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麻雀（二）

飞在空中的鸟妖数量增加了，到处晃动的小身影使观看体验不太轻松。

        这边持着兵器的雷凰兵和本地居民们正和乐的聊天，那边一位雀妖在和一只猫妖在约会，这组合…突然一道闪过的亮光引起眼睛的注意。她朝那方向看去，居然还有一群河童在排队过街。那道亮光来自河童光滑的秃顶所生出的反光。他们同手同脚的排队走路，看上去傻乎乎一愣一愣的。

        …奇了，河童不会出现在有战争的地方。黄雷现在究竟处于什么情况，真安逸到报摊能闲出那么多八卦文章来？她仔细望了几回街道，连角落都不放过，确实没瞧见半只铁牛兵的影子。

        这才安心确认铁牛是真的退兵了。

        她下意识将视线瞄去那一片因追捕她而被铁牛兵砸坏的区域，只看见黑压压的大片废区。堆满破石瓦块的地上散发着一圈强烈白光，该是雷鸟特有的六芒星结界。六只雷凰兵驻守在结界外围，里边建筑没一处完好，原本该有的风景是不可能看到了…眼球逐渐爬出根形的血丝。

        心头一沉眼前一黑，冥日低头用拇指和食指揉搓合上的眼皮，间接按摩被裹在里边的眼珠子。双眼因一段时间未眨过而发干了，需要歇歇。

        她也看够了，抬头时将握住头发的手松开，摇头甩开头发，长发被风吹飘散开来。冥日张开眼睛再次看向城外远处，景色细雨依旧毛毛微微飘在其中。

        长袖交叠在胸前，她抱臂思考。

        黄雷被铁牛侵入是最近的事，并不太平。眼下河童却会出现在刚退兵的黄雷，原因…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现在的外边比这里还危险，所以暂时进来躲避。…她想不到其他可能了。

        行…这样独自上街会摊上危险的可能性就变少很多，等下出发。

        她摸着小径走回原路，返回平常妖怪才走的大道，往自己被安排的房间方向前进。

        途中黄雷宫侍女看见路过的兔子，都对她客气行礼。冥日回以礼貌的微笑点头，脚步未曾停下。

        想走出这栋楼，必须穿过他们寝房所在的走廊。兔子经过她房门前，接下来是黑夜门前，最后是花狐的房门。她停下脚步看了眼头房，心想花狐在吗？…我外出还管他什么事情。想着，兔子又快速踏起了脚步。

        楼城的外面是一片光秃秃的土地，不起眼的花花草草在建筑边缘角落被风吹得摇晃。木屐踩在雨水之中稍粘稠的泥沙黄地走到这空中花园的大门入口处，守在门口的两位雷凰兵向道来的兔子敬礼。他们没有阻拦来者的意思，因此兔子畅行无阻的走了过去。突然她停下脚步，皱起眉头道：“你们这是…”

        两位雷凰兵同兔子的脚步一起停下，其中一位雷凰兵回应道：“丹斯特大人吩咐我们，客人若是外出我们得跟随保护。”

        现在兔子的身份不能算是侍女，她忘了算入这一点，被郑重的对待是预料之外…

        冥日：“…好。”

        也罢，尽量长点心注意自己的行为，别让他们有事能报告给主子就行。

        黄雷宫半浮于空中，离开这里有禽妖的协助也会方便很多。上下界的空气大不一般，上面的雨气更重，气压造成的不适应让冥日有些微微的耳鸣。她乘坐在化为鸟形的雷凰兵身上来到时隔一周的地面。

        雷凰兵顺着冥日的要求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着陆雷镇。

        妖怪化为妖形是件很屈辱的事情，只有愿意为他们的王做任何事的妖怪才会化为原型。她被这些化为原型的雷凰兵载送的画面要被本地百姓瞧见了，还不把她当王族或贵宾来看呢？

        她的做事手法不适合在这种万众瞩目的情况下进行，能避则免。其实兔子也不喜欢被围观的视线，感觉刺刺的，似乎随时会把她真实身份给扒出来一样。那么崇拜的眼神就会瞬间转换为厌恶，赞美的话语转为恶毒的语言，那反差感…主要是会勾起不快的回忆，感觉不舒服。

        循着强烈风流的方向顺着偏避小巷走去，寻找空旷的大道。走出巷子狭窄的小排缝出口一看…附近是条热闹的商店街，此处正是摊贩市集的集中处，各个摊主不断大力宣传自己的商品。妖群络绎不绝，两只因打架而差点冲撞到冥日这方向的家伙被雷凰兵的雷电给劈开了。

        站在兔子右边的雷凰兵对不长眼的混混道：“无礼。”语气傲慢。后他转向冥日，语气也一起转了。“我们想您是不会在里边待闷了，便带您来这解闷。”

        另外一位雷凰兵收起指向混混的长矛，道：“空色殿下每次都来这里逛街。”

        “……”兔子想去的是另一边，那边有她想找的家伙…她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这边离那里有些距离…算了，随意。到底一片好心，她也没说她的目的。

        天下细细小雨，有的家伙撑伞，有家伙和兔子一样觉得撑伞多余。看着眼前你挤我我推你，她不太乐意挤进去这黏糊糊的妖群中与他们抢夺空间。再看，一些家伙手边还拿着小吃，随时都可能会被撞上弄脏身子。兔子没少逛过市场，但她只逛妖群稀少的部分…眼前只有这路，不情愿也得进去。脏就脏罢，又不是没脏过，想着她便硬着头皮走进这拥挤的妖群。

        这是她逛市集以来最愉悦的一次，站在她左右两侧的雷凰兵在她四周挡出一个圆圈的空间，见着雷凰兵的妖怪都识相的退开。虽然这亦向在场的妖怪展示了眼前的兔子不是一般人物，可相对让冥日免去拥挤之苦，就不在意了。

        灵活的眼珠子骨碌前骨碌后瞄向身旁，比起留意摊子摊名，视野更多只有前后来回的妖怪。附近每位路过的家伙手上都拿着吃，表示附近多数是卖吃摊子。走着再看看，路过的家伙手上的东西变成了衣物，他们的打扮亦都很好看，是服饰店。垂下的兔耳抖动，她有兴趣。爱丽丝彩妆师的职业病隐隐发作…来都来到了，不逛有些可惜。心动随之行动，越过摆在建筑边缘的小摊，后边是店屋。这间店面的招牌是粉蓝色打底，白色字眼。这不行，颜色太相近会让看的家伙看不清，虽然配色很好看。这间不错，黑底搭配上粉红色的字眼，还有漂亮的图腾点缀。她喜欢这种感觉，有我的格调，兔子走进去一间看上去很热闹的服装店了。

        毕竟她的骨子里还是一位正值花样年华的少女，加上待在枯燥的黄雷宫几日都在验血和判测。这回逛她有兴趣的店面让累积起来的郁闷得到了不少释放，时间亦花了不少。在不花一毛钱的情况下，感受到来自其他艺术家设计美感的冥日心满意足，世界真美好。好，看够了。

        兔子回头一看，跟着她一路的雷凰兵无意露出“这家伙有点可爱”的表情，让兔子才回神自己要做的事。她无意识表达出来的喜悦瞬间化为空气，恶煞的神色再生挂在脸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看着她的雷凰兵似乎心慌了一下。

        她的目的是去报社，要怎么去了？这区域她不常来，外边的妖群并没随着时间流逝而稀少。遮挡去路视线的妖怪又多…思考一下，通常文书店面周围会出现的妖怪都很安静。是，会出现在妖群稀少的地方。卖书的地方附近，总会有卖报章吧？她也能直接找间书店的老板询问报社在哪。

        反正她的一举一动最总很可能都要被雷凰兵上报给丹斯特。她试探性问道：“你们两知道这附近哪里有报社吗？”

        突然被搭话的两只雷凰兵一愣，彼此对站在身边的同僚面面相觑。“抱歉，不知道。”

        “您想要做什么？请说说，我们帮您。”

        冥日心思要不要坦白把目的说出来？这事放在大众立场问来其实也不奇怪。正当她想要开口时，看见雷凰兵尽忠职守的模样，又开不了口了。这种事让公务性质的士兵去处理，对他们不太好。这些兵亦不是她的手下，为她处理事情招来是非就不好了…最担心是这报章的事情和雷鸟王族本就是一路的，那请他们来帮搞不好还会被谎报消息。最后冥日道：“没事，现在何时了？”

        雷凰兵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银坠子，打开里边道：“现在是寅时。您要回去了吗？”

        两个小时多一点…扣除飞下黄雷宫殿的时间，差不多在这里耗了三小时。

        冥日：“…再多一会儿，我再走看看。”今天如果达不到目的的话也没差，不差这一件事情。

        这回她往服装区的反方向行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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