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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05章狼孩


005章

        她跑得很快,背后跑出了一身热汗,跑出了密室后面的男人都还没追上来。

        准备从屋子里出去的时候,她忽然停下脚步,只思忖了一瞬立刻就下了决定,转身拿了张木凳守在密室门口。

        片刻后,密室另一边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男人显然没想到有人被发现了还那么大胆地守在密室出口,没多想就开了门走出来。几乎是他抬头的一瞬间,食月就将手中凳子用力砸在了他的头上,她的力气比成年男人都要大,班主被她这一砸,顿时头破血流没了呼吸,一滴血溅到她的鼻尖,瞬间就闻到了新鲜浓郁的血腥味儿。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食月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双瞳失了焦距,眼前一阵阵冒着白点,胃里冒着恶心劲儿,背后冷汗直出,状态糟糕得差点没一闭眼晕眩过去。

        她坚持着将尸体搬进密室,以免血腥味儿加重引得人过来,至于密室里的那个,只能等晚上过来再看看了。

        食月干的本就是打扫屋舍的活儿,趁着便利很快清理好了屋子里的血迹,地毯桌椅归回原位,像往常一样继续打扫下一间屋子。

        她不像别的八岁小孩儿,别的八岁小孩儿要是遇到她这种情况,早就慌张得让人看出不对劲儿了,但她却镇定得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一样,照常卖着甜甜的笑脸哄好杂耍班子里的哥哥姐姐婆子叔爷们。

        等自己打扫的活儿干完,连抢来的活儿也干完了,天也差不多黑了。

        食月准备去厨房蹭一顿晚饭,在一个转角碰到了肥头大耳的副班主,她卖了个笑脸,低下头让开道儿。

        视线正看着地上,心里想着什么时机去那密室里瞧瞧时,忽然听到副班主问了一句:“你身上怎么有血腥味儿?”

        她心中一跳,立刻抬脸笑道:“今儿下午去厨房帮忙杀鸡了,副班主,咱杂耍班子是不是贵客临门啦?”

        副班主哈哈大笑:“就你小子机灵。午饭没吃吧?”

        食月可怜地点了点头:“没吃,难为您还记得,小子自己却是想着要回报副班主您的不赶之恩,打了鸡血儿似的干了一下午活儿。”

        副班主笑着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你先别回去了,留下来继续帮忙,赏你一顿晚饭就是了。”

        食月也笑着应道:“好嘞,小子多谢副班主。”

        眼看副班主朝前走了段距离,她心中都跟着慢慢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副班主忽然又扭头问:“你见到班主没?贵客都准备上门了,这还到处找不着人儿,我急啊。”

        副班主肥壮的身躯像一座小山一样,对矮瘦的她来说极有压迫感。

        食月眼皮跳了一下,心跳一下下鼓动起来,面上带了点天真和困惑说:“听厨房的姐姐说,班主午时还用过饭啊……不过小子记得,昨日班主说过要去奴隶市场挑几个好苗子回来,我午时来这的路上,看到奴隶市场新来了一批奴隶,班主兴许是挑奴隶去了。”

        副班主缓缓点了点头:“有道理。”

        食月卖了个笑脸,继续往厨房去了。

        已经耽搁了时间,再去晚一点,晚饭就要没了!

        蓝妈看到食月急匆匆赶过来。忍不住笑骂:“今儿中午是以为你不来了,才没给留,现在你都厚着脸皮赖到晚上了,哪能不给留啊?”

        转头看到食月笑开了脸,蓝妈也乐了,点了点她的额头,递过去一个盖着盖儿的大碗:“拿着。你啊,把蓝妈想成什么人了,你都帮大家干了那么多活,不留的可不是黑心肠吗。”

        她甜甜一笑:“谢谢蓝妈,我最喜欢您了。”

        蓝妈“嘁”了一声:“你才不是喜欢我,是喜欢我手里这些吃食吧。”

        食月摇头:“没有,我就是最喜欢您。”

        蓝妈叹一声:“你以为我不记得,你刚来那会儿,连潲水都偷吃!你个傻孩子,那是人吃的吗?我不给你吃,你还咬我一口。呐,牙印都还在呢!”

        “啊。”她低低说了一句,“可是我肚子饿得受不了了呀……不吃的话,会饿死。只要能活着,我什么都能吃。”

        到了晚上,宴席摆开,厨房忙活起来,食月也忙得脚不沾地,多亏吃了晚饭,才没有累得昏过去。

        “蓝妈,潲水我来倒吧。”食月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灿笑道。

        “行,给你倒。”蓝妈扔给她一块儿门牌,笑着警告了一句,“不过可不能偷吃了啊,饿了来蓝妈这里,蓝妈给你整吃的。”

        角门有东南西北四个,大厨房靠近西南角门,按理说从西南角门出去就可以,但食月却推着潲水桶到了西北角门,在守门小哥检查门牌的时候,潲水桶忽然动了一下。

        面对守门小哥惊诧的眼神,食月淡定一笑,伸手摁住潲水桶抚慰道:“没事儿,晚上风有点大。”

        “……”

        听说眼前这个可是连潲水都敢吃的狠人。新来的守门小哥啥也不敢问,当作没看到,马上还了她门牌。

        “……你可以走了。”

        如此这般,食月就顺利推着潲水桶出去了。

        她一路推到郊外的乱坟岗,双眼观察周边无人,才伸腿用力踢了潲水桶一脚。桶身在坟地上骨碌碌一滚,滚到了坡下的凹陷处,从内胆中摔出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影。

        食月朝他瞪圆了眼睛:“你差点害死我两次了!要不是我机灵,早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那孩子仿佛一坨腐肉烂在地上一动不动,对她的话没有一点反应。

        空气中更是安静了片刻,乌鸦的叫声分外清晰。

        她有气没处撒,只好将自己一时气愤踢翻的木桶捡回来。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我救了你出来,你以后要报答我——喂,小孩,你听到了吗?”她凑过去,想看看对方是不是没气儿了。

        没想到手指还没伸到鼻孔下边呢,那血人儿一样的小孩忽然睁开冰冷的双眼,一口咬上她的手指,痛得她忍不住又给了对方一脚。

        “忘恩负义的小鬼!白眼狼!”

        食月再也不管他了,推着潲水桶转身就跑。

        还有力气咬人?那肯定死不了。

        她把潲水桶送回厨房,跟蓝妈讨了两个包子一个鸡蛋当夜宵,便乘着厚重的夜色和暗淡的月光溜回奴隶营了。

        她没有家,不知道家是什么,但也听人说过,家是让人休息的地方。

        如果非要将什么地方称之为家的话,这里姑且算作她的家吧。

        至少在这里,有她和哥哥的许多回忆。

        食月回到自己住的破帐篷,将从杂耍班子带回来的包子和鸡蛋,用干净的贴身衣物小心包好,睡觉时也要放在身边,等明儿一大早带给哥哥吃。

        她拉上帘子,破帐篷中暗下来,只从丝丝缕缕的裂缝中透进几许月光。食月闭眼睡觉,但耳边嘈杂得很,粗鲁的咒骂声,粗俗的□□声,痛苦的求饶声,低低的说话声,布料的撕裂声,齿酸的摩擦声,婴孩的哭闹声……交织杂乱,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她也已经习惯了。

        只是手中紧紧握着哥哥给的那把生锈匕首,用力得都暴露出了青色的血管。

        她才知道自己也是害怕的,不安的,永远都不可能习惯的。

        破帐篷隔音不好,隔壁那个八卦跟他的口水一样多的小老头儿,姓胡,外号八卦胡,说的话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人半信半疑分不清真假,此时他低声跟别人胡天侃地的声音都传了进来。

        “大荒山你们听过不?”

        有人连忙抢着说道:“这当然听过了!那可是海内第一荒山,怎么可能没听过?”

        “听过是吧?但我这有个大荒山里边儿的故事,你们肯定没听过。”

        “大荒山的事能给你知道?那可是三步一蛇五步一尸骨的地方!”

        “都说是故事了,真假由人思。这可是我肚子里的十大精品爱情故事之一,你们既不想听,那我还不想讲咧。”

        “呸,还十大精品爱情故事,我都数过了,你前两天讲的那个已经是第十个了。”

        “诶?”胡老头惊讶地说,“恭喜你啊小伙子,还能听到第十一个。”

        不,已经是第二十三个了。

        食月捏紧了匕首的柄。

        这个胡老头话多,故事也多,但能被他称为精品爱情故事的,却不轻易讲,有时候等上半年都不给讲一个。而奴隶营的人,多数都呆不到,或者说活不到一个月。所以在这个偌大的奴隶营里,知道胡老头在胡乱说的人寥寥无几。

        当然也没人在意。

        活在当下,管他真假呢。

        那边胡老头被众人捧着哄着,已经开始讲起了故事。

        “据说在这一千年前,冕王朝一统天下之初,皇太子出世,引天地异象。海外仙人腾云驾鹤而来,降临皇宫明光殿上空,以一幅万里长卷《人间富贵图》,换走骨蕴灵光、先天圆满的皇太子。这图呢,既然是仙人所赠,自然不是凡物。有传言说,得图者得天下,但这图自始皇开始,就被奉为皇家至宝,只传下代帝皇,除了帝皇自己,他人并不知晓图中奥秘。”

        “人间富贵图?”有人听了这画名,又听说是仙人所赠,不免眼红心热,迫不及待地追问道,“那这画,现在还在那冕皇宫里供着啰?”

        胡老头摇了摇头,不语。

        立时惹得旁人急红了眼:“不在冕皇宫,那在哪儿?”

        “我也不知。”胡老头遗憾道,“人间富贵图作为皇家至宝流传到第二十七代时,奸佞当道,藩王作乱,史称九王之乱。当时长乐城兵临城下,朝堂上风声鹤唳,冕皇宫接连沦陷过两次,人间富贵图也在这场战乱中流失了。”

        看到众人面上都是怅然,胡老头虚荣心顿起,压低了声音用气音继续说:“不过据一小道消息称,人间富贵图是被当时的和亲公主桑禾公主瞒天过海,送予了心上人江左大将军。将军为公主征战天下,不想公主却在一次战役中被生擒,在两军对峙之时自城楼一跃而下。公主亡,将军无心天下,带着幼女消失在世人眼中。人间富贵图自此下落不明,据说已被将军毁去,但世人爱富贵,因此世间仍有残图的传说。”

        “流传得甚广的一种说法,说人间富贵图虽跟将军一块儿埋葬在了大荒山,但也曾有大荒山脚下的猎户自猎物肚中发现残图,辗转流传到外界。而说起大荒山,更有传言说那时的大荒山只是一座小山包,是将军以图之神力,在公主葬身之地周围移山填海,才硬生生造出了如今这个黑瘴弥漫,毒虫遍野的海内第一荒山。”

        先不说虚实,故事节奏倒是把握得不错。食月放松了一下紧绷的身体,想道,同时忍不住竖起耳朵继续听。

        那胡老头讲故事颇有一套,虽爱故弄玄虚,但不该啰嗦的地方绝不啰嗦。

        相传桑禾公主幼时流落民间,被一名跛脚大夫收养,习得几分医术,但那跛脚大夫还没将桑禾养大,就一命呜呼了。桑禾纵有几分医术,但因尚且年幼,也无人敢给她医,无奈之下流落青楼做一伺候人的丫头。就是在这青楼当中,她结识了当时还只是个贵族纨绔公子的江左九少。

        这江左九少也是个少有的妙人,据传他喜男扮女装,时常变化容貌,因此无人识得他的真面目。桑禾虽听过他的传言,但万万没想到自己伺候了几年的姑娘就是这江左九少,引以为傲的医术在此人面前也算是学废了,竟是没辨清雌雄来。

        桑禾这几年和江左九少朝夕相处,情谊深重早已不比他人。二人虽未捅破最后那层窗户纸,但心中早知自己已经非对方不可了。

        也是时局不好,恰逢桑禾二八年华、即将出嫁那年,胡虏侵袭,藩王作乱,江左九少出身将门,家中父兄皆被胡虏困于镶玉之地,他无奈之下推迟婚礼,临危受命,携八万江左铁军出战。

        桑禾没嫁成,一下子成为了江左城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茶余饭后的焦点,但也正是因为此事,她的画像被传进了宫中,冕皇后一见之下惊喜交加,认出是自己流落在外的小女儿,遂派人将桑禾接回宫中,当回她那金尊玉贵的嫡系公主殿下。

        关于封号还有一段小插曲,据说当时将桑禾认祖归宗之后,冕皇帝出于愧疚和补偿的心理,赐桑禾封号长乐,与皇城同号,但却被桑禾婉拒了,自请封号桑禾。

        “之后的情节大家也能猜到了,在藩王作乱的严峻形势下,冕王朝同胡虏和谈,送公主和亲,派江左大将军护送。护送途中,桑禾公主将人间富贵图送予将军,将军便以此图为根基,为公主征战天下。情是深情,只是都没落得什么好结局罢了。”胡老头长叹一声,灌完酒坛里的最后几口酒,便醉倒了。

        倒是其他人没甚困意,零零碎碎说起了有关人间富贵图的奇闻逸事。食月心中有事,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听说上个月,在大荒山脚下的鹿马镇咸亘村,有村民猎到了一头狼崽子。”

        “狼崽子有什么稀奇的?毕竟是在大荒山脚下,大荒山里头可是有十万大山那么大的原始森林都不止,孕育着数不清的生灵,区区一头狼崽子不算什么。”

        “就你嘴快,我还没说完呐。这狼崽子并非畜生,而是个由狼群养大的人类小男孩!”

        “奇哉!狼群竟没把他给吃了!”

        有人问:“后来这小狼孩呢?给放回山林里去了?”

        “非也——那捉到他的猎人贪心又精明,用这小狼孩引狼出林,几乎将整个狼群一网打尽!物尽其用后,又通过奴隶贩子介绍,将小狼孩高价卖给了杂耍班子。听说那买下的杂耍班子还是咱城里的呢,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看一看这小狼孩杂耍些玩意儿。”

        “你说起这个,我倒想起前阵子听人说的了。那是一个从南边远游过来的人,年龄五十岁上下,身穿青灰色长衫,模样有些仙风道骨,就是经常说话有些神神叨叨,每个字分开来看吧都懂,连起来读脑子就成一团浆糊了。哎,一不小心跑偏了,我就是想形容一下那人有些玄乎。他说,那捉了小狼孩和狼群的猎人惹怒了守护大荒山的神灵,所以神灵不仅将狼群的尸体带回了它的怀抱,也将猎户一家的鬼魂埋葬进了它的怀抱!”

        “我才不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神。要真有,咋不带我脱离苦海咧?我每天可是在心里叨叨了一万遍呢!”

        “而且每天有那么多奴隶死掉,怎么不见有鬼魂回来跟那些高高在上的傲慢贵族复仇?”

        “就是,谁信啊!”大家满不在乎地哄笑起来。

        食月在这一片哄笑声中,无意识地将“小狼孩”、“一网打尽”、“奴隶贩子”、“杂耍班子”几个关键词同今天的遭遇串了起来。静默片刻后,她突然睁眼,握着匕首的把柄从草堆上一跃而起,掀开破帐篷跑出去,心中有些无奈。

        唉,又忍不住多管闲事了。

        他们这些奴隶是皇帝的财产,奴隶营设在城内最荒僻的西南角,而乱坟岗在郊外。此时宵禁已过,城门封锁,理应是出不去的,但小人物自有小人物的办法。

        食月从奴隶营的大榕树攀出去,在夜色下匆匆赶到一家民居外,从外头看,屋里亮着灯,应是有人,院子里有一条大黄狗伏在地上打瞌睡。

        她咬咬牙,有些肉疼地从怀里摸出一个包子,掰开,抠出一块带油水的猪肉馅团,往院子里一个隐蔽的角落扔过去。

        呜呜,她都舍不得吃呢,便宜这畜生了!

        大黄狗嗅觉很灵敏,它耸了耸鼻子,睁开眼睛,站起来朝猪肉馅团靠近,试探性地闻了闻。

        哇啊,香死个狗啦。

        食月愤愤地脑补它的心理活动,羡慕地看着它啊呜一口吃掉猪肉馅团,然后光荣倒下。她轻轻地“啧”了一声,在底层摸爬滚打多年,怎么能没有点东西?

        趁着这时机,食月撑着矮墙翻身进院子,钻进这户人家院角的灌木丛里,在贴着墙角的土里扒拉了一下,摸到一个坚硬的铁棍,用力往右一推,墙里传出沉闷的摩擦声,这便是松开墙锁了。

        她将与城墙连在一块儿的墙砖由外向里一块块拉出来——这户人家之前发生过火灾,烧到了城墙,后来户主雇佣在隔壁搭建城墙的官奴将屋院重新盖起来,有个奴隶多留了个心眼,运用巧工将这处砖墙做成可活动的。

        不过那个奴隶现在已经死了,所以知道此处秘密的只有食月一个人。

        她从城墙底下探出一个头,看到外边没有巡逻的士兵,不远处在哨塔上站夜岗的人也打着瞌睡,便动作敏捷地钻了出去,迅速将瘦小的身形隐藏在杂草丛里,一点点匍匐前进,直到距离够远了,才站起来跑,一口气跑到乱坟岗。

        暗沉沉的夜色下,远远地便看到一群啄食尸体的乌鸦在头顶盘旋,散发着阴暗不详的气息。

        她心中一沉,加快了速度,走近了看,发现那狼孩被一群野狗围住了,其中有一只领头模样的野狗低头嚼食着什么。

        食月双目圆睁,猛地大喝一声,其音量之大,恐怕都能声传万里。

        野狗们被这一气势十足的呵斥声吓得夹紧尾巴,迈开细长的四肢嗖一下窜进山林中,瞬间遁走不见了。

        食月连忙跑下坡,这里夜色太暗,她心中也焦急,跑的时候没注意,不甚踢到一颗凸起的石块,一个踉跄后没稳住身子,便像球一样骨碌碌滚下了坡。

        “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她忍不住抱怨,揉着擦破皮的手肘站起来,朝狼孩那边走过去。

        本就夜色太暗,看不清许多过于明艳的颜色。但此时晚风一吹,天上的浮云也跟着飘动,露出被遮挡住的明月,照亮了血肉模糊的猩红色尸体——狼孩蜷缩成一团,脸埋在了乱糟糟的头发中,大腿已经缺了一块肉,那是刚刚野狗在口中嚼食的东西。

        此情此景,喉口突然涌上一股想要呕吐的感觉。

        她有些愣愣的,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将他运出来是对是错。

        食月深吸一口气,继续朝那狼孩走过去,走近定定看了片刻,蹲下,用小手指勾着狼孩血淋淋的小手指,神色认真,立誓一般说道:“你就是他们口中说的,那个大荒山的狼孩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害死你的。”

        她顿了顿:“不过我们素昧平生,我自己也只是个贱命的奴隶,救你从那处刀山火海出来已是仁慈,并没有理由必须要治好你的伤和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这样吧,看在你无亲无故的份上,我以后要是还能活着,就把你带回你的家乡怎么样?答应的话,就放开我的手吧。”

        她抬起手,对方勾着的小手指由于重力,一点点往下滑。

        在将要滑落的一瞬间,食月的手腕突然被一把扣住,并被一口咬住手臂,整个人被一股蛮力扑倒在地上。

        整个过程就发生在短短一瞬间,根本来不及反应。

        食月:“???”

        一人一狼人对上眼神。

        半晌,食月面无表情地甩了甩手:“……果然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鬼。”

        既然人还活着,那誓言就不算数了。

        不过手臂还在对方嘴里咬着,她轻咳一声,试图同对方沟通:“可以先松下嘴吗?我手臂要被你咬掉一块肉了。”

        狼孩怒目相视:“嗷!”

        “……你叫什么名字?”

        狼孩:“嗷!”

        “……”

        好的,松嘴就是狗。

        食月用另一手,从怀里掏出那个喂剩的包子,先是肉疼地看了一眼,才往那狼孩怀里扔。

        狼孩闻见肉香味儿,饿了许久的肠胃突然被刺激出一串响亮的肠鸣,他松开咬住食月手臂的嘴,似乎有点羞赧地偏了偏头,但手中动作一点都不慢,抓起包子就往嘴里塞,吃得狼吞虎咽。

        果真狗。

        食月盯着他露出的粉红色耳朵,啧啧称奇:“哟,你还会害羞呢。”

        吃了肉包子的狼孩子总算不咬人了,还十分听话,食月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战斗力,收了当小弟也不错啊。

        不过小弟的大腿被野狗咬掉了一块肉,行走不便,一路走一路流血,此外身上的其他伤口也是走一步裂开一次。后半夜还是食月看他失血失得快昏过去了,才一把背起来,跑着去山脚下找了止血的草药,并撕了干净的里衣给他包扎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才堪堪保住一条性命。

        此后数年,食月教他说话,教他用筷子,教他穿衣服,连睡觉姿势也要纠正。

        这个狼孩,她起名叫泯。

        祈愿泯然众人矣,无须出彩,无须出人头地,平安生活下去就好。

        她那时候真就是这么想的,但世事变幻无常,谁也没想到,他们的人生竟会这般天翻地覆。

        ……

        食月回过神,那叫凤的赤甲将军已经停下了酷刑,眯起一双靡艳又冰冷的桃花眼开始问话。

        “城主府东厢院有何人?”

        少年紧闭着嘴,脸庞被乌糟糟的头发盖住了,看不清表情。

        “不肯说?”

        凤笑吟吟地游走在刑架旁,那双抚摸刑具的手,像在抚摸最亲密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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