物不仅帮她护住了尸身,更是允诺要助她恢复符师之力去复仇。
饶是用脚趾头想,尤梨也该想到应恹和自己估计是有点未知的渊源的。
不过天下间断然没有免费的午餐,他还提出了一个要求:让尤梨交出铺子作为抵押,并替他收服七七四十九只怨气深重的恶鬼作为交换。
尤梨也照做了。
铺子没生意的时候,她基本都在忙着给应恹抓鬼。
天地之大,恶鬼无处不在——繁华的街巷、阴森的暗林、死寂的河底,亦或者,喜庆的洞房。
尤梨还记得,洞房里那只叫薛皎的恶鬼,便是她要抓的最后一只。
前年深秋,尤梨寻到她时,她正盖着红盖头,满心欢喜等待着,期待心上人来挑起她的盖头,然后与她共饮合欢酒。
可这一切都没了。
她神色哀戚,伏在地上干嚎着,没有半滴泪,看起来却比任何人都要悲伤。
为什么?为什么?
她嘶哑着,一味地怒嗔。
终于,两滴血泪自两颊滑下,渗进世俗的苦里。
她方呢喃问出:“那我呢?”
尤梨看着她,语气似叹气,同她讲:
“没有人会记得你。”
-
也就是那天,尤梨完成了与应恹约定好的事情。
“喏,四十九个恶鬼魂魄交给你了,按照交易,该将铺子还给我了吧,大人。”
许府洞房内,覆缠在尤梨细腕间的银色坠饰,只一晃,便移落于男人的掌心里。
触感冰冷、沁凉,一如她停留在他腕上的指温,一如窗外的深秋。
这样的肌肤相触,让他的动作生出一瞬迟缓。
他收回手钏,看着对面的女子。
她转而浅浅笑了,认着看着他,“对了,还要麻烦大人,恢复我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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