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故乡的云
三十二岁那年，我和同乡二十多人一起来到江阴被单厂打工。
被单厂位于江阴市东南，本来是一家村办企业，因不断扩大生产规模，现在已发展成拥有四百多名员工，上千万元资产的大型企业。
因为我年龄较大,厂里安排我与一位名叫周大发的民工一起装卸、搬运。其他人分到车间里漂染、印花。。。。。
周大发四十多岁，没有老婆，生得又黑又矮，就跟电视中的武大郎一样。
被单厂位于农村，除了车间就是食堂、宿舍，没有任何娱乐设施。
好在男女各半，谈恋爱便成为下班后的唯一爱好！我有老婆孩子，虽然与老婆貌合神离同床异梦，但既然已经结婚，我也不能够喜欢别人。
当时有个漂染工名叫张建强，长得很帅，就象郭富城一样，许多女工都喜欢他。经过比较，他决定先跟陈小红恋爱。
陈小红生得白白胖胖，小巧玲珑，就象洋娃娃一样。特别是微笑时露出两个酒窝，显得十分可爱。
大约两个月后，陈小红说她怀孕了。张建强埋头抽了两根香烟，然后态度坚决地提出分手！他说他要与孙小芳恋爱！他的心里只有孙没有陈。
陈小红大哭而出！张建强以后再也不理睬她了！陈小红要求他陪她打胎，张建强让她自己解决！以后张建强常带孙小芳进来，两个人同走同行有说有笑。陈小红就住在我们隔壁，听他们说笑自然十分生气。两个女孩见面经常吵架！你骂她不要脸，她骂你狐狸精。有次两个人到食堂打开水，陈小红将一瓶开水泼到孙小芳身上；好在孙小芳衣服多，并没有受太大的伤。
这天晚上，张建强孙小芳又在宿舍里搞打嬉闹。陈小红忍无可忍，来到我们宿舍门前大声叫骂，一边骂一边踢门！张建强突然将门打开，上去就给她两个嘴巴！
陈小红哭哭啼啼走了，第二天再也没有来上班。半个月后家里来找，谁也不知她去了哪里。有人猜测她投江死了，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张建强长得象郭富城，可他不是郭富城呀！孙小芳怀孕之后，他又爱上了王小云。我就看不懂这些姑娘！明明知道张建强喜新厌旧见异思迁，而且不负责任冷血无情，为什么还要前赴后继甘心受辱呢？世上好男人多的是，除了郭富城还有刘德华，还有张学友啊！
孙小芳比较坚强，独自去医院做了人流手术，从此与张建强一刀两段！之后她又主动找周大发恋爱！周大发三十多岁没碰过女人，自然如获至宝爱不择手。至于孙小芳以前谈过恋爱做过人流，周大发一点也不计较！如果计较只能打光棍！因为他是周大发不是周润发，他象武大郎不象郭富城！
被单厂里大多是当地人，下班后回家。我们外地人住在车库上面，车库外面就是农田。有次我跟周大发请假回家，两人出门都没带东西。经过女工宿舍楼下时，孙小芳从上面扔下两个布包。周大发自己拎一个，让我帮他拎另一个，感觉很沉。经过渡口时（那时还没造大桥），我问他包里什么东西，他说是被子。我以为是盖的被子，问他带回去干嘛？不想干了？他说是从厂里偷的，带回去卖，一边说一边拿了两条给我！见我满脸惊诧，他说农民工除了我个傻逼，没有人不偷！当地人有时也偷，藏在衣服裤子里边，谁也不好脱衣检查。
我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因为是老乡，终究没有帮他举报。
后来有一次卸车时，我从卡车上跌下来，摔断了手腕！我请假去医院治疗，迟迟不见好转。虽然左手看起来与右手无异，可是一用劲就疼！我到人事科要求调换工种，科长问我和他换行不行？我气得差点给他一个耳光！
长期不上班也不行，我不干活都是周大发一个人装卸，工资也不增加；我不上班也没工资。周大发骂我是个害人精，无奈我只好退厂。厂里说自己退厂当月工资一概不发！
我本来还想提醒厂里注意安全的，既然如此无情我就不管它了。被人偷光拉倒！
几年之后，听说江阴被单厂倒闭了！除了周大发孙小芳回家结婚，其他人都没有做成夫妻。十七、八岁的男孩女孩，都把第一次留给了记忆。
离开江阴以后，我又来到无锡海荣公司打工。
海荣公司位于无锡锡南开发区，是一家中外合资企业。公司主要生产电炉、煮蛋机，出口美国。公司很小，干部员工加起来只有四十多人。公司位于一幢大楼的四楼；四楼又将南北分成两个区：南半区是生产区，也就是一条流水线；北半区是办公区：经理室，财务室，生产部，技术部，销售部一应俱全。
公司常日班，双休。早上八点上班，下午四点半下班。中午吃饭半小时。上班时各就各位：流水线上装配电炉或煮蛋机。一切正常。
因为公司只提供一顿午餐，早晚饭及住宿自己解决，上班几天后我便与张红兵，李红兵，王红兵三人合租了一间房子。三个人都叫红兵，都十八岁，也是巧合。
我们住的是三间平房的中间一间，比较大，一百元钱。两边的较小，六十元。西边一间无人住；东边一间住着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贵州人，在一家服装厂里打工，早出晚归，十分辛苦，但工资是我们的双倍。
中年妇女名叫张洁，比我大十多岁，比他们大二十多。我们对她很尊重，都叫她阿姨。
由于下班早，吃过饭后我们无所事事，于是便到宿舍后面一户人家看录相，票价二元。开始，户主放武打片，枪战片给我们看，都是刘德华，周润发之类，看的人很少；后来改放三级片，看的人还是不多；再后来十点之后放黄片，看的人终于挤满了屋子。我是过来人，看过两次之后便不再去了，小伙子们天天去！
记得有天星期日下雨，隔壁张阿姨上班去了。张红兵突然奇想，他找来一把锤子一把起子(那家伙喜欢小偷小摸，从公司带回不少东西)，将我们与隔壁房间的墙壁凿了一个铜钱大的洞，隔壁房间的大部分都能看到。
从此，张洁的一举一动都在张红兵的视线之内。张洁很晚下班，回来后洗澡、换衣服，旁若无人！她不知道墙上有洞，更不知道隔墙有眼！张红兵看到精彩的地方，有时叫李红兵、王红兵同看。三个人久看成瘾，欲罢不能！
有天服装厂下班早，三个红兵鼓动张洁去看录相；还说武打片十分好看，都是刘德华、周润发演的！张洁十分崇拜刘德华，房间里全是华仔照片，也就跟他们一起去看。有没有放武打片我不知道，但黄色录相肯定是放的！
张洁看了录相，连称龌龊，发誓下次决不去看！可是经不住三个人劝说，下次休息还是去看。
终于有一天，四个人睡到一起去了！有次我听隔壁叫声很大，透过墙洞一看，四个人正在模仿录相里做呢！
黄色录相害人不浅！本来一个是良家妇女，三个是单纯少年，由于看录相，都成了不知羞耻的人！
我刚去时分在流水线后面包装，后来线长把我调到最前面放料。由于装配工速度有快有慢，装配的零件也不同，有的简单有的复杂。所以放料时必须照顾慢的，做得快的自然有时间休息。
这天，总经理双手背在后面，表情严肃地走进车间。他见不少人都在休息，立即叫我放快一点！我把速度稍微加快一些，比如原来三米一堆，我改成两米六、七，一般人看不出来。总经理不知我已加快，还以为我不听指示！他立即叫人把我换掉，同时对着我的脑袋就是一拳！
“欲速则不达！再快的话工人来不及做，只能返工！”我被总经理打了一拳，十分气愤地跟他争辩。线长见状忙叫我去包装，让张红兵换我放料。张红兵不管三七二十一，不到两米便是一堆。流水线上立即大乱，别说手脚慢的，手脚快的也来不及做了！“操你妈的！”“有毛病呀！”工人们不知是总经理的指示，粗话脏话骂过不停！线长立即通知流水线关机停止运行，张红兵暂缓放料。
总经理面红耳赤地镀进办公室。我以为他一定能够理解我为什么不肯放快。不料财务部曹部长向我招手，通知我立即结账走人！总经理怪我不听指挥跟他争辩，而且自知理亏无颜见我。
我气急败坏地回到宿舍，不等三个红兵回来，立即收拾行李回家！为了省几块钱车费，我没到车站乘车，而是站在彩印厂门口等车。
不知等了多久，终于等到一辆苏州开往盐城的汽车。我拿着几包行李上车，众人都很讨厌！当我发现一位女孩旁边位置空着，正准备往下坐时，女孩瞪我一眼：“向后！”我只好再向后走，与后排一位老头坐在一起。
坐下来后，我向女孩描了一眼，只见她汗衫短裙，十分漂亮。女孩见我看她，又向我瞪了一眼。我忙将目光移向窗外，不敢再看。
汽车由南向北，到达江阴城区时，天已经黑了。这时又有四位青年上了汽车，其中一位大胡子坐到女孩旁边。后面已无空位，女孩也不好拒绝。
大胡子坐了一会儿，见女孩只穿短裙，立即伸手去摸她的大腿！“啪！”女孩十分刚烈，一个响亮的耳光，正打在大胡子脸上！
大胡子勃然大怒！一把揪住女孩的头发，拚命地往玻璃上撞！女孩大呼救命，听口气象是如皋人。“放下！”我大喝一声，同时跃然而起！这时同座的老头在我腿上拍了几下，示意我不要多事！想到她刚才不肯与我同坐，我心情复杂地坐了下来。
这时与大胡子一起上车的三个青年也一拥而上，对女孩拳打脚踢！司机急忙停车，叫他们要打架下去！四个人连推带拉，将女孩弄下了车！当时车上四十多人，没有一个吭声！
过江时车厢里想起费翔的歌声【故乡的云】，想到自己离家三年，归来却空空的行囊，禁不住泪如雨下。
后来上无锡上苏州经过江阴时，我常常想起那位女孩，恨自己没有出手相救！虽然她不肯与我同坐，但是下车后若是遇害那就太可惜了！四个男人对付一个女孩，加之天又黑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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