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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心流


【快乐来自于过程,而不是结果。喜欢你,因为快乐。】

        翌日清晨,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两个人几乎同时被邱云哲的手机闹钟吵醒。邱云哲习惯性地伸手按掉闹钟,旁若无人地转身继续睡。封睿嘟囔了一句:“没这么早集合啊,一会儿听我的闹钟吧……”也没了声音。

        夏酌觉得身上压着沉沉的重物,睁开眼睛才发现时与像个八爪鱼一样拿他当了人形抱枕,而夏酌自己的额头正抵在时与的肩上,大概也拿他当了个靠枕。

        一时间他没有任何其他想法,只庆幸时与并没有压到他的尴尬部位,而他也没有碰到时与的,不然这场竞赛之旅目的就太不单纯了。

        时与稍稍调整了下姿势,将他抱得紧了些。

        真当我是抱枕了,还是年级第一暖宝宝?

        夏酌正暗笑,就听时与打了个哈欠。于是他赶紧侧开头,不再贴着时与的肩。

        时与却仍厚脸皮地扒在他身上,一本正经地阐述:“回去我得买个像你这么长的抱枕,侧卧的时候架着腿睡,应该很符合人体工学,腰背好像得到了更佳角度的支撑。嗯,像我们这种每天久坐不起、案牍劳形的好学生,保护身体健康,得从小做起。”

        夏酌低低笑着,时与能感觉到他肋骨的轻颤。

        “但是得买个软点儿的,不能像你这么瘦,硌着我了。”时与继续用正经探讨人体工学的语气掩饰着自己不舍放手的私心。

        在夏酌看来,时与这种近似学术论述般的平缓语调,正代表了一种心无杂念的态度。大概是因为无杂念,所以才能长篇大论地探讨吧。换做他自己,肯定语塞。

        唉,真是个逍遥和尚。夏酌头一回有点嫉妒时与。这人怎么就能这么心无杂念呢?不过转念一想,大概他们那种正常男生都不会有什么杂念吧。到头来只是自己以不正常之心度了正常人之腹。

        可是他又隐隐感谢自己这份不正常,因为这样,他才得以和时与靠得更近一些。

        “才七点,还能睡半个小时,然后集合去吃饭。”夏酌抬起没有被时与压着的另一只胳膊,看了看表。

        “那再睡会儿。”

        时与觉得自己掩饰得很好。揩油都揩的这么冠冕堂皇、众目睽睽,不禁一边暗中给自己喝彩,一边收回了八爪鱼似的胳膊腿。再这么揩下去,他怕夏酌发现端倪。

        毕竟一个男的这么揩他的油,他会觉得恶心。他最最不想的,就是让夏酌觉得他恶心。

        平日里自信满满的时与,此时难得有些自卑。

        那些见不得光的心事,在月色下、灯影里,似乎并不那么难以面对。但是一旦光天化日,想起来便会生出胆怯。阳光普照,却照不进心坎里最隐秘的角落。

        因为一宿没睡好,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打算在大巴上补眠,结果还没睡满两个小时就被赵泽宁他们叫起来讨论数学题。

        下午到了冬令营所在的学校,简单的参观之后,舞蹈队的女生们就跟数学竞赛生们分道扬镳了。而这两届南中选拔出的数学竞赛生,全部是男生。

        清一色的男同学和高二数学组的两个男老师步行到学校附近的旅店,登记入住时的氛围严肃了不少,胜似军训。

        老师说,为了让大家适应休息环境,平稳心情,竞赛期间尽量不要随意调换房间和床位,毕竟一住就是五个晚上,选择室友需谨慎。

        好在由于考虑到脑力竞赛选手们的睡眠质量问题,这五天不拼床,每个人有一个室友,但有单独的床位。

        本来夏酌已经打算选择跟赵泽宁同住,这样心情会比较平稳,但是既然老师说不用拼床,他还是想选时与。

        明明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明明应该司空见惯,不起波澜,可是试探地看向时与的时候,夏酌还是很忐忑。

        因为这半个学期早已习惯了时与的陪伴,所以竟然莫名害怕起来,怕时与不好拂别人的面子而拒绝与他同住一个房间,更怕时与的拒绝是因为看出了他那份不正常的心思。

        夏酌正陷在纠结里,时与第一个走到老师那边登记了房间,又悠然地走回夏酌面前,说:“封睿睡觉怕黑我怕亮,赵泽宁老拉着我聊天,邱云哲一早晨设置二的三次方个闹铃,综上所述,我还是跟你住吧。”

        “好。”

        夏酌立刻抛下刚才的一番纠结,痛快答应了。毕竟这种时候,只有想歪的人才会扭捏。

        时与又暗中为自己喝了一次彩。论脸皮的厚度,南中恐怕无人能出其右。

        ……

        为期五天的冬令营,实际只有两天是竞赛时间,天数就像南中高一第一学期的期中考试,只不过这里考的科目都是数学。其他三天包括开幕式、闭幕式和一堆讲座。

        竞赛期间,时与最喜欢做几何题。平面几何、立体几何,来者不拒。他的空间想象力非常好,脑海里随时可以快速搭建3d模型,无论增加或删减多少条辅助线,无论从任何角度旋转去看,他都不会卡壳。

        对时与来说,只有奥赛的几何题才能令他真的沉溺在题海里,专注到看不见卷子以外的任何事物。平时做的那些几何题,由于对他来说实在太过简单,所以他经常走神,一走神,就会去偷瞄旁边的夏酌。

        而奥赛题足够难,时间也足够紧张,所以他无暇分心,完全投入。

        那是他第一次体验全身心投入地完成一件任务的感受。

        很久以后,他才通过专业人士了解到,那种忘了世界也忘了自己的快感,在心理学中,叫做“心流效应”。

        对他来说,这种忘却体验,优于失忆,更像是灵魂出窍。因为人在失忆后肯定是无助的、迷茫的,而在体验心流效应时,却是主动的、可控的,并且能摆脱周遭设置的枷锁,只用驱策自由的灵魂。

        他一直都很庆幸自己去参加了那场数学竞赛。虽然他一开始并没想去,但在夏酌的日常带动下和白颖几次三番的劝说下,他就决定咬牙尝试一次。没想到试了一次就上瘾了。倒不是对数学题上瘾,而是对这种达到忘我之境的专注度上瘾。

        专注于眼下的事,便会使人忘却分秒必争或是漫长无期的难以捉摸的时间,忘却生活里永远无法逆转的困苦和不公,忘却平日清醒时难以忘却的人。

        数学竞赛之后,时与开始孜孜不倦地追寻这种忘我之境的体验。在别人眼里只看到一个工作狂,但于他而言,这无异于精神鸦片,而且永久地治好了他车祸引起的失眠。

        ……

        几何也是夏酌的强项,但他并没有时与那么强。他只能做到在脑海里搭建模型,而在模型上增减辅助线以及旋转多面体的速度,他实在和时与相差甚远。

        这一点,在他们共处一室、月下赏题的时候,夏酌就深深体会到了。

        时与几乎眼睛一转就能准确地找到最佳辅助线的位置,而他,却需要想一想。结果想出的往往还不是最优解,因为数量偏多,虽是殊途同归,速度却不够快。

        许多年后,夏酌早已经不记得当年那些竞赛题,却清楚地记得考完试那天晚上,他躺在床上和时与一边对着答案一边闲聊。

        时与问他:“你觉得以后什么样的工作需要我这么强悍的空间想象力?”

        他不答反问:“你是在思考人生吗?”

        时与说:“是啊,像我这种有天赋的人呢,经常就会思考,我的人生意义是什么,为什么老天爷会将这份天赋赐予我,我该怎么回报才不算浪费。”

        “如果我有一项很强大的天赋……”夏酌却突然转向了另一个角度看待这个问题,“我可能会害怕吧。”

        “害怕?”时与没能理解夏酌经常跑偏的思维。

        “对,害怕。”夏酌说,“因为我觉得,就像能量守恒定律一样,每个人得到和失去的东西,很可能也是守恒的。如果我拥有一项别人没有的天赋,也许我就会失去一样别人都有的东西。比如我长年累月都考年级第一,但我失去了完整的家庭,比如我长得帅,很多女生跟我表白,但我……”

        但我喜欢上了一个男生。

        比如我喜欢的人是个可遇不可求的天才,而且又温柔又可爱,眼睛明亮,手指修长,但……这么厉害的人,我配不上。

        夏酌停顿良久,时与问了一声:“嗯?”

        夏酌叹了口气:“但我身体不好。”

        “这……”时与不禁误解了夏酌的意思。

        夏酌也回味出其中歧义,立刻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我是真的身体不好,咳咳,不是肾不好。我小时候就老生病,能顺利长到这么大,也挺不容易了,我都佩服我自己。”

        时与笑道:“我总算知道咱俩为什么脾气相投了,因为自恋程度不相上下!”

        他表面玩笑,心里却很同意夏酌的观点。

        杜若布置的语文阅读理解里有过一篇毕淑敏的文章,《握紧你的右手》。时与记得,他在卷子上标注了一句他喜欢的话——

        “岁月送给我苦难,也随赠我清醒与冷静。”

        ……

        许多年后,手术台前,他忽然与少时经历的所有苦难妥协了,甚至感激那些苦难。因为每一场手术都容不得失败,容不得重来,他必须时刻清醒,时刻冷静。

        如果清醒与冷静要用苦难来换,值得。

        当他再找到那篇文章来看时,才注意到了后面那句话——

        “岁月送给我苦难,也随赠我清醒与冷静。我如今对命运的看法,恰恰与少年时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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