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挟嫌有私
此时的文昌祠外已是围满了人,后来的多是大姐儿小娘子,听说今日来拜的是三个水嫩的小秀才,都是三五成群扎堆凑齐叽叽喳喳,不时偷瞧祠门。
人一多,难免就会有无赖子、烂蒜瓣,或是寻思摸些铜钱,或是寻思揩些姑娘的油,不曾想今日却是失算了。
且不说秦鸣鹤是马步快班头夏立言的外孙,是皂班头李岩的侄子,张伟也是当地豪绅家的锦衣公子,更不要提孙妙妍是在职官员家的官宦贵公子。
县里自然不会置若罔闻,早早地就派了衙役皂隶来维持秩序。
几声哀嚎,几声怒骂,人群中被绑缚出几个敞怀男子,嬉皮笑脸间就被衙役推搡着押去了衙门。
“快瞧,秀才公出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一时间人群前拥,祠门前的衙役皂隶忙是往外推人,口中大喊道,“莫挤,莫挤,挤坏了秀才公,你等可是赔不起”。
众人先是一愣,有人高喊,“醅他个娇嫩嫩的小娘子”,惹得几个妇人白眼,不曾想有个老妇喊道,“你个下癞子竟想美事,青天白日里就想白赚个秀才女婿”,众人都是大乐,不过却也不再朝前涌去。
三人骑在马上,张伟在前,孙妙妍居中,秦鸣鹤最后,他本是低着头,听得左右山呼海啸一般,抬头四处一看,惊得大张着口。
不光是街道两侧,便是周边二层店铺也是站了些人,秦鸣鹤正惊讶间,就听得有人说,“这位秀才公莫不是傻了?大张着嘴,脸又黑黢黢的,可真丑”。
秦鸣鹤这个气呀,转头朝着声音来处去看,哪里能寻得到人,再转回头,那个声音又起,“这个秀才公真小气,还要寻仇怎地?”
秦鸣鹤再听到这个声音,忙是压住气,气啥气?气坏了没人替,嘴长在别人身上,爱咋咋地。
他这边正给自己平气,一个绣球不紧不慢的悠荡过来,秦鸣鹤常年习武,身子一探,手一伸,便抓住了绣球,捏了几下,忍不住心中骂娘,居然是实心的。
捏着实心球扫视人群,抛绣球的没寻到,倒是找到了说怪话的人,这人穿一身缎袍,头上戴着网巾,腰间挂玉,正一脸刻薄的对旁人道,“这般僛丑,竟也有娇柔的小娘子看中,果是瞎了眼”。
秦鸣鹤看这人尖嘴猴腮,蛇眉鼠眼,真真是面目可憎,当下右手捏住实心球,心中默念,小爷打你左眼,便不打你右眼,冷不丁给这男子面门就是一球。
男子捂着右眼高呼一声,“痛煞我也”,倒在地上左右翻滚,秦鸣鹤忍住心中的窃喜,端坐马上只管赶路。
徐行复复,队伍到了县衙前,县令孟隆早就在衙前等候,三人见状都是赶紧下马,趋前要跪。
孟隆赶紧搀扶,皂隶端上木盘,里面放了四樽水酒,孟隆端起一盏笑道,“几位贤契荣归,寒窗苦读,今朝偿愿,略备水酒以来相贺,愿诸君莫忘初心志,砥砺前行再攀登,饮胜!”
秦鸣鹤三人赶紧一口饮下水酒,孟隆又让三个皂隶各端了一个漆木盘跟在队伍后面。
按理说孟隆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不过是他自有思量罢了,今科院试取中十名,文教考评自是不会低了。
示人以好,高抬一分,士子的家人亲戚自然会亲近县令几分,对于孟隆来说,日后县里的工作开展会更顺利几分,毕竟花花轿子人人抬,你不抬我不抬,岂不是成了光杆?
出了北城门,三个秀才互相作揖告别,相约过几日再聚,也就分作三队吹吹打打各回各家了。
等队伍到了村口,秦鸣鹤就见的朱小郎边是大喊“秀才公来了”,边是急跑,不过二息,就听得鞭炮声响。
秦鸣鹤骑在马上,遥遥看去就见得村中扶老携少,乌泱泱的走出一片人,当头的是申文卿,在后面的是穿了一身新衣的秦李氏。
秦鸣鹤拽拽缰绳,秦二壮回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志哥儿,回家再拜”,秦鸣鹤见他如此,也便作罢。
他便在马上拱手左右施礼,乡邻倒也不怪,眼里满是热气,都是笑脸相迎,秦李氏喜得直抹眼泪。
到了秦家院门前,秦鸣鹤见得竹墙上贴了一张喜报,上写,“捷报贵府相公秦讳鸣鹤,蒙提学御史学道大老爷沈,取中汶上县第七名入泮,联科及第,本学公报。”
等秦鸣鹤下了马,先在院中四拜,到了正房又拜秦老汉和夏立言叩头,喜得两个老汉不住嘴的喊起。
又拜秦二壮夫妻,又拜伯姑,最后是和诸位乡邻见礼,接着便是秦鸣亮引着秦鸣鹤入席。
如今在秦家房内摆了一桌,在院中又摆了三桌,院外也摆了三桌,此时间人来人往,人人都想往秀才公前面凑。
秦鸣鹤看了秦鸣亮几眼,见他面色疲惫,脸色泛青,知他是忧思过甚,有心劝解几句,此时又是人多嘴杂,一个不好会让人觉得他不懂人事。
他这一席是暂坐,多是自家亲戚,都是自家兄弟,表兄弟一类,这是抽空让他们坐一坐,交流下感情,等一会众弟兄还要出去坐场帮忙。
“表弟,恭喜你了,表兄借着茶水敬你”,大表兄刘茂超笑道,他如今已成婚多年,秦鸣鹤还给他做过傧相。
如今已在镇上做了掌柜,秦鸣鹤起身致谢,二表兄刘茂源也紧跟着道,“亏得表弟,要不我可要在地里喝风吃土了”。
相较而言刘茂源要比刘茂超更活泛,说话做事更显精明,不过秦鸣鹤还是与刘茂超更近一些。
当下忙是摆手道,“二表兄羞我,你和大表兄如今家业兴盛,都是自己的功劳,和表弟我没有一点关系”。
三人笑笑,都饮了茶水,放下茶杯刘茂超哥俩起身往外走,顺便看了还在座的王伟和秦鸣石,笑了笑终是没说话。
“表弟”,王伟穿了一身半旧长袍,手里捏把扇子,笑了一声。
“表兄”,秦鸣鹤手拿茶杯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不知道这个废物要说什么。
“今日可曾请了戏班来演戏?”王伟眼神发亮,“昨日里,县上的张秀才开始大摆宴席,请了三个女班”。
“噢”,秦鸣鹤看了他一眼,“表兄没看够了吗?”
王伟瞅了秦鸣鹤一眼,心想莫不成傻了没好?那娇滴滴的小娘子,唤一声就叫人腿脚发软,心里发慌,哪还有够?恨不得拢在怀里......
秦鸣鹤看他一脸淫像,不由想起王妮勾二丫看话本一事,手上不由用力,陶杯本就不结实,一下碎裂开来。
王伟嗤了一声咂咂嘴,秦鸣石却见秦鸣鹤脸色不好,似是想起往事,站起身拉了王伟一把,强笑一声,“三弟且先坐着,我二人出去帮衬一二”,说罢拉着不情愿的王伟出了房。
秦鸣鹤甩甩手,看了右手一眼,笑道,“白刃不相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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