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筒子楼里住着的大妈，看着年纪差距不太大的俩人，一个漂亮有性格，另一个温柔到骨子里。俩人模样长得精致巧妙，都不太像是小县城里的孩子。
一行人吃过晚饭，坐在楼下聊天。
戴着老花镜的老奶奶眯着眼睛纳针，伸出舌头舔了下线，“嘉乐这孩子以前就是在大城市里住惯了，看样子就不像是咱们破县城的毛孩儿。”
另一个丈夫在政府工作的女人说道：“这大学都放假了，嘉乐这孩子怎么天天没事人一样。”
“是不是嘉乐在学校里……”
“不可能不可能，人家嘉乐是那种会惹事的孩子吗？”
“你看他妈妈那个样，说不定是跟他妈妈有关，索性不上了，找个工作养活俩人。”
一想到陈嘉乐这么好一孩子，命运却没有眷恋他，一向嘴毒的大妈们，由心地为陈嘉乐感到可惜。
“他跟尧悦，这俩好孩子，命都惨。要是俩人真的成了，互相扶持着，两个没家的孩子，也算有了个家。”
这时下班回家的人越来越多，打招呼都嫌麻烦，不如直接回家，等晚些再出来聊天。
快要离开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怀里抱着一箱白酒，碰到那几个长辈，笑着打了声招呼。
那几个女人瞥见白酒箱子上，有个熟悉的脸庞，定睛一看，那个女人跟尧悦长得很像。只是那个女人比尧悦大十来岁的样子，能印在白酒箱子上的女明星，能跟一个小县城的孤女扯上什么联系。
那个中年男人抱着酒箱上楼，戴眼镜的奶奶把老花眼镜摘下，扯着上衣擦了擦，又重新戴上，“尧悦是不是，不是老白家的孩子，是领养的啊。”
“反正大家都看得出来，尧悦跟他们夫妻俩都不像。”
“刚才那个箱子上，印的女人叫什么来着？”
“我只记得，好像也姓尧！”
四楼尧悦家的灯亮起来，旁边那户没有开灯。
陈嘉乐跟在她身后，没有回家，双手插兜，站在后面看她开门。
尧悦开完门，见他没有回家的打算，有些好奇回过头看他问道：“你为什么不回家啊。”
陈嘉乐笑了笑，“跟着你，方便给你做饭。”
尧悦哦了一声，心里知道什么原因。
那个房间里藏匿着他很多不愿意想起来的噩梦。
空荡的客厅和以前一模一样，尧悦懒得收拾，地上有些尘土。
尧悦把书包放在沙发上，坐在另一边的位置。
而陈嘉乐把外套脱下，搭在沙发扶手上，再自觉地拿起扫帚，替这个小懒猪打扫房间。
尧悦拿着一本英文小说，看得入迷，任由陈嘉乐让她抬起脚。
掉白的墙上挂着的时钟，指到了七点半，看久了纸张，尧悦眼睛很干涩，放下书，揉了揉眼睛。
她看到厨房亮着灯，有个人影隐隐约约地晃动。这幅画面，许久未看到，心里有些许留恋。
尧悦把书放在桌面上，起身来到厨房门口，双手扒在门上，往里面看。
陈嘉乐打开头顶的橱柜，去拿盐的时候，发现了偷窥者。
朝偷窥者温柔的笑着，语气同样宠溺，“我不在的时候，你每天吃什么，怎么家里什么都没有。”
尧悦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我做饭特别难吃，没怎么做过，买了菜也会放坏，而且菜不便宜。”
陈嘉乐瞧见厨房角落放在一箱方便面，是超市里常年打折卖的那种，还在橱柜里看到买一箱送的碗。
陈嘉乐把做好的西红柿鸡蛋面，用毛巾包裹住滚烫的碗身，放在外面的餐桌上。并且叮嘱一脸惊喜的尧悦小心烫，做完这一切，回到厨房里，把锅碗瓢盆洗洗干净。
尧悦一碗面吃下一半，见陈嘉乐还没有忙完，回到厨房里，看到陈嘉乐自己下了包方便面。
“家里的面还有很多啊。”尧悦有些不确定，毕竟那袋挂面买了后，下过几次，就没打开过了。
陈嘉乐夹了一筷子方便面，往嘴里放，“这种东西以后少吃，不健康。”
“可是方便好做啊。”尧悦垂头丧气，“如果我会煮面，不至于只吃方便面。”
陈嘉乐低笑一声，似乎是在嘲笑她。
尧悦脸颊红红的，转身去客厅把那碗面给吃下去。
晚上，俩人在没有空调的卧室里呆坐，四目相对，看着对方鼻尖被冻得红红的。这里室内温度零下几度，比外面还要湿冷。
陈嘉乐知道这是尧悦一直生活的环境。
尧悦心思敏感，看出陈嘉乐眼中的情绪，满不在乎地解释道：“反正冬天我爱犯瞌睡，回到家里直接躺进被窝里。”
陈嘉乐起身，“我去上个厕所。”
他来到厕所里，抬起头，环顾着只有一个泛黄的白瓷洗手台，和一个最便宜的坑式马桶。也有淋浴洗澡的地方，只是没有任何可以供暖的措施，冬天是洗不了澡。
上完厕所，拧开水龙头，陈嘉乐被里面的冷水给冰到了。
他知道尧悦那个懒散性子，绝对不会为了自己，去烧一壶热水洗漱。
回到房间里，面对若无其事的尧悦，陈嘉乐很佩服她乐观的精神。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日子，过得算是贫苦，万万没想到，有人比自己更苦。
还是一个看起来很娇气的女孩子。
尧悦知道他看到自己家的简陋浴室，脸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我习惯用冷水了，用热水皮肤会很痒。而且我不脏的，每个星期天，都会跟奶奶们去澡堂洗澡。”
“一个星期洗一次？”陈嘉乐感到不可思议，哪有人可以一个星期洗一次澡。
尧悦觉得理所当然，这里的人都是这样的，哪有闲钱和时间，天天去澡堂洗澡。
“只是冬天而已，夏天的话，肯定是一天一洗啊。”
陈嘉乐看着尧悦，“我每天都洗，无论春夏秋冬。”
“来这里也是吗？”尧悦感到气愤，“可是房东告诉我们，说房子里没有暖气，你跟你妈妈总不能是扛着冷洗澡吧。”
陈嘉乐这才知道，他们都没有按暖器，“我家浴室里有控制温度的电器，我以为你们都安装了。”
“那你这么说，你家里可以洗澡吗？”尧悦瞪大眼睛，掰着手指算账，“这样的话，每周都可以省下去洗澡的费用了。”
“而且你要天天洗，懒猪。”陈嘉乐语气宠溺地逗她。
“我不懒的。”
尧悦一脸不服气，扑到陈嘉乐面前。
陈嘉乐故意逗她，起身闪开，唇边一直挂着笑意，“不行，你太脏了，一周洗一次，脏脏的。”
尧悦没有继续扑他打，坐在床上，一言未发。
陈嘉乐发现尧悦情绪不对劲，收敛笑意，走到她面前，弯下腰，看到尧悦眼睛红红的，嘴巴微微撅着。
这才意识到惹她不开心了。
哪个女孩子喜欢男生说自己脏，还是自己喜欢的男生。
陈嘉乐看起来很会哄女孩子开心，但是与女生交往少，不太懂女生，用跟男生相处的模式和尧悦相处。
男生之间可以开这种玩笑，但是绝对不能跟女生开。
“怎么不开心啊，是哥哥惹你不开心，你就说出来嘛。”陈嘉乐柔声细语地询问她。
尧悦突然一把推开他，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砸，“你走开，你给我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尧悦。”被推到坐在地上的陈嘉乐，仰头看着震怒中的尧悦。
尧悦见他一动不动，伸出手抓着他的外套，往外面拉。
可是她的力量，怎么能拽得动一个成年男人。
陈嘉乐见她脸颊都憋红了，不忍她这样，起身离开。
留下尧悦一个人在冰冷刺骨的房间里，把脸埋在被子里，闻着自己的气味。
一点也不难闻，为什么说自己是脏脏的啊。
第二天来到学校里，曾佳一眼就看到脸色阴郁的尧悦。
“尧悦，你怎么了，咋这个脸色啊。”曾佳以为她是为寒假找工作发愁，“没事的，我过年红白钱全给你。”
“不是。”尧悦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侧着脑袋，“曾佳，你觉得我身上有奇怪的味道吗？”
曾佳低头，在她脖子间闻了闻，“没有啊，挺香的。”
尧悦每天洗完脸，都擦宝宝霜。
因为超市里最便宜的护肤品，就是宝宝霜。
“那我问你一件事。”尧悦叹了声气，“男生是不是都喜欢爱干净的女生，不喜欢不爱洗澡的女生。”
曾佳点头，告诉尧悦，“不仅仅是男生不喜欢，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不天天洗澡，那身上味道该多难闻啊。”
尧悦听到她说这话，把鼻子放在胳膊上闻了闻。
她怀疑自己真的很臭吗？
难道冬天一周洗一次，就是很脏吗？
曾佳好奇为什么尧悦会问这个问题，正好班里整日臭烘烘的女生路过，趴在桌子上，小声地跟尧悦说，“张晶晶今天好像没洗脸，眼角还有眼屎呢！”
尧悦奄奄一息，心里很难过。
自己真的很脏吗？
曾佳继续说，“张晶晶那样的女生，没有男生会喜欢她。不爱干净的人，没有朋友的。”
这句话刺激到尧悦敏感的神经。
她从桌上起来，冷着张脸，“什么叫做不干净，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没必要去管别人。”
第一次被这样对待的曾佳吓傻了。
这也是第一次见到尧悦发脾气。
尧悦知道自己有点过激，深深吸了一口气，“对不起，我昨天看了一篇小说，女主因为家庭情况不允许，不能每天洗澡，被喜欢的人排挤。说她很脏，没人愿意跟她玩”
曾佳是个单纯的女孩，真的相信了尧悦的说辞，“女主是家庭条件不允许，又不是不能不洗澡。为什么要排挤人家啊。”
尧悦叹气，“不是每个人家家里，冬天都能有热水。难道为了所谓的干净，在零下几度的天气里洗冷水澡吗？”
“啊，我想象不到这样的生活。”曾佳有些惭愧。
尧悦摸了摸她的头，“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去评论一个人的好。”
“好吧。”曾佳脸有些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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