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狡猾的黄医师
老人跺跺脚,急忙又是摆手,又是摇头地对黄暮林说:“我们青龙坝的赤脚医生治不住老伴的头痛病,急得我不知昨办好哩。听人说,黄医师医术高明,所以我特地赶来请你啊!”
黄暮林不动声色地轻轻“哦”了1声,心里却有点不耐烦起来。他两手放到背后,垂下脑壳沉吟1下,才慢条斯理地说:
“老叔,我本该跟你到青龙坝跑1趟。可眼下,我们石旮旯人正在治山治水,大干生产嘛,总免不了有人会出啥子工伤的,我这医师,可不能离开寨子啊。”
“哎哟,黄医师,那可咋办哪······”老人急得两手不停地搓揉着衣角。
“老叔,莫急嘛。”黄暮林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截断了老人的话尾,“照你刚才讲的,你老伴可能是偏头痛,吃点散痛丸就是了。”
“散痛丸倒有,可不敢给她吃啊。”老人答道。
“咋了?”黄暮林随口问。
老人搓搓手,想了想,说:“黄医师,你不晓得,那药丸是从烂泥塘里摸到的呢。去年夏天,有1个晚上,我从公社农机厂赶回青龙坝去,路过石旮旯寨边烂泥塘的时候,走得急,叫石头绊了脚,1失手,修好的碾米机上的1个0件,落进塘里去了。我赶紧跳下塘去,摸了半天,倒是先摸到了1只古怪的瓶子,后来才找到0件。”
“葫芦塘里的瓶子?”黄暮林的神经,随着老人的讲述,越听越紧张,但他却故意装出1副十分好奇的样子,追问了1句。
老人有意无意地撩起眼皮瞧了瞧黄暮林,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嗯,那瓶子是瓷的。回家把它打开1看,嘿,里面尽是些裹着蜡壳的散痛丸。左邻右舍都说,保存得这么好,1定是上好的药。可我就怕年月久了,1直没敢让老伴吃哪!”
黄暮林的眉梢不住地抖动起来,显得心神不宁了。他踌躇了半响,对老人说:“唉,东扯西凑的,耽搁了不少时间。那,我跟你去看看,那些药丸还能不能治病。”
老人见原先不肯出诊的黄暮林,1下子又愿意到青龙坝去了,心里好不高兴。他望着回头去整理药箱的黄暮林微微1笑,说:“那药丸我带来了。”
黄暮林1听,顿时喜出望外,顾不得再整理药箱,转身说:“你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老人不慌不忙地撩起衣襟,伸手从裤腰里掏出1只扁瓷瓶来,把它在黄暮林眼前晃了晃。
墨时,黄暮林的神色变了,两眼瞪得溜圆,眨巴眨巴地望着那只熟悉的扁瓷瓶,这不正是自己当年在慌张中,落进葫芦塘里去的吗。
老人把扁瓷瓶递给黄暮林,黄暮林迫不及待地伸手来拿时,老人突然发现黄暮林的右手腕上,有1条暗红的伤疤。
黄暮林看也没看老人,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扁瓷瓶上了。他手指微微颤抖着,拨开瓶盖,往自己手掌心上1倒,1颗颗药丸都骨碌碌地滚出了瓶口。
他把药丸托在掌心,走到窗边,凑着亮光1看,果然不错,颗颗药丸都裹着蜡壳。蜡壳上,还有“散痛丸”和“灵”字的印字。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呀!怪不得,自已上次下塘去模没摸到,原来是给这老头捡了。幸亏这老实憨厚的庄稼佬不懂,要是把药丸1颗颗都剥开来,里头的秘密不是要露馅了吗?
黄暮林托着药丸,肚子里1转念头,对!要紧的是把这些药丸全弄到手再说。主意打定,黄暮林挑了其中1颗药丸,1用劲把蜡壳捏碎了,凑到鼻子前嗅了嗅,脸色1沉,立刻把它递到老人面前,故意大声地说:“你看看,这散痛丸已经变质了,不能再吃,要不,会出事的。”
黄暮林说罢,连忙把药丸通通收进了自己的扁药箱,回转身来,笑咪咪地又对老人说:
“这只扁瓷瓶,可以放药丸,我用得上。能不能送我?”
“哈哈哈·······”老人爽朗地大笑起来,“黄医师要,还能不给?不过,我老伴的病,得请你多多费心罗!”
扁瓷瓶和药丸都到了手,黄暮林哪能不高兴。
他点点头,假作殷勤地说:“哎呀,当然啦!我给老婶子开张方子,抓些好药,你带回去给她吃吧。”
老人见黄暮林不愿出诊了,也无可奈何,只得勉强点了点头。
黄暮林拉过1张凳子,坐下,提笔开了张药方,又站起身照方子抓了1些药,包了几包,递给老人,关照了1番煎熬的方法。
老人接过药,满嘴说着感谢的话,走了。
老人1走,黄暮林从门里探出脑壳往4下看了看,见没人,便狡黠地1笑,缩回脑壳,紧紧地关上门窗,点亮油灯,从扁药箱里拿出那几颗药丸,1颗颗捏碎,取出纸条,凑到油灯前看起来。
看到它,他万分庆幸自己的老底没被人发现。
黄暮林楞了1会神,才把纸条点上火烧了,然后把纸灰丢进了地灶。
这时,黄暮林心头像是搬开了1块沉重的大磨盘,1阵轻松,仰身往椅子背上1靠,忽然“咯咯咯”狂笑起来。
笑着笑着,黄暮林倏地又想起了啥,如果水库建成,马上冲沙土坡的话,那另1个秘密又会暴露。咋办呢?
他苦苦地绞起脑汁来,转了半响脑筋,突然,他喃喃自语道:“对!1不做,2不休。无毒不丈夫!”
1个阴险的念头又在他心里孳生了。
黄暮林开窗1看,日头当空,正是村里人们回寨吃午饭的时候,他“呼”1下吹灭油灯,匆匆出了门。
寨子里的村们66续续收工回来了,家家户户的灶房上飘起1缕缕炊烟。
黄暮林避开人,3绕两拐来到了“急死驴”家的院坝前,1伸手,推开了虚掩的朝门,刚要拾腿跨进去,只见两只锦毛大公鸡“咯咯咯”叫着,拍着翅膀向门外飞逃。
他1偏身,刚躲过了锦毛大公鸡的扑撞,劈面又飞来1把竹枝扫帚,跟着1声骂:“出去!瘟不死的贼鸡!”扫帚正不偏不倚地打在黄暮林的脑壳上。
他摸了摸生疼的面颊,苦笑笑,说:“德丘婶子,你把鸡打死了,不心疼?”
林月秀撇撇嘴,又啐了1口:“这瘟鸡死了倒好!”
“看你说的。”
黄暮林咧咧嘴,看出林月秀好象是在指桑骂槐,但是,他装作不在意地问了声:“老郭在家吗?”
不等林月秀回答,径直走进堂屋去找“急死驴”了。
林月秀1见黄暮林进了屋,想想不放心,赶紧跟了进去。
黄暮林进屋1看,“急死驴”坐在1张竹椅上,低着头在网抽烟。黄暮林脸上淡淡1笑,拉过1只小凳子,在屋角边1坐,挨近“急死驴”,似乎很亲热和关切地问:“老郭,看你精神不济,咋个,犯病了?”
“急死驴”抬头1看是黄暮林,1言不发,把脸扭开去了。
林月秀身子倚在门框边,冷冷地插嘴说:“病没犯,倒是中了邪了。”
黄暮林暗暗咬了咬嘴唇,装作没听懂林月秀的话,又和颜悦色地对“急死驴”说:“老郭,你有啥心事?”
“急死驴”等林月秀走开,猛地站起身,背朝着黄暮林,说:“黄医师,你莫······莫再来藤绕树了。让我图·······图个安生日子过过吧。”
黄暮林似乎惊愕地张大嘴,摊开双手,好半响才喃喃地说:“老郭,听你这话,好像有啥事我连累了你。老郭,打榫要有槽,说话得有凭证啊!”
“急死驴”冲动起来:“要不是你叫我去运······运木材,赶·······赶场卖天麻,我咋会挨批?要不是你花言巧语跟我说·······说当会计······”
“好了,好了。”黄暮林连忙打断“急死驴”的话,怕他1怒之下把两人之间的隐秘全部端出来,那就不好收拾了。
“急死驴”翻了翻眼,又背过身去:“黄医师,你走吧,以后井······井水不犯河水,莫······莫再到我家来了。”
黄暮林气得直张嘴。这时,他的两眼死死盯着墙旮旯里的1件东西。当他听见郭胜虎嘴里哼着歌已经回家来了,便立即1弯腰,又疾速站起来,悻悻地转头走了。
出了门,黄暮林牙关咬得“咯吱咯吱”响。他估摸到“急死驴”这个人靠不住了。
“哼,等着瞧好戏吧!”
他边盘算着,边匆匆赶回自己的家里。
黄暮林万万没有想到,从他出门到回家,1直有人在暗暗地注意着他,这个人就是郭胜虎。
郭胜虎等黄暮林走出自家朝门,向他爸妈问明情况,便马上又回头紧随出去,1直看到黄暮林进了家门,才匆匆离开去找程云亮。
他顺着青石板路,绕过1片扶疏的板栗林,拐了两个弯,在近寨口的地方,正好见程云亮同1位陌生的老人在说话。
等郭胜虎走近,那老人转脸瞥了他1眼,突然不说什么了。程云亮向郭胜虎笑笑,然后畅怀地对老人说:“狐狸再狡猾,斗不过撵山人,到底露出尾巴来了。”
“黄暮林见了扁瓷瓶和药丸,眼珠子瞪得都快蹦出来啦!呵呵呵·······”
那老人也无顾忌地继续说起来。
“您老认准了,他就是当年在蛟龙河边落水的郎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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