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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有心求学


夏氏出了房门,用手抹了把脸,心中嘀咕道,以后可不敢胡言乱语,想是志哥儿听了她和秦二壮的夜话,知她识字。
  自说自事,她哪里识几个字?不过是和秦二壮胡诌罢了,若说习武,她倒真会些三脚猫的招式。
  胡乱想了一阵,便取了铁镐准备下地,快出院门见顾氏蹑着手脚去寻秦李氏,脸上顶着几道浅黄色药痕。
  顾氏也看到了夏氏,脸色发黑,瞪了夏氏一眼,夏氏突地一笑,“呸”的一声,朝她吐了她一口。
  虽说离得远,不可能真吐着她,可顾氏也是恶心坏了,有心要骂,夏氏已经出门去了,直憋得的顾氏心口抽抽,骂了一声恶妇。
  顾氏咽了几口唾沫压下恶心,急走几步到了秦李氏房内,见秦李氏正拿着针线盘子缝补衣裳,笑着上前道,“娘真是做的一手好针线,儿媳倒是不太会”。
  秦李氏瞥了她一眼,心里有些酸胀,都是县上人家,这顾氏便打扮的像个富户娘子,因是老大做了书办,也不下地,见天打扮的花枝招展。
  以前觉不出什么,昨日里被秦老汉敲打了一顿,便觉得有些碍眼,秦李氏一夜未眠,不禁想起小时。
  那时她父亲还在世,老头识文断字,不过是适逢乱世,不得制艺,可老头也看得开,自在逍遥的很,常常聚拢子女教导。
  尝言,十指有长短,勿欺残障人,家里不和四邻欺,水平则波不兴,水斜则波澜起。
  秦李氏放下针线,叹了口气,果真是自己错了。
  顾氏见秦李氏不搭理她,有些讪然,可也不敢摆脸色,仍是堆笑道,“娘,怎地今日不搭理人?”
  “搭理你作甚?”秦李氏看着她道,“莫不是又缺银钱使唤?家里不过十几亩田,能挣得多少?”,说着抿抿嘴道,“你三弟又未娶亲,总要攒些银子,哪里还有银钱?”
  秦李氏说完便拿着铁针戳戳头皮,顾氏有些红脸,怎么今日这老太和往日不同了?这一张嘴便堵上了借钱的口子。
  眼神一转,来了主意,“铁头如今在儿媳伯父家习文,听那夫子说是学的好,说不得过几年就下场”,说到这便是一笑,带了憧憬,“到时候,您可就是秀才奶奶了”。
  秦李氏手一顿,笑着道,“是啊,到时候村里人还不得羡慕死我老太太”。
  见秦李氏带了笑颜色,顾氏再接再厉道,“到时候再去府城,考个举人,若是老天爷看顾,去到京城折了桂花枝”,说着啧啧几声,满脸笑意。
  秦李氏见她如此,嗤笑几声道,“是啊,还得趁早搬去县里,免得丢了咱进士娘的脸面”。
  顾氏听她如此一说,垮了脸,忙是道,“娘怎么这么想儿媳,我和大郎脸面又值几个钱,不过是想着石头也到了年纪,早早去求先生一起教着,到时候咱家里出两个文曲星......”,顾氏尚未说完,秦李氏便打断道,“你怕是昨日里伤了脑子,先回去睡上一觉吧”。
  说罢站起身,“我老婆子没你有福气,还得去喂猪鸡”。
  顾氏见秦李氏出了门,脸一下子变黑,手捏着裙角揉搓,心中暗恨。
  且不论家长里短,秦二壮迈着长腿带着风声到了县衙,时已近辰正(8点)。
  托了门口的皂隶去喊夏杨,皂隶也认识他,便言说夏头翁早早便陪着县老爷下乡去了,不知何时归衙,若是有事留个便条。
  秦二壮起个大早赶个晚集,心里有些不得劲,擦了擦头上的汗,便想着舅兄有马,留个便条也好。
  谢过皂隶,便去了旁边的司药局,哪里知道药童抬着鼻孔看人,就是不借给他笔砚。
  “你个泥腿子,识得几个字?莫要弄坏了咱局里的东西,若是坏了,你怎赔得起”,年纪不大,架子不小。
  秦二壮虽说是个农户,可也曾随着舅兄出过县城,见过市面,哪里会被个小药童唬住。
  “你这个小童好不知礼,借你家笔砚用用怎会使坏?便是不借,你又怎好出口伤人?使你东西给你铜钱就是,你管我会不会写字?我便是画个圆圈又如何?”。
  秦二壮高五尺(明1尺=33.2cm),又常年务农,体型健壮,说话声又大些,唬的药童不敢吱声。
  “谁在外面胡乱叫唤,没得大小”,后院传来呵斥声。
  秦二壮一听,忙是道,“是叔丈?”
  后边的门帘被掀开,出来的正是夏立言,头上缠了幞头,斜披着青袍,“原来是侄婿,今日怎地来县衙?”
  说着便又指着药童骂道,“你是瞎了眼不成?下贱东西,咱的侄婿也是你敢骂的?烂了心肝的玩意”,说罢作势要踹药童。
  李大夫紧跟在后面,忙是拉着他道,“刚扎了针,你这肝火盛,再是生气,岂不是火上浇油?你和小娃置什么气”。
  李大夫又是呵斥药童几句,让他赶紧回了后院。
  “哼,捧高踩低的下贱货”,夏立言顺势收回脚,又是骂了一声。
  秦二壮也是上前劝道,“叔丈这是怎地了?还是要仔细些身子”。

  夏立言嘟囔了一句,又是问道,“今日来县里作甚?莫不是咱那外孙有事?”
  秦二壮忙是摇头,又将在家和夏氏商量着让秦清求学一事说了一遍,夏立言一听,摸了把头,嘿嘿笑了几声。
  “老李头,咱外孙求着上进呢”。
  李大夫斜了他一眼,不做声。
  “哼,你这老货”,夏立言打趣几句,又是想了会对秦二壮道,“如今县里开馆的也没有几人,听得有名气的怕就是顾老爷家请的西席”。
  “那周夫子?”李大夫问道。
  “你咋认识的那穷酸?”夏立言惊问道。
  “你这张破嘴,等我给你扎上几针,别胡乱说最后惹了贵人”,李大夫刺了夏立言几句。
  夏立言也不在乎,讥笑道,“不过是个酸儒?近六旬年纪,连个秀才都不是,这辈子便如此了”。
  李大夫也不理会他,听得秦二壮叫夏立言叔丈,便知昨日的娃是谁,便道,“昨日里见了那娃娃,倒是有些灵性,可识字?”
  秦二壮挠挠头,他自然不会说孩子痴傻刚好,只是道,“乡下人家哪里识字,这不想着寻个先生教一教”。
  李大夫捋着胡须,想了会说道,“你既来借笔砚,想必是识字的,不如先在家里教些常字,到时候入学不也快些?”
  夏立言一听,忙是叱道,“你这老货,忒是胡说,他又识几个字,地里刨食的东西,别害咱外孙”。
  秦二壮被骂习惯了,想了想道,“我父亲识字不少,祖父还曾教他断句呢”。
  夏立言便不再言语,这倒是真的,当时便是被这耕读之家的名声蒙骗了。
  有心刺挠几句,再是一想别害了自家外孙,也便撇嘴无语。
  “那便先在家学些常字,再让你叔丈寻好了先生,到时候岂不事半功倍?”李大夫笑着道。
  ——
  据考《汶上县志》,明朝设有医学和惠民药局,笔者文中称作司药局,一般医学设在县衙前同申明亭一起,惠民药局多设在庙旁,在明晚期多半都已荒废,望诸位看官老爷周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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