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就算是秦家，也会担心其他企业联合的势力。其实在整个北城，不存在绝对强大的企业，不过是上位联合起来打击或收购兴起的下位，以保持地位而已。”
秦挽说完，看到何清有些呆愣的神情。
“嗯？怎么那样一副表情？”
“只是没想到您说得那么直白。”
“都是些大家心知肚明的事。”秦挽笑笑。
何清垂了垂眼，不知道怎么接话。
“话说……”秦挽开口。
“嗯？”何清疑惑地看她。
“你为什么不拍电影了？毁约可是要给违约金的。”
秦挽和她对视，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嗯。”
“嗯？”秦挽不依不饶。
“嗯，我知道韩导帮我给了违约金，我也和他联系了，之后我会还他的。”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何清沉默半晌：“对不起，不拍电影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因。”
“你的什么原因？”秦挽追问。
何清抬眼看她一眼，眼底冷冷清清。
“我自己的事。”
言下之意，不会回答。
秦挽却一反常态，追问到底：“你说出来，说不定我可以帮到你。”
闻言，何清抬眼和她对视，似乎想从她眼神中读出真假。
片刻，何清别过脸：“不用了。”
你帮不了我。
没人能帮得了我。
从始至终都是她自己一个人。一个人练舞，一个人打工，一个人得到，再一个人失去。她也想要人来帮帮自己，但她回头一看，身后无人。
以前是有的。但现在，她是真的一个人了。
没有人会来帮自己的。
“无论什么，”有点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我会帮你。”
何清一愣，抬眼对上对方确信的黑眸。这一刻，何清在秦挽面前一直以来都平静的情绪终于有了变化。
“你不必……”
不必来蹚我这趟浑水。
似乎是猜到了何清想说的话，秦挽忽的笑了，她笑起来很好看，左边脸颊有一个小小的梨涡，为她清冷的脸上添了一些甜美。
可能是她的笑和以往都不一样，也可能是她的声音太过温暖。
总之，当秦挽说出那句话时，沈清感到许久未跳的心蓦地跳动起来。那力量如此之大，一下一下撞着胸腔，几乎疼得何清快要哭出来。
后来何清记得这个场景，很久很久。
有一个女孩，坐在椅子上，对她展颜，展露出不惧一切的姿态，事实上，她也真的不惧。
她说：“你就当我为你而来，注定要来帮你的吧。”
这样的话幼稚至极，什么都承诺不了。
但那一刻，何清却突然红了眼，她压抑了这么久的委屈和害怕一齐涌了出来。
在一个，可以说是陌生人的面前，露出了自己脆弱的一面。
情绪爆发得毫无预兆，甚至有点莫名其妙。
何清狠狠地背过身去不想让秦挽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六年了，已经六年了。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圈子里，她已经待了六年了。这些年遇到的人太多了，在她还没有现在的坏名声的时候，她身边的人还很多。那时的她真的以为那些人都是真心的。
但当她丑闻缠身，被网暴的时候，那些人全部都极力想和她划清界限。以前说想和她当朋友的人，在媒体采访的时却说和她不熟。
他们不愿和她扯上一点关系，怕被牵连。
对于这些人，何清谈不上“怪不怪”，她只是很失望。
她失望到不愿再相信任何人。
那时的她还有小姨做慰藉，可是现在她没有人可以诉说了。
也从来都没有除小姨之外的人对她说“为你”。
这不过是人家随口一说，为什么要红眼呢？
深吸一口气，何清努力控制情绪。
她以为秦挽会说些什么，但秦挽很安静。她什么都没有说。
何清意识到，她是在为自己留空间。
整理好情绪，何清转回身，望向窗外故意不去看秦挽。
余光却忍不住留意到秦挽也看着窗外。
她敛去了所有表情，只嘴角微扬，安静地看着远处的田地。
何清的心一下就沉静下来。她也看向窗外。
但不久，她就意识到，自己好像还没有回答秦挽的问题。而秦挽似乎也不打算再问。
这场莫名其妙开始的对话，莫名其妙爆发的情绪，最后什么也没有解决。
但好像，微妙地，改变了一些什么。
-
她们回到山顶的时候，夕阳将落，余晖映得天空一片秋色。
“阿挽，何清！回来得正好。”沈未跑过来，一边拉一人，“快来拍照啦！”
两人被强硬地拉过去，按在草地上坐着。
大家坐在一排，她们坐在最左边，何清在最外面。
“好了，要拍了，我数三声……”导演拖着声音喊。
“一！”
何清微微歪头，忍不住想看一眼秦挽。
秦挽的笑恰到好处。
“二！”
似乎是若有所感，秦挽回过头，对上何清的眼神，笑容扩大，眼里也染上了点真情实意的笑意。
何清微怔，连笑也忘记了。
“三！”
咔嚓。
-
剩下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就到了离开的时候。
“拜拜，下次约哦。”
林棋扬对她们挥手。
“嗯，拜拜，下次约。”
大家都清楚这只是客套话，但沈未很给面子的应下了。
秦挽就只是礼貌一笑，说了声再见就进了车。
坐在车内，感受到车外一道视线，秦挽顺着方向看过去。
猝不及防对上视线，何清显得有点慌张，但她也没有再像之前一样闪躲，直直地回视回去。
自从那次在小诊所突然的袒露之后，虽然秦挽表现得像无事发生，但何清就是觉得莫名尴尬。
在一个比自己小，还不熟悉的人面前失态了。
她从来都没这样过，可能是最近的烦心事太多了，她有些承受不住了，才会被秦挽误打误撞戳中她心中脆弱地方的话而感动。
以前也不是没有人说想要帮助她，但那些人都带着目的。
那，秦挽没有吗？她不知道，也不想去猜。
至少秦挽和其他人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具体哪里不一样，何清也说不上来。
她只是发现秦挽也有温柔的一面，本能的相信秦挽不会伤害她。
她知道秦挽说要帮她是认真的，就正因为知道，何清才害怕。
何清不敢赌，她已经输不起了。
所以，还是……不要再见了吧。
“拜拜。”
秦挽看懂了何清的唇语，本来收敛了的笑意又露出来，无声回道：“再见。”
沈未坐了上来，挡住了视线，秦挽也就没看到女人露出的一闪而逝的复杂眼神。
“开车吧。”沈未对司机说，然后又转过头笑着对外面的人摆手。
走出好长的路，直到看不到后面的人沈未才坐正了身体，长呼一口气。
“呼，还要做做表面功夫，烦死了。”
“阿挽，”她抵抵秦挽的肩，示意司机把隔音挡板拉起来，司机照做后才继续道，“从实招来。”
“什么事？”秦挽装傻。
冷哼一声，沈未猜到她会是这个态度，也不委婉了，直入主题。
“你和何清。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让我想想啊……”
她一只胳膊曲起来支着另一只手臂，食指在下巴点啊点，一副侦探剧里的侦探分析案情的样子。
“从山顶上回来开始，你们就很奇怪。”
“哪里奇怪了。”
“你们之间的气氛很奇怪。和之前不太一样，没那么生硬了。但好像还是有点生硬……我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反正就是很奇怪。你们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而且，何清好像还在躲你，虽然做的挺隐蔽的。”
秦挽听着沈未前言不搭后语的分析没什么反应，直到听到最后一句睫毛才微不可查地颤了颤。
山顶回来之后，何清虽然不会再故意疏远秦挽，但是却有意无意地躲着秦挽。
秦挽本来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连沈未都看出来了，那何清是真的在躲自己吗？为什么？
秦挽心里思绪翻涌，面上却不显。
“哦。”
“哦？‘哦’是几个意思啊！”
沈未看她，又要开始她的胡乱分析，被秦挽出声制止。
“行了。”她莫名烦躁，“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做那些事和追到这里来吗？”
沈未的面色沉静下来，点头。
“因为，她的眼神很像我妈妈，像我妈妈决定自杀前的眼神。”她顿了顿，似乎回忆了什么。
“我妈妈走进海里前，就是拿这种眼神看我的。”
“你……”沈未迟疑道，“是想要拯救她吗？”
秦挽笑，如叹息般道：“是想救我自己……”
“我这次，不想做个旁观者了。”
“可是，”沈未抿了抿唇，“你这样，不会太过分了吗？”
“你都说了人家有那样的想法——先不说你说的对不对，你却抱着目的去接近她。”
顿了顿，沈未开口：“而且，何清喜欢女人。”
秦挽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沈未打断：“你觉得帮助一个处于绝望中的女人走出来，她会不对你产生一些别样的情愫？”
“但是你从没谈过恋爱，你不清楚自己的取向。你能确定自己能对之后的事负责吗？”
“况且，你只是在利用她。你有想过她知道之后会怎样吗？”
“沈未，没有那么严重。”
“有。”
沈未缓缓吐出一口气，叫她的名字。
“秦挽，有那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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