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刀下救佳人
而另一边,褚山遥的布置基本与司马泊夜相同,岑参被送往隐蔽处疗伤,而萧奎所占据的獐、鹿两城则高挂免战牌,已做休养。一时间,南域战局再次恢复了短暂的平静,而趁着这个空隙萧奎开始积极整顿獐鹿两城的防务和人心,最起码在战事重开的时候,他希望至少能抵挡一时,而不是成为第二个南琼……
这一日,萧奎带着亲随在獐城的街道中巡视,由于之前甄有钱将本地百姓都带走了,此刻的獐城除了降军,便只剩下一些从鹿城过来的贱民、奴隶,这些人大多都是老弱病残,没有什么生存能力,萧奎实在搞不懂他们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
“萧大哥,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说话这人叫蒙忻,原先是与萧奎一个药铺的伙计,后来萧奎成了将军,便推荐其去南域郑昌府飞渡门学习武艺,如今萧奎手下副将折戟严重,为避免无人可用,便只有写信寻求故友相助,这蒙忻便是最先响应的伙伴……
“唉……”
萧奎扫了一眼这些失魂落魄的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对蒙忻说道:
“当年我等要没有言叔收留,想来也会是这般下场,如今衣食无忧,又怎可忘了曾经之艰难,再说你所投师的飞渡门不也教导弟子扶弱济世吗?”
“大哥心善,小弟自愧不如,只是这样一来,补给之军粮除了供给我军之外,还得滋补降兵,若再施舍难民恐怕难以维持呀……”
“那就让后方再多供一倍的粮草!”
“可是这样做,元帅是否会……”
蒙忻知道,此次出征萧奎只是先锋,真正做主的乃是褚山遥,江湖传言朝中十二鬼谋都是狡诈,阴险之徒,若是萧奎这般铺张,是否遭到责难,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萧奎给止住了。
“这个你放心,元帅计略深远,临行前特意交代要不计代价善待降兵与百姓,资助区区难民不会有问题,你照办就是。”
“原来是这样……那就好。”
南域现在的局势蒙忻是清楚的,虽然看着朝廷一方攻城掠地,打的热火朝天,但实际收获并不大,除了现在占领的獐、鹿两座县城之外,夺得不久的南琼又一次易手,几乎可算无功,如今却还要把心思放在这些随时可能复叛的降兵身上,着实令他费解……
而萧奎看着蒙忻脸上有些迟疑,便也猜到了大概,抬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着安慰道:
“小忻才来,不太了解元帅,有所疑惑亦是正常,但为兄与他共事多年,其从未让人失望过,你放心便是。”
既然萧奎都这样说的,蒙忻便也不再揣测,随即抱拳致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而就在以此同时,前面从巷子里窜出两个兵卒,他们架着一个衣衫褴褛且浑身是血的难民从萧奎、蒙忻二人面前穿过,瞧他们所去的方向好似是城西的刑台,萧奎觉得蹊跷,连忙将兵卒喊住……
“你们两个回来!”
北域的兵卒,大部分都是来自荒漠游民,这些人骑术虽高,战力也不弱,可天性散漫,而萧奎向来以治军严格而著称,这一嗓子喊出来,差点没把两个兵卒吓趴下,颤颤巍巍架着难民又折了回来。
“怎么回事?”
“报……报告将军,这疯婆娘杀了人,而且杀的还是降兵,为了不引起猜忌,乱了降兵的军心,卫长让我二人将这疯婆娘拖去刑台斩首,以儆效尤。”
“噢!”
这话一出,萧、蒙二人倒是觉得好奇,一个贱民女子无缘无故为何要杀一个士兵,这实在太不寻常了……随即蒙忻开口向那女子喊道:
“你抬起头来!”
那女子闻声微微仰起脑袋,她脸上满是血污,但从眼神看来却甚为自豪,尤其是当她看到对面的萧奎时,神色中更是多了一分憧憬!
“你姓甚名谁,作何营生,与那降卒有何仇怨要置他于死地?”
萧奎见那女子看向自己便开口问了一句。
“妾身,无姓,单名一个娥字,认识的都唤妾身为娥女,原本乃是鹿城县令李恪慎所豢养的瘦马,李贼盘剥百姓,贪淫好色,仗着李氏宗族身份横霸乡里却无人敢置喙,唯有将军戏李贼如玩物,言语间更藏不屑,妾身望之好生钦佩,因此在其窜逃时,匿于废菜筐中脱出,纠集鹿城弃奴前来投靠将军。幸好将军果然是仁德之辈,几日下来,弃奴皆能得粥米糊口,众人更是愿以死相托,可就在今日妾身却听闻有人通敌外传消息,一番查看发现竟然是名降兵,妾身趁其不备从背后用匕首将其杀死,而这也惹来降卒的不满。”
“噢,原来这些难民全是你带来的呀,那这……”
蒙忻在江湖行走惯了,一听这女子说辞,当时便软了心,转头看向萧奎,而后者则是治兵多年的老手,待女子说完之后,面无表情的反问道:
“姑娘说那士兵乃是奸细,可有证据?”
“……”
女子想了想,这才又对萧奎说道:
“我见那士兵形色诡异,往城西墙角的耗子洞里塞了东西,我想那便是他传递的消息吧。”
萧奎听后略微的点了点头,接着便甚为冷酷的说道:
“那好,你且带我等前去,若是那洞里没有东西,明年的今日萧奎必会带酒菜来姑娘的坟头叩谢。”
“这……萧大哥,是不是……”
蒙忻本想替这女子说上几句好话,可求情之语还未出口便听得女子俯首谢过……
萧奎见那女子神色甚为从容,心中多一分佩服,轻轻点了点头,随她而去,当一行人来到城西墙角处的耗子洞前时,萧奎未急着命人伸手进去查看,而是环视一番周围的环境,只见这处墙角夹于两座矮小的民房中间,而紧挨着的护城墙恰好又只比民房高出五六尺那么多,只要是稍有几年轻功底子的江湖人士,踏房上墙不过只在转瞬之间,看到这里萧奎不由自主的又后退了两步,再抬首更见护城墙的外围竟然冒出了几根树枝,心中不由得对娥的话更信了几分。
“大哥发现什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好奇城墙外竟然会有大树,多看了几眼罢了。”
面对蒙忻的问话,萧奎随意敷衍了两句,目光再次落在了那耗子洞上……
“大哥,让我来吧。”
蒙忻虽然投到了萧奎帐下,可依旧仍是江湖打扮,只见他将肥大的衣袖撸起,正要躬身,却不想被萧奎给拦住了。
“唉,小忻这衣服金贵,不适合做这等事,还是我来吧。”
说话间萧奎已经上前一步,抢在蒙忻前面将手探入了其中,过了好一会这才将手又伸了回来,摊开给众人开。
“啧,没有……会不会被人给拿了!”
蒙忻仍想替那女子说上两句好话,可萧奎却一点也没客气,冷眼看向那女子说道:
“姑娘,你可知罪?”
娥女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神色仍是从容,淡淡的回了一句:
“妾身愚昧无知,愿自领死罪,以平复军心。”
“好,你们两个随本将军将这女子回送獐城守备营。”
萧奎见娥女没有任何怨言,随即吩咐两名兵卒再次将女子押回去,一旁的蒙忻不解,连忙追问萧奎何意,而后者却没有明说,只在其耳边嘀咕了几句,蒙忻顿时恍然大悟,接着便也笑道:
“萧大哥做得对,既然是要平复军心,那自然该当着降兵的面明正典刑,要不,我也随您一起去,好见识见识萧大哥的治军风采……”
“小忻既然愿意陪同,做大哥的自是高兴,走吧。”
说着二人相视一笑,这便带着娥女来到獐城守备营,此时虽说卫长已经下令判了娥女死刑,但仍旧是有许多降卒借机就各种待遇问题,围着卫长吵闹,而回头众人又见娥女被押了回去,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哎哎哎,大家快瞧,杀死渣子刘的那个女疯子又给带回来了,怎么着,这斩立决就这么个立决法?”
其中带头的降兵油子一起哄,整个獐城守备营便又闹开了,然而这种场面萧奎早就司空见惯了,一点也不着急,轻轻一提内息。甚有威势的喊了一嗓子!
“众军稍安勿躁!”
这些个兵油子之前在对阵时便见识过萧奎的实力,他一声落下,顿时便安静了下来。而趁着这个机会,萧奎环视了众人一番后,随即来到卫长身边,质问道:
“在戒严期间,发生了这样的命案,为何不上报?”
“禀将军,您说过在事关军心稳定的问题上,只是要以大局为重,皆可先斩后奏。所以属下这才当机立断,下令先斩凶犯,待军心稳定再行禀报。”
“稳定了吗?”
“这……”
卫长斜眼看了看那些正在得意的兵油子,羞愧的低下了头不再敢多说半句。而萧奎则继续开口斥责道:
“糊涂东西,你在判决之前,可曾有过调查?”
“未……未有……”
“未有调查,便草率轻判,既无法服众,又引发民变,去,给我回营自领十军棍!”
“是!”
看着卫长受了罚,灰溜溜的走了,降兵油子们幸灾乐祸的喝起了倒彩,同时目光又落在萧奎身上。
“诸位将士,这名杀害你们兄弟的犯人,声称看到你们的兄弟行踪鬼祟于城西墙角,似有藏匿军情之嫌,故而杀之,可经本将在该地核实,此乃子虚乌有之说,壮士蒙受不白之冤自当昭雪,而杀人者更该偿命,为此本将特意赶来,一则为壮士戴孝送行,二则将这犯人押来獐城守备营明正典刑以告军威!”
说着萧奎走到一处废置的帐篷前,撕下一块白布,煞有其事的取下头盔,系在脑袋上。降兵们见状开始私下嘀咕了起来,过了一会推荐出了一名年纪较长的老兵,上前对萧奎说道:
“将军不但为渣子刘昭雪报仇,还要给他戴孝,送行,我等这些当兵的看在眼里,打心眼里佩服,再也无话可说,静听吩咐便是。”
“好,心服就好,那壮士尸首何在,本将当为其扶尸。”
“尚未下葬,还停在营帐之中,就由我为将军引路吧!”
说着带头的老兵推开人群,这便要将萧奎引进兵营,而后者再临走前,还特意交代了一番押解娥女的两名兵卒,必须要等他们将亡者尸骨迎出来之后,再行下令处置。
说着萧奎、蒙忻跟着那老兵进了营地,在一处帐篷前停下了脚步……
“将军就在这里面了。”
老兵话音落,蒙忻第一个钻了进去,老兵随即也要跟着进去,却被萧奎突然间喊住了!
“这帐篷怎么如此单薄?你们原先驻扎时没有发放入冬的厚皮帐篷吗?”
“呵呵,将军您说笑了,我们并非信王直属,乃是当地士绅纠集起来的人马,入伍前大多是佃户或者奴隶,能有帐篷用就不错了,那里有这么多讲究……”
老兵的话倒也让萧奎心酸,他想了想随即说道:
“你一会带几个人去城南骑兵营,向军需官领些厚皮帐篷来先凑合用着,不够的,本将自会再去申领……还有……你回去之后跟兄弟们说当朝辅政太师郁劫刹大人,跟你们一样都是贫奴出生,绝不会轻怠了各位。”
“多……多谢将军!”
萧奎这话贴心,说的那老兵甚为感动,一时间竟然跪下磕头……
“不用客气,都是贫苦弟兄何必如此,走吧,送你们那位兄弟上路吧。”
说着萧奎这才与那老兵扶起一同钻进了帐篷,此刻蒙忻早已等候多时,见二人进来便一道将那渣子刘的尸体抬了出去。
此刻在营外的是降兵们都等候多时了,见萧奎等人抬着尸体出来,一时间群情激发,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然而萧奎显得并不着急,止住众人的他,从中唤来喊杀声最为卖力两名兵卒,上前来为这渣子刘整理尸身,以便一会处决娥女后,好一同下葬。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就在这两名兵卒在为尸身整理衣服的时候,一小卷白缎竟从其衣服里滚落了出来,萧奎眼尖一下子便看到,随即又命这两名兵卒停下动作,将那卷白缎拿过来。一时间所有降兵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萧奎的手上,而萧奎呢,打开来快速的读了一遍,迟疑了一刻又抬头问道:
“你们当中可有人识文断字?”
别看这群人都出生低贱,倒还有一两个读过些书的,一应声便被萧奎喊了上来……
“你们将上面的所写的内容念给众人听!”
这两个兵卒从萧奎手里接过白缎,仔细一看,脸色顿时大变,一时间甚为尴尬……
“将军,这……”
“念!”
“你们倒是念呀!”
一方面萧奎态度坚决,另一方面下面的降卒也在催促,二人无奈,只得如实念道:
“本月初九,奎袭占獐城后,设左右两营,本部骑兵屯于城东,当地降卒圈于城西,飞羽营未见城,岑参、褚山遥也不曾露面,行踪待查!”
这白缎上的内容一出,顿时所有降卒都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而萧奎呢,则亲自为娥女松了绑,躬身致歉。
“姑娘高义,为我军拔出内奸,却遭不明之冤,本将惭愧,先行请罪,至于恩德……来人!”
说着,萧奎抬头唤来刚刚押解娥女的两名兵卒,吩咐道:
“传我的命令,将獐城空置的房间都砸开,分配给流民,记得从中选出最大的一间,收拾好,留给这位姑娘,然后再从我的营帐内取出五十两纹银送到其府上,还有鹿城尚有布铺,请余四郎将军帮忙购置一些布料派人送来,给流民做一些衣服,同时派快马回禀京都,一来为姑娘请功,二来请朝廷拨款安置逃难的良民。”
“是!”
“谢将军……”
娥女本以心如死灰,未曾料到不但逃脱一死,反而还福泽流民,一时间更是对萧奎感恩戴德。
“好啦,姑娘不必如此,快回去休息吧。”
这边萧奎打发走了娥女,又转过头扫视了一番鸦雀无声的降卒,既无追责,更无辱骂,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
“既然此事已经真相大白,内奸也已身死,那事情就到这吧。”
话完萧奎这便要走,一旁的老兵生怕帐篷的事就此黄了,提着胆子追问一句:
“那……那将军之前说的那事……”
“一人之过,岂能殃及无辜,记得去找军需官。”
“是。”
萧奎的回答让老兵彻底松了一口气,而降卒们一听到军需官三字,眼睛顿时亮了,围着老兵问东问西,将一旁的尸体抛之脑后……
“萧大哥,真是神啦,一件事便安抚好了两拨人,小弟真是佩服!”
蒙忻跟着萧奎才走不远,见身后无人便开口夸了起来。而萧奎则显得并不以为然……
“小忻谬赞了,这等粗劣把戏只能蒙混一下兵卒,上不了什么台面,我等还需小心警惕才是。”
“您是说内奸不止一个?敌人还埋下了其他的子?”
“敌人?呵!”
蒙忻这话一出,萧奎冷笑了一声,随即说道:
“降军自来多受猜忌,要有隐秘行动也会将他们排除在外,藏细作于其中最大的功效便是散播谣言,可如今我军往来于广宁州有如无人之境,士气高涨,谣言根本起不来作用,我想司马泊夜不会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
“那这人是谁派的……”
“玄机阁!”
“啊!”
玄机阁三字一出,蒙忻更吃了一惊。但随即一想,确实天下间除了敌我双方之外,对情报最感兴趣的恐怕只有这个最为神秘的组织了。
“那萧大哥该如何防范呢?”
“虽说要善待降军,但今日若有行动,还得更加周密,以防消息外泄,至于流民嘛,待旨意一到,便将他们全数送往后方,一来防止类似的事情发生,二来也给我们减轻一些……”
“报!”
就在萧奎说话间,一个兵卒疾跑至萧、蒙二人面前跪下,开口报之:“京城使者已到大帐之中……”
“这个时候京城派人过来会是什么事?”
萧奎自言自语的嘀咕一句,随即便带着蒙忻立即赶回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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