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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岳豫埙传(上)


“娘亲,为什么今天要穿白衣服呀。”

        “玉心乖,因为今天爹爹走了,所以我们要穿上白衣服给他守灵。”

        说话间一个面容清素的女子,给面前的小女孩套上了一件宽大的白麻大褂,孩子用透亮的双眼凝视着女子通红的眼眶,抬起小手帮对方渗落脸颊的泪珠给快速的抹掉……

        “娘亲,爹爹还会回来吗?”

        “不会了,我想永远都不会了……”

        孩子稚嫩的声音好似一把利刃,将女子心中所有的希望彻底戳破,女子像失了魂一般牵着孩子的手来到厢房一角的书柜前打开暗格,一张面容狰狞的男子画像便显露了出来……

        “来,玉心给爹爹磕头……”

        虽然瞧着那孩子已不是第一次见那画像,但年幼的她依旧对那画中之人感到畏惧,整个身子不由得向后缩了缩……

        “不要怕,你的父亲虽然面容有些怪异,但却是世间最好的人……”

        那女子说着泪眼再度婆娑,视线中画里男子也随之逐渐朦胧……

        ········································

        “老大,信已经送出去了,想必很快就会有人前来赎那娘们了,不如兄弟们先……”

        那是七年前的一天,时至端午,作为整个东域最有名的酒庄。我佟家的生意自然是火爆,父亲已将能得力的伙计全都派出去了,但即便如此依旧还是剩下一单重要的买卖,不得已之下只好让我这个唯一的女儿带着脚夫跑上一趟,可没曾想一行人才走到半道便遇上的山贼,一时间连酒带人全都遭了殃,而相比于其他人的惨死,作为被劫之中唯一有利可图的我,暂且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但随着勒索信的送出,一些按捺不住的贼寇似乎有了别样的心思。

        “不,不要,多少钱,我家爹爹都会给你们的,求求大爷们不要……不要伤害我。”

        从未见过这等场面的我,看着那些口水都快流出来的恶魔,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哼,瞧你们这点出息!”

        满脸横肉的匪首长的甚是凶恶,他的一声怒骂,止住了所有人妄想,随即只听他接着说道:

        “咱们这趟买卖是求财的,瓦炉山千余口兄弟的生计就全指望这娘们了,你们要是谁管不住自己的手,再给我弄砸了,劳资剁了你们!”

        或许是有过类似的意外,山贼们一下子全都老实了,而我暗暗的松了口气……

        “老……老大,不……不好了,不好了!”

        而就在此时慌乱的声音从寨子外面出来,一个慌乱的贼寇踉跄着摔倒在了贼首面前。

        “嗯?什么不好了,给我说清楚!”

        “有……有怪。”

        还未等那前来报信的贼寇话音落下,外面便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随即一道血色身影带着刺鼻的腥臭味,撞了进来,无数残损的尸体好似海浪推向沙滩的贝壳,落的到处都是!

        “你,你是什么……”

        即便是穷凶极恶的匪首,也未曾见过这样的场面,正当他开口质问之时,那血色的身影逐渐清晰,只见那一头赤发之下,浮肿的脑袋上隐约间绽出红鳞,一对铜铃般的双眼挤着塌陷的鼻子,两片双唇好似煮透的烂肉已经无法掩住白森森的利齿,张合之间似乎便要食人血肉。

        “妈呀……”

        面对书中都找不出来的丑陋怪物,满脸横肉的贼首被吓得屁滚尿流,在发出一声惊叹之后,跪倒在了地上。首领如此,其他贼寇便更是不堪,求饶磕头,不敢妄动。

        而与此同时那怪物也停下手中的动作,随即大喊道:

        “我乃崂阳刺史麾下校尉岳豫埙,受托来此救人,尔等识相与我一同下山可保性命无虞,若敢反抗,碎尸万段!”

        “是是是,我等愿意投降……随将军下山。”

        连同匪首在内,所有人都吓破了胆,用哀求声回应着对方……随即那怪物一般的他将目光移到了我身上……

        “啊!”

        仅仅只是片刻的对视,一声惊呼便从口中不由自主的喊了出来,寒颤不断的我猛的低下了头,而与此同时他映射在地面的身子逐渐朝我走来,极度惊吓的我连忙闭紧双眼……

        “姑娘可是佟掌柜的千金?”

        就在我怕到极点的那一刻,温柔的声音从面前传来,霎时间心中紧张与恐惧得到了舒缓,随后我用力点了点头。

        “姑娘受惊了,岳某这就送你回去……”

        极为恭敬的口吻,让我放下了警惕,闭紧的双眼随之逐渐睁开,只见那岳豫埙尽可能将自己的脸转到我看不见的一侧,然而蹲下身子替我解开了绳索……

        ·········································

        “娘亲,爹爹是死了吗?”

        女孩稚嫩的声音又一次在女子的耳边响起,残酷的现实将她再度唤醒,而面对孩子的童言无忌,女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轻轻的点了点头。

        “娘亲,您不是说爹爹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吗?为什么还会死……”

        “再厉害的人都会死……尤其是向你爹爹那般重情的人……”

        “重情?”

        “对,就是非常非常重视自己关心的人……”

        女子说话间,心中的涟漪再度泛起,思绪又一次回到了过去……

        ································

        “啊,将军要自己酿制同欢酒?这……会不会太过轻贱您的身份了。”

        “同欢酒寓意国泰民安,一家同欢,父亲为国戍边,兄长为道义纵横江湖,我一个人留在乍安无法与他们相见,闲暇时为他们酿坛酒寄托思念,何来轻贱之说?”

        “啊,是是是,是小老儿失言了。”

        一听说岳将军造访酒庄,出于感激,快步来到正堂,躲于屏风后面的我,正好听到这番对话。一时间我对这位模样丑陋的将军有了不同认识,于是连忙从屏风后走出,自告奋勇要为救命恩人尽上一点绵薄之力。

        “啊……这,好吧,难得小女有此热心,那将军的同欢酒便由她从旁协助吧。”

        父亲的这番应允显得极为勉强,毕竟我已快到待嫁之龄,若是传出什么流言蜚语自是不好……

        “那就多谢佟姑娘了……”

        “唤小女字佟玉便好。”

        “哦,是,有劳佟玉姑娘……”

        还是那样的客气,还是那般的彬彬有礼,似乎在沙场之外,这位面相恐怖的将军比谁都要谦虚……

        “那将军您想酿制怎么样的酒作为同欢酒的底料呢?”

        所谓的同欢酒实则是一种泡酒,对选用的酒种并没有严格的要求,我一边小心的询问着对方,一边引着路将其带往后面的酒坊。

        “玉米酒吧。”

        “啊,玉米?”

        虽说是没有任何的要求,但同欢酒毕竟是一种喜庆团圆之庆品,只要是有点身份的人都会选用糯米、小麦此等精粮佳酿,而非是玉米或高粱这般粗制的便宜货……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见我楞了片刻,身后的他连忙追问着。

        “啊,倒不是不妥,只是玉米酒糊味较重,有些难以入口,寻常人家……尤其是像您这般朝廷官员都不喜用,不如换一种酒吧。”

        我说的含蓄,他听得明白,随即从容的笑声在耳边响起……

        “呵呵,佟玉姑娘高看岳某了,就用玉米酒吧!”

        “将军,很喜欢那个味道吗?”

        出于好奇我还是追问了一句,而他的回答却是令我意想不到……

        “不,实际上我不太爱饮酒,”

        “那这……为何?”

        “因为那是父亲的味道。”

        “令尊?”

        更加疑惑的我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了他……

        “嗯,我的父亲是一位真正的将军,他常年戍边,不论风雨都得巡视边境,这玉米酒虽然不好喝,但却可以驱寒除湿,为兵卒壮胆打气,小的时候我与兄长几乎每天都会去给他打酒,可如今……唉。”

        说道这里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那扭曲面容中满是无奈……

        “虽说为国尽忠是男儿本分,但父亲毕竟年纪大了……我与兄长都不在他身边,不知他老人家是否安康……”

        说着他的目光看向了我,出于恐惧,我连忙低下了头接着说道:

        “既是这样,将军何不多写信,早晚问候?”

        “写啦,写了许多,可我那父亲却没有回信的习惯……”

        “明白了。这边请……”

        或许是认同了这份感情的寄托,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陪在他身边,竭尽全力的去帮助他,然而玉米酒的难点在于入缸发酵,醪糟不够酸或者刺辣,都无法酿出他所说的那种烈酒,一连毁了几锅料子这才勉强算是作出了一坛合格酒酿。而接下来更重要的还是配料……

        “几口人便要有几位配料,将军千万记住,少了谁都是不吉利的……”

        看着他像抱着宝贝一般的捧着酒坛子,我连忙上前提醒着同欢酒的忌讳。

        “明白了,佟玉姑娘,我这就去弄……”

        “不必如此着急,新酒出锅少说也要摆上一段时日,我家酒坊向来都在为各地富商泡作同欢酒,配料自有储备不说,对材料性质,能否搭配,有何忌讳也比常人清楚,将军何不把所要准备的东西说来听听,小女子可帮着参详参详。”

        “是,还是佟玉姑娘想的周到!”

        说话间,兴冲冲要离开的他,停下了脚步,想了想接着说道:

        “我家人数不多,连上亡母,也就四口人,只需准备忘忧草、泥金九连环便可……”

        “泥……泥什么来着?”

        忘忧草我知道,此株药材特指母亲,可那泥金九连环我却从未听说过……

        “噢,是一种很名贵的菊花!兄长向来喜爱它。”

        “哦,这样啊……那倒应该不碍事,两者没有什么冲突,可以一同……不,不对啊!将军为何没有把自己算在其中?”

        之前我便跟他说过几口人便要有几位配料,如果说将酒汤比作父亲,忘忧草是母亲,菊瓣为兄长,那便还少了一味材料。

        “有,我可以将自己当做坛啊!”

        “坛?”

        “是啊,我亲手做一个酒坛,将他们装在里面,不就齐了吗?”

        “噗嗤……那有人将自己比作酒坛的呀……”

        觉得稀奇的我,不经意间笑了出来,而对面的他却是一脸的认真……

        “我听说同欢酒里所泡的都是温和吉祥之物,可我这模样总不能装些毒蛇猛兽进去吧,而且酒缸也没有什么不好,这样我便能将家人永远的揽入怀中,盛在心腹。”

        他的一句话让我心中为之一震,我抬起头看那扭曲的面容,第一次、我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并不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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