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是艺术，水就很深
一个月过去了。
小镇旅馆死了4个人的事，早已被小镇居民们淡忘到脑后。
何处荒草不埋人？
文明灯塔哪天没有人死于枪击才是怪事。像这样死几个人的扑街新闻，最多也就维持三天热度。
如今秋风飒爽，小镇上的农夫们忙于收获的季节。猎人们则磨刀霍霍，准备迎接迁徙的野牛群。已经没人记得一个月前那档子事了。
除了两家的核心人员。
血钻的典故还没有发生，但小镇里的每个知情者，都绷紧了自己脑子里那根弦。黄金，意味着财富，也意味着血流漂杵！
已经有人用命证明给他们看了。
汉斯布鲁坐在林间小木屋里，小伙脸上的神情，写满了忐忑二字。
作为黄金献祭五人组中唯一幸存的小哥。这个年轻人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他当时认为还没有向保罗拔枪的必要。现在，他全家都已经搬到河南镇来了。汉斯布鲁也被带着参加了和帕科部落的第二轮贸易。
交易进行得很顺利。
印第安人没有形成自己的国家，他们的文明还处在部落制时代。自然也就不会有度量衡这种概念。
在印第安人的概念里，以物易物，他们的交易单位，是“一个”。
比方说，我这张皮子，换你那把刀。这张皮子换那杆火枪，不够？那我再加一张皮子。印第安人只是落后，并不是蠢。帕科部落在交易中，也会提出像“五匹马换三杆火枪”这样的方案。但他们没有‘零点几’的概念。
因为他们没有度量衡。
‘1’的标准，不存在。
印第安人是不淘金的。对帕科部族的人来说，他们只是去部落的小溪里面，捡些好看的黄石头，就能和外面的白皮傻子，换到美味佳酿。
而且还快递包邮！
这你让印第安勇士还能怎么办？
捡呗！
沙里淘金是不可能沙里淘金的，除非能看到的黄石头都捡完了，不然光是挑些肉眼能看到的黄石头，就能维持得了生活啦！
而且他们的傻子朋友还很慷慨。都不需要拇指大的，拿颗小拇指大的黄石头去换酒，傻佬们还会额外多给一瓶呢！
装酒的玻璃瓶，还会闪闪发光呢！
帕科勇士很满意。
傻佬们同样也很满意。
这一次的商队贸易，可谓是满载而归：拉出去1短吨二锅头，还有一些火枪、杂货，换回来的金子，价值超过7300美元。甚至还饶了半车的皮毛！
他奶奶的，这次是发了大财啦！
1短吨2000磅，1磅科罗拉多二锅头本地售价50美分。注意，这还是零售价，不是成本价。两相一算，几乎是10倍的利润啊。
XX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于践踏人世间一切法律！
没记错的话，大麦克斯本家的名著名言，应该还只存在于手稿上。但客观规律是不需要被发现，自能存在运转的。
接近百分之一千的利润，而且还是可持续的商贸路线。
这是什么概念？
做微商在直播间卖假翡翠，都没有这种利润率！这相当于在改开初期，一趟贸易就能造就一个‘万元户’。此等机遇，中间会发生什么曲折离奇的、不可为外人说的事？
不言而喻。
汉斯布鲁的压力，就来自于此。
狭窄的林间小木屋里，挤进了24条精壮大汉。这左右为男、男上加男的架势，还有空气中浓郁到化不开的狐臭味，无不让汉斯布鲁手心冒汗。
貌似，这里只有他一个“外人”啊！
保罗·科比最后一个走进小木屋。
环视一眼，居然看到了史蒂夫这小崽子。老狐狸看见小狐狸，眼神中出现几许惊讶。不过他很快隐藏起来，只是心中多了几分定数。
谈判，是一门艺术。
任何玩意只要扯到艺术，那这里面的水就肯定深。
举个栗子，二战的三巨头会议。光会议地点是选在开罗，还是选在雅尔塔，就有过一番较劲。这是关乎主场优势、谈判主动权的暗中较量。河南镇‘两大集团’的商业谈判，同样是如此。
选在镇外小河另一边的林间木屋。
便是一种妥协。
除了避人耳目的考量外，谈判地点不论是在小红楼庄园，还是在镇长家中，都会让另一方获得心理优势。这是双方彼此都不愿接受的。
糟糕的消息是，史蒂夫必须得忍受这浓烈的狐臭味了。
谈判很快白热化。
一帮杀坯，没有那么多官方的繁文缛节。甚至美利坚土地上都没有绿林传统，不用喊啥‘西北玄天一片云’之类的切口。只要有人挑头打破沉默，马上就能吵成一锅粥。
“我看六四分账好了。”
“货物的大头，二锅头都是麦克斯先生出的。理应我们占据大头。”
真金白银红人眼，镇长的人马立刻跳起来了。
“六四？”
“好啊，我们六，你们四。”
“帕科那边的人脉和关系，都是镇长大人的，你们凭什么拿的比我们多！”
韦恩不甘示弱：“就凭二锅头的货源在这！”
“咳咳！”
文书弗洛斜了韦恩一眼：“那要不要我们在交易前，直接把白酒买下来，然后我们自己去跟帕科人交易啊？”
“我看五五分好了。”老弗洛开始调和：“但是我们要多拿5%”
“我们不会自己去和帕科人交易啊？”
接话茬的，是麦克斯家这两年新招枪手中比较出挑的一个，名叫塔克：“撇开你们做交易，我们还何必分出去55%！”
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镇长保罗这次，把10个心腹都带来了，再加上汉斯布鲁，一共12人。麦克斯这边除了上次的10个伙计，还把韦恩大胡子洛奇3个老臣都喊过来，显然是要分他们一杯羹。
25只杀坯，挤在一间不足10平方的屋子里脸对脸，能憋出什么好屁来？
直接往一拍两散谈了！
不过倒是没有人去摸枪。双方老大还没吱声呢这不是。人群中，大狐狸和小狐狸对视一眼，彼此心中都有数了。
对两大集团的核心来说——
斗而不破，是本次谈判的底线。
若非这样，真准备火拼的话，麦克斯家这边，根本没必要带上大公子这个累赘。同样的道理，除非保罗·科比鬼迷心窍，打算带着老婆女儿浪迹天涯，不然他也不会选择火拼。人数基本对等，他能杀光所有知情人么？
何况，小狐狸既然敢来，老狐狸必然会猜测他有留下后手。
“咳咳。”
“咳咳。”
两边的话事人同时吭声，然后汉斯布鲁这个小透明，就看见对面那个小孩子，伸手在鼻子前扇风，满脸嫌弃。
“你们就不能注意一下个人卫生嚒！”
“多洗洗澡会死啊你们？”
既然都跳出来了，那便不再遮掩。史蒂夫都不带看旁人一眼，直接盯着老狐狸，“这么滴吧，我给两个方案，镇长大人挑一个吧。”
“要么两家五五开。”
“要么…就你们拿52%、我们拿47%好了。这不，刚好比我们多百分之五嘛。剩下的1点，留起来当镇政府的运作经费好了。”史蒂夫小脸上带着莫名难测的笑意。
盯着保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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