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问答
抚宁地处南方沿海,是抚江的入海口,抚江从抚宁市中间蜿蜒流过,给整个钢筋水泥城市平添了一份柔情。历史上抚江经常泛滥,回回都能把抚江南岸江湾处全部淹没,为了祈求抚江不涨,从明朝时期起这块地方就叫做抚宁,希望抚江安宁无雨无灾。由于地理位置独一无二的优越,抚宁市在近代城市发展中占尽天时地利,成为全世界闻名的国际大都会。
后来,南岸江湾处修好拦江大堤后就彻底治好了抚江泛滥之灾,之前因为年年被淹而没有人烟踪迹的荒凉南岸江湾立刻就变成了毫无历史负担的香饽饽,各式建筑拔地而起,数十年的耕耘建设,南岸江湾反而成为整个抚宁最时髦、最奢华、最富庶的城区南湾区,而云景大厦则是其中翘楚,是南湾区的地标建筑,以云景大厦为主景的城市风景已经成为南湾区的名片,也是游客必到的网红打卡点。
“老大,你最后的那一通威胁可真帅啊!”姜栩调整了一下心态开始谄媚地赞美起自家老大来,真不愧是杠精中的战斗机,把人家温老二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没有威胁他,”乔谨说。
“?”这还不叫威胁?!
“我只是告诉他我接下来会做的事情,以及所可能产生的后果,好让他知道他目前的最佳选择是什么,”乔谨顿了顿,“这不值得生气。”
这不值得生气?对,这有什么值得生气的?!无非就是逼得别人无路可走而已!那难道还夸你说话极具艺术性不成?
小助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才能稍微显得自己并非有意教大佬做人,干脆沉默。
“他在这个位置上迟早要清楚自己以后会面临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乔谨闭着眼说道,路灯骤然亮起,他处于晦暗中的脸蓦地被洒上了一层暖黄的光,平时看着硬朗的五官也随着光变得柔和了许多。
乔谨一路独行这么多年,浮浮沉沉地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他早就不会因为得失而喜悲,也不会因为威胁而愤怒,更不会因为背叛而伤感。
乔谨始终认为,身处什么位置就该相应有什么样的心态,陌生人不应该也不可能无偿地顾及对方的感受,如果有,那一定有所图谋,所以威胁也好背叛也罢,终究不过是为了达到自己目的的方式而已。乔谨自己不屑于耍什么阴诈手段,从来都是用最简洁直白的方式说出自己的目的然后给出自己的方案,对方答应就答应,不答应那就另论,他就像一台运行完美的机器,一个齿轮卡着一个齿轮一丝不苟地走着,不允许自己有情绪,更不允许情绪这种不必要的附加损耗让他这台机器失准。
所以,满脑子只有生意的乔总并不知道自己快把人给气哭了。
如许坐在办公室的沙发里一动不动了好久,直到太阳完全沉没下去,黑暗一寸一寸势不可挡地爬上来,漫过一身黑衣的如许,将其与黑暗融为一体。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如许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掏出手机,清秀的面容随着屏幕光线的变换而明暗闪烁,他的手指在一个界面上停了很久,最终还是下定决定般地按了下去:“喂,刘叔叔,是我,小许。嗯……还好,谢谢您。今晚能和您一起吃顿饭吗?好的,那七点半听竹见,我等您。”挂了电话,如许这才爬起来换了套正式点儿的衣服出门去。
听竹是一家非常低调的私人会所,在千金难买的抚宁北岸老租界区占了很大一块地,会所里面巨木参天,竹林森然,人工溪流布置得非常精妙,清新活泼毫无匠气,各式饭厅包厢疏密有致地或在花海衬托之上,或在竹林掩盖之下,或在溪水包裹之中,各有各的别致。
听竹曾经也是哥哥温如斯的产业之一,当然,现在已经不是了。
如许七点到的时候,停车场里已经停满了车,但是会所里面还是幽静得几乎只能听到鸟鸣和溪水潺潺声。
听竹实行的是会员制管理,所有会员的用餐喜好、口味倾向和点餐习惯都被细心记录下来,如果客人不愿意自己点餐,也可以由主厨根据客人的喜好来自主安排。
如许今天实在没精力自己张罗,坐下后就吩咐厨房随便上些清淡菜品,够两个人吃就行,然后不让人打扰,自己一个人坐在厢房里喝茶听鸟叫。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窗外的景致在地灯照出来的朦胧光团中看不真切,但就算是没有地灯,这会所里的一草一木如许也能精准地描摹出来。这里原本只是一处几近无人打理的私人府邸,而如斯那天也只是恰巧因为吃了一家私房菜觉得非常好吃动了买下这家私房菜馆的念头,而这家私房菜馆则正好是租了这处府邸临街的一隅,左右联系一下才发现这座府邸的主人居然是父亲温言的好友,最终如斯买下了这座府邸,而如许则按照大哥想要的效果费尽心思把它改造成一座私人会所,最终这座叫听竹的私人会所成为了抚宁市中最为有格调却也最为低调的去处之一。
如许望着窗外,想起这些往事又想起了如斯,心中一片嘈杂,他有些后悔把刘朴行约在这里,他太乱了,感觉所有的事情全都搅成了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刘朴行七点半准时推开私人厢房门的时候,看到的正是抱着杯子发愣的如许。
“小许,最近累坏了吧?”刘朴行是温家老爷子温言的老朋友,也是如观的法律顾问,还是观境泊星的独立董事。
“嗯,的确有些累,谢谢刘叔叔关心,”温如许回过神来,看到自己熟悉的人后,总算能暂时松弛下一直紧绷的神经,肩膀也跟着松下来,“刘叔叔最近一切都好吗?”
“都还好,找刘叔叔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刘朴行看着桌上的饭菜,都是新上市的时令蔬菜,清新宜人,这小子和他哥哥还真是不太一样,如斯那张扬的性子,宴请少不得要铺张一下。
也许是刘朴行慈爱的语气让如许恍惚找到了被长辈疼爱的感觉,这段日子以来一直被强行压制住的酸苦全部都翻涌喧嚷了起来,委屈击溃坚强,如许鼻子酸了又酸,恨不得把所有的痛苦和谜团全都倾诉一遍。
可惜,他依稀觉得现在被掀起的所有风暴都是因如斯的死而起,而如斯死得蹊跷,没揭开哥哥去世谜底之前,他不知道迷雾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又是因为何事要针对如斯,也就绝对不能和任何人提起他对哥哥死亡的怀疑以及那笔巨款的所在。
最终挑挑拣拣,如许只和刘朴行说了观山打算入股观境泊星的事。
“刘叔叔,您觉得观山这么打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温如许一边给刘朴行倒茶一边问道,他觉得自己这段时间被逼得已经快得被害妄想症了,看什么都是草木皆兵,非常需要一个局外人帮他客观冷静地琢磨一下这件事情,尤其这件事情的一方当事人还非常有可能和大哥的死因有关。
“这么说,小斯欠观山钱的事情是真的?”
“嗯,这件事是真的,我哥拿自己的股份作质押也是真的。”如许看着刘朴行深沉的眼睛,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这件事被炒的沸沸扬扬,的确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而且,谁能瞒得住面前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律师,除了没有公开的合同,律师想要的信息就不可能查不到。
刘朴行看着手里造型朴拙的天青色茶杯,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这才说道:“观山不是重石,虽然这两家公司在本质上都是投资公司,但是重石的特点是投资盈利就尽快卖掉变现,喜欢以快进快出地方式赚钱。你应该感觉到了,现在重石在和你争夺观境的控制权,他明显想挤掉你独自控制观境,然后再包装,最后挑个好时机把观境卖掉赚钱走人,观境未来的长久发展并不在他的考虑之列。”
“至于观山,”刘朴行一直摩挲茶杯杯口的手指停了下来,说道,“本来观山也可以逼你还钱,现在你已经继承小斯的全部遗产了,如果你不还,他完全可以去告你。如果我是一只穷凶极恶地鳄鱼,我会选择告你,然后等着你倾家荡产地还钱或者直接把股份抵给我,这样我就可以轻轻松松挤掉你成为观境的股东,然后再和同行重石一起想办法包装一下观境,等大家重拾信心时就把观境给卖掉。”
如许坐在对面盯着茶杯脸色越来越苍白,本来想着就算前路艰难一点也没关系,大家戮力同心的话总能好起来,可越走却越惊心动魄,内忧外患,竟都各有各的打算。
他不由得又想起了大哥。
“许仔,你好好出设计方案就行,公司有我呢!”每次遇到难题,大哥总是这样大手一挥,十分潇洒地安慰自己,似乎什么事情都不在话下。那时候只羡慕大哥叱咤风云的威风,可真轮到自己,却觉得千难万难,每走一步都要仔细斟酌再三思量,耗尽自己全部力气。
“不过观山没有选择这么做。这当然也和观山决策者的道德底线有关,观山不愿意吃相难看。另一方面,乔谨找你谈合作,不要你立即还钱而是借此机会希望你能支持他成为观境的股东,这也释放出一个信号,就是观山谋求的是更为长远的利益。他不仅仅希望能赚钱,他还希望观境好起来。”
“可是,”如许疑惑地问道,“他为什么要帮观境。”如许脑子里浮现乔谨的那张永远没什么波澜的冰块脸,怎么也无法相信他是个会帮自己的热心肠。
“他是在帮他自己。”刘朴行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如果一个投资人,在大家都不看好一个企业的时候逆行入场,最后不仅赚得盆满钵满,还让企业起死回生重新启航,那这一战就足以让这个投资人成名,接下来他会身价暴涨,希望能够获得他青睐的项目也都会排着队来找他。”
如许盯着眼前那罐莲藕排骨汤,罐口袅袅地热气带出莲藕特有的清香,让人胃口大开,他边用心想着刘朴行的话边取过一只汤碗盛汤。
“可是,刘叔叔,”如许双手把盛满汤的碗恭敬地放在刘朴行面前,“如果他的确是如您所想地进来,但是半途发现观境并不能像他之前设想的那样发展,转而求其次去找重石合作该怎么办?”如许皱着眉,神情有些凝重。
“那样,我不仅失去了对观境的在董事会中的控制权,还稀释掉了自己的股份,最后眼睁睁地看他和重石一起把观境毁掉……”他望着刘朴行摇摇头,“刘叔叔,我不能接受。”
“那个乔谨,既然敢这么决定,那他肯定是非常看好观境的发展前景。”刘朴行拿着汤匙把玩着,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他看中的是你。”
“我?”如许睁大眼睛,他可一点也不觉得乔谨对自己有什么好感。
“他看中的是你独一无二的设计天赋,你和观境缺一不可,这才是他的投资对象。”
(https://www.uuubqg.cc/56346_56346121/40332940.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