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阴财
“做什么，立什么规矩，那都是我家老爷说了算的，所以有疑问的话，等你加入以后再说吧。”
庄家没有给我答案。
我没有就此放弃，追问道：“您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只有弄清楚了，才能有更大的把握加入。”
“……”
庄家沉默，面具后的眼睛不断打着转，似乎在做出权衡，好一会儿才又开口。
“说实话，从内心来讲，我也很希望你能加入我们。”
“一来，你能赢我，还能看到我的“孙儿”，说明道行不低。”
“二来，等你加入以后，我也算是有了个说话的人，不至于整天孤独郁闷。”
“这么多人，你还孤独？”我环指四周那些摊主。
“你再仔细看看，他们算人吗？”庄家眨眨眼道。
难道不是？
心生疑惑，我再次看周围，那些摊主们也都带着面具，动作形态与活人没有任何区别。
唯一值得注意的地方，基本不开口说话。
这时候，我想起了进入野市前，王桂树给出的叮嘱。
“在外面，尽量不要说话，只有进入房子以后，才可以正常交谈。”
眼前的赌摊，算不上房子，但较之其他摊位来说，却多了遮风挡雨的布帐。
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半个房子。
意识到这点，我转身喷出一口丹田气在手心，然后闭上眼睛的同时，用右手食指在眼皮上写下了“破妄”两字。
再睁开眼去看，果然窥见到了奇诡之处。
那些人的脖子上，都有着一圈疤痕。
如果没判断错的话，都是被人砍了头以后缝上去的。
为什么会这样？
脑海中灵光一闪，我记起了一件事情。
根据县志记载，四向山这片松柏林，曾经是建国前的刑场。
明白了，这下我全明白了。
怪不得除了庄家以外，所有的摊主都不说话，原来他们早就死了，是被别人养成了活尸。
活尸能动，却不能言。
幕后之人，大概率就是庄家口中的老爷。
难怪这些人穿的衣服都是老辈子的款式，难怪整座野市，会给人一种回到上世纪初的感觉。
这些活尸，究竟是怎么养出来的？
我自幼学的都是正法，根本不了解这些歪门邪道，如果想要弄清楚这一切，看来还真得加入野市才行。
首先，我要找的阎颜很可能已经加入了他们。
其次，野市的附近不光有白龙镇，还有很多其他的村镇，继续存在下去，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的百姓家破人亡。
最后，入市的条件是去白龙镇折腾一场祸事，这摆明就是仇家行径，我必须要将其铲除。
梳理过思路，我朝着庄家抱拳道：“您刚才说那些摊主们不是人，可我记得你之前提起过，有位姑娘不是加入了贵市吗，何不去找她聊天解闷？”
我不说这话还好，说完只见庄家猛地一个哆嗦，眼睛里更是流露出后怕之意。
“你有所不知，那位惹不起。”
“有说法？”
“这么说吧，谁沾上她谁倒霉，你见到她记得躲远点。”庄家由衷叮嘱道。
“她叫什么？”
“不知道，只听说姓阎。”
既然姓阎，那就没错了，肯定是我要找的阎颜。
如此一来，我就更得想办法加入野市。
“庄家，最后再请教个问题，去白龙镇闹出多大的动静才能满足加入贵市的条件？”
“最好是人命。”庄家毫不犹豫道，“看在你我较为投缘的份上，我再告诉你一条捷径。”
“您说。”
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走捷径。
“钱财，或者宝物。”庄家瞟一眼王桂树，压着声音说道，“就像他输给我的金银一样，我家老爷特别稀罕。我甚至怀疑，他老人家立下的入市规矩，很可能就是奔着那些钱财和宝物去的。”
“那些东西，有什么说法吗？”我从没了解过这些。
“阴财，懂了没？”庄家故作神秘道，“虽然我只是过了过手，但明显感觉到那些钱财不是阳间之物。”
“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庄家撇嘴道，“刚说了你有些道行，现在就露拙了？阴财是干什么的？那是地府的敲门砖，是投生的转运物，况且那金银之中还带着王贵之气，谁不喜欢？”
听完庄家这番话，我终于把一切串联了起来。
如果我没猜错，爷爷当年留给白龙镇乡亲们的钱财和宝物，就是阎王招婿后五仙抬轿抬来的那些。
爷爷之所以送给乡亲们，不仅仅是为了报恩，还希望他们去投生时，凭借这些东西能换个好的来世。
只可惜二十多年过去，从没有人参破这点。
有的如王桂芝一样，作为传家宝收藏了起来，有的则被拿去换了钱，又是盖楼又是买车。
仅有那么一两家，将少部分当做陪葬品，随着过世老人埋入了地底。
不管怎么说，爷爷留下的这些东西，也算是从各方面帮到了乡亲们，没辜负他的苦心。
念及至此，我的思路也变得开阔起来，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庄家口中的老爷，就是奔着那些钱财宝物来的？
或者说，他在此设立野市后，偶然间得知了那些宝物和钱财，于是将主意打到了白龙镇？
毕竟按照来历判断，那些东西都是出自阎君之手，无异于古时候皇帝的赏赐，谁能抵得住诱惑？
再说庄家刚刚也讲了，存有王贵之气的阴财，既是地府的敲门砖，更是人死投生的转运物。
如此一来，莫说是邪祟鬼物了，就算是普通人都会眼馋的紧，谁不想投生到王侯将相的家中？
“看来，我得回去找人借点才行。”
心有定论，我也提出了告辞。
王桂树很不情愿，正好我也打算借机甩掉他，于是便对着庄家说道：“此人之前输给了你一金一银，当中有没有动手脚我不清楚。不过在见到你的“孙儿”后，我觉得你该与他再赌一次。”
“这种人，还不配我动手脚。”庄家不屑道，“但既然你开口了，我也无法自证清白，便再给他一次机会。”
话落，庄家摆手，招呼王桂树上桌。
“老规矩，三局两胜。你赢了，条件随便开，若是输了……就留在我的身前，做个伺候我们爷孙俩的狗奴才，赌还是不赌？”
“赌。”
狗改不了吃屎，王桂树毫不犹豫坐上了赌桌。
而我也懒得再多说一句，转身回白龙镇，等借到钱财或宝物后，再来探这为祸一方的山中野市。
倒要看看，那位老爷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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