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叶崇
北风哀嚎，旷野有奇石屹立，却又加深了风的怒吼！
还站立着的士兵们面露萧瑟，皆是寂静着包扎伤口。然而令众人寂静的，却是淋湿黄沙的淋漓鲜血。
出师未捷身先死，支援边关的军队才刚出京城没有一天，便在路上损失了兵力，这是谁都想不到的事情。
可战争就是如此残忍，需要用一些人的性命来换取另外一些的性命，由此身后保护的国土，才会有百姓的安居乐业。
秦昭闭目又睁开，那些脆弱的情绪已经全部消失，剩下的只有一片清明。
她淡淡吩咐：“殓好同伴尸身，就地掩埋，清点姓名与物品，等战事告捷，回京追赏！”
“是！”听到她话的士兵精神一震，死了家人还有钱拿，这便是他们最好的激励。
当兵的有谁不是因为家中揭不开锅才来的呢？保家卫国说得好听，背后却又有多少被逼无奈？与失去性命相比，就算苦力累一些也没什么，可家贫无以为继，只能来军营混口饭吃，就算死了，也有抚恤金，能留给家人。
他们郑重的将埋好的坟包拍紧，还找了几块石头压住，以免沙子被风吹走。
秦昭见众人处理好后，这才站起身来。
目下所及，众人目光皆是不同之前，这里面含着几分愧色，也带着几分哀切。
秦昭伸手接过霍钦递来的长枪，枪头点地，朗声道：“他们若是死在战场，我还能说一句死得其所，可如今距离上京不过几百里，便被不知姓名的人伏击，就算我们想骗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我们被自己人打了。”
下面站着听令的人心头一怔，虽然大部分人都已经有所猜测，但他们还以为秦昭会将这口锅扣在外族人头上，没想到竟然大喇喇的明示是大庆自己人。
冷颜青脸色难看起来，毕竟死的大部分都是他的手下，这让他如何交待。
秦昭停顿几息，才接着道：“我定会查出幕后凶手，让这件事水落石出！不论是谁，我都会上呈陛下严惩，绝不姑息！”
“将军威武！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巨大的吼声响起，这里面带着所有人的不忿与愤怒，却又夹杂着无可奈何的难过与悲哀。
毕竟死在自己人手上，不论怎么想，都有些想不通。
秦昭看了一眼始终缄默的冷颜青，知道对方心中明白一些，但看冷颜青铁青色的面容，到底没有逼迫对方。
而是大手一挥：“边关待援，万事路上再说，继续出发！”
“是！”
下面军队开始重新修整，秦昭抬步走向正被军医救治的面生之人，问道：“这两人是谁？”
冷颜青这时倒是愿意开口，指着俩人道：“昏迷的听说是黄落城守将叶简之子叶崇，旁边看起来鹤发童颜、仙衣道骨的是叶简的幕僚。”
“叶简之子？”秦昭将目光挪到叶崇身上，见他除了浑身血迹看起来有些唬人以外，脸上倒还算干净，虽皮肤粗糙，被晒得发黑，却是浓眉高鼻，能隐隐看出几分英俊来。
旁边一脸焦急的幕僚看到秦昭虽心中怪异，却也看到秦昭不同一般女子，于是连忙跪拜：“草民韫渡拜见将军。”
秦昭不甚在意的扬了扬下巴，问道：“他伤势如何？”
“回将军，军医说公子是疲累过度，休息几个时辰便能醒来。”
秦昭挑眉，看着叶崇衣服上的血迹，眼神不言而喻。
韫渡反应过来连忙道：“这是跟随草民护送公子的侍卫留下的，我们一路南下，想去上京求援，哪知半路遇到追兵，护送公子的侍卫没能留下活口，全死了。”
他说完声音愈发的小，眼神中还带着悲切，眼角溢出几滴浑浊的泪水，伴着脸上的黄沙滚落一地。
秦昭看他心里创伤不小，也不好多问，只转移话题问道：“那如今危机已去，上京收到了求援信派我军支援，你们如何安排？”
“我们......”
“我们也要一同回去。”
韫渡刚想说话，却被人突然打断，秦昭定睛一看，却是叶崇不知何时醒了过来。
他双眼布满血丝，却能看出几分边关将领的傲骨，就算脑子已经疲累不堪，却始终有一根弦紧绷着，让他无法放松下来。
叶崇缓慢起身，身体还有些晃悠。
“公子。”韫渡连忙扶住叶崇，让他站了起来。
叶崇似乎这才彻底清醒，对着秦昭抱拳：“将军可否......”
他抬眼看向秦昭，想说的话却卡在嗓子里，半响吐不出来。
“怎么是个姑娘？”叶崇呆呆的问道。
“怎么？你有疑问？”秦昭一路被质疑，此刻脸上挂了几分不爽，泥人尚且有三分血性，她虽然不是很在意，但也不想总是看到别人怀疑的目光。
叶崇怎么说也是在边关待过的人，审时夺度向来很会拿捏，况且受过战场洗礼，观察入微是必备技能，此刻他看了一眼四周，见所有士兵与其余将领脸上都隐隐以秦昭为尊的意思，心中顿时嗅到了几分危险气息。
他连道：“不敢，将军勿怪。”
韫渡是看到过秦昭杀伐果断的样子的，此时连忙手心轻轻捏了捏叶崇手臂，笑道：“公子许是还有几分疲惫，尚未清醒，万望将军勿怪。”
叶崇顿悟，也知道此时不比黄落城，因此虽心中有几丝不服，但还是低头道：“刚多有冒犯，确第一次见女子为将，黄落城待得太久孤陋寡闻了些，望将军海量。”
秦昭知道这是对方在暗示自己，他是黄落城之人，以让秦昭稍有忌惮。
秦昭要不是被质疑得有些烦了，也不会发作这一回，因此无所谓的挥了挥手，继续问道：“你们如何打算？”
韫渡看向叶崇，显然是要等叶崇做出抉择。
叶崇满脸肃容，咬紧牙关道：“既然援军在此，自然是要一同回黄落城。”
秦昭了然，面上没多少惊讶，只是打量了一番走路都有些费劲的叶崇，问道：“我们这可没有马车，以你如今伤势，可能骑马？”
“自然。”叶崇面上有些被小瞧的不悦，但到底是在对方手下，好歹将这几分忿忿不平憋了回去。
秦昭这才点头，她正好缺少对黄落城的了解，能有城主之子亲自解惑，她何乐而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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