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3章 记住你的话
尤林笑笑说:“十年媳妇十年婆,都是这么熬过来的。沈司令是金刚面孔,菩萨心肠。周主任肚量似海,不会介意的。”
说说笑笑,等杯中清茶泡得淡了,周一善漫不经心地问道:“好几天没见令弟的面了,出差了?”
说着,狡黠的目光盯住了尤林的脸。
“唉!”尤林一摊手,正视着周一善的眼睛回答;“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前几天,震瑜坐摩托车去苏州探望疏散的要塞家属,没想到在半路上翻了车,听说胸部伤得不轻。
周一善感到非常惊讶,十分同情地说:“那要好好请医生看,住在什么医院?”
胡琼接口回答:“苏州博士医院。”
“苏州博士医院!喔,那是个名医院。叫他定心养伤吧,本当沈司令关照,沿江要加紧布雷,叫他带人去海上训练。”
周一善给“夜访”抹了一层光滑的石灰浆,起身告辞。
临走,不无关心地说了一番代请问候的话。
周一善走后,尤林关好门,回到厅堂,向内房喊道:“客人走了,出来吧。”
话音刚落,从内房出来一个人,不是刚才的小伙子,却是何燕。
尤林问道:“你为啥要女扮男装?”
何燕说:“周一善和那个军法处长开始注意我了。”
接着,她讲了一件奇怪的事。
“早晨,我在井台上被瘦猴纠缠时,瘦猴踩了我一脚,皮鞋给踩脏了。我回到宿舍就把皮鞋换下,放到了床底的搁板上。吃过午饭,我想把脏皮鞋擦一擦,可到床下一看,只剩下一只皮鞋,还有一只不翼而飞了,满屋寻遍也无踪影。过了大约一个钟点,我上又到宿舍去了一趟,不见的那只皮鞋回来了,好端端的放在床下的搁板上,你说这事儿奇怪不奇怪?”
胡琼在旁听了忙问:“你宿舍里住几个人?”
何燕说:“就我一个!”
“房门上有几把钥匙?”
“两把,都在我身边。”
尤林默默思付了一番,问道:“早晨营救郑克文时,你进过监禁室没有?”
“进过,而且时间比较长。”
“进去时穿的什么鞋子?”
“就是那双皮鞋。”
“糟了!”尤林想到早晨周一善像警犬似地在监禁室内弓腰曲背看地面的情景,提醒何燕:“你在监禁室留下的脚印,被周一善发现了。”
“那怎么办?”何燕双眸闪烁着焦灼不安的神情。
“我的意见,你暂时离开江阴,去无锡郑克文那里,等到渡江前夕,我再把你们一起接回来。”
“不!”何燕激动得脸都胀红了,“震瑜走了,郑总队长也走了,我再一走,你们肩上的担子更重了,我不能走!”
“可是,你危险呀!”胡琼着急地说。
“是有危险!但周一善不能仅凭脚印就把我置于死地,因为监禁室我平时也常去的。”
说到这里,何燕又要求道:“总台长,让我留下来,和同志们一起,迎接解放军胜利渡江吧。”
屋子里静了下来。屋外依旧下着雨,刮着风,屋角旁一棵高大的香樟树随风摇晃,枝蔓拍打着墙壁、门窗、铅皮,发出奇异的声响。
沉静了好一会,杨震琳开口了,他语重心长地说:“何燕,你留下就留下,但要看到当前严峻的斗争形势。据沈德广透露,丁冶盘已怀疑我是赤色革命组织,理由是我的两个哥哥都在赤色革命组织内当干部。震瑜过江的事,敌人也正怀疑,并已着手追查。
刚才周一善来,仅是吹了一点微风,更大的风雨还在后头。你在监禁室留下的脚印,周一善虽然不能马上把你扼死,但势必会带来新的麻烦。
黎明将至,夜幕更暗,不管在任何情况下我们一定要保护赤色革命组织,保护同志,保存革命火种,战斗到渡江胜利。”
“一定记住你的话!”
不知什么时候,何燕的眼睛潮湿了。
她用手帕按了按眼眶,起身告辞。
胡琼像大姐那样关照她:“燕子,在魔窟里斗争,要胆大心细啊。”
何燕点了点头,仍然穿上连帽雨衣,戴上墨镜,走出了门。
她穿过几条小巷,走过一座石桥,在快进入设有司令部的那条街巷时,在路口停下脚来,走到一个屋角边,摘下眼镜,恢复了女装。
她吁了口气,走进司令部,回到小黄楼自己的宿舍。
刚刚坐定,门外响起周一善的声音:“何燕,请你马上打个电话到苏州博士医院,了解一下杨震瑜的病情。”
何燕一怔。
周一善向何燕布置完任务,便悄悄躲进了电话室隔壁的一个房间。
他习惯地用手按了按向后梳得溜顺的头发,得意地望着他的伙伴——军法处孙处长。
孙处长坐在他对面的沙发里,好象周围的一切都跟他毫不相干,那张丰满的小圆脸既无喜怒,也没哀乐,只是平平静静地望着今天这出戏的编剧兼导演周一善。
原来,周一善把何燕的皮鞋同监禁室的脚印核对后,孙处长主张立即逮捕何燕,周一善却不同意。他认为放人之事决非何燕一人所干,背后肯定有人指挥,不能抓了小虾惊了大鱼。
今天,他叫何燕打电话就是使的金饵钓鱼计。
再说何燕,听到周一善叫她打电话查问杨震瑜的病情,一颗心象揣进胸的小白兔蹦蹦儿跳。刚才,她听尤林对周一善说杨震瑜在苏州养病,感到此话编得好,满想可以应付过去,未料周一善截树问根还要追查。
一旦查清震瑜不在苏州,地下赤色革命组织工作就被动。
情况紧急,必须迅速打电话给尤林,让它早作准备迎战恶魔。
想到这里,她离开凳子急急向门口走去正要开门,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
不对!周一善在监禁室发现了我的脚印,理应对我监禁受审,可今天不但不查,相反把如此机密的电话叫我打,里边定然有诈。
会不会他已和苏州联系,掌握了实情,来试探我?
会不会抓住我这荷叶来挖藕?
此时,她似乎看到电话间旁的某个角落里,有一双可憎的眼睛在狡猾地转动。
用什么办法把这情报安全地送给尤林?
何燕焦躁不安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头脑飞快地思索着。这时,她想到了电话总机的小英。
小英虽不是地下革命组织成员,但对青天白日政府的腐败极为不满,经过何燕的多次帮助教育,决心跟共产党走。
她俩曾暗中商定,在紧急关头使用暗号通话。
对!就这么办。
她毅然决然地走出房间,来到电话室。
“喂,是小英吗?我是何燕。有要事通话。”说着,何燕用手指在话筒上“嗒——嗒——”单记弹了两下,然后说:“请你接苏州博士医院。”
一会,电话通了,来的不是苏州博士医院,而是杨震琳。
“喂,苏州博士医院吗?我是江阴要塞司令部。”
尤林很熟悉何燕的声音,听到此话,知道情况有变,便一声不吭,静心听着。
“喂,我们想了解一个情况,有个叫杨震瑜的在你们那里治病吗?他是车祸跌伤的,对,请你们查一查……啊?什么?没有这个人?”
何燕刚把该说的话说完,电话室外的地板上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回头一瞧,是周一善和孙处长,心里更加明白了。
“周主任,电话了解,杨震瑜不在苏州博士医院治病。”
这个回音,使周一善大失所望,他本认为自己这着棋走得绝妙。如果,何燕同杨震瑜和尤林是一根线上的“麻雀”。那么,她一定会谎报杨震瑜在苏州博士医院治病。而现在,她禀告的却同自己了解的一模一样。难道……
他本想对何燕盘问一番,但马上压住话头,不露声色地表示:“知道了,你去休息吧。”说完,同孙处长下了楼。
再说尤林,放下话筒后,把刚才何燕电话里说的话详细地告诉了胡琼。
胡琼担心地问:“怎么办?”
尤林当机立断地说:“请你到趟苏州,通过博爱医院院长弄张杨震瑜的住院证明,那院长是我们的同志!”
胡琼知道尤林的用意,赞成他的做法,但她纠正了一句话:“不是博爱医院,而是博士医院。”
“不,是博爱医院,博士医院周一善已亲自查过了。”
胡琼会意地点了点头,转又问:“那我什么时候动身?”
“立即!”
“什么?”胡琼吃惊地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已过半夜了!她想了一想:“震琳,我马上去。”
屋外,风更稠,雨更密,天更凉了。
尤林深情地看了一眼胡琼,从衣架上拿过一件紫色平绒外套,披到了瘦小纤弱的妻子身上。
“琼,你一定要在我上班之前赶回来!”
“一定!”
载着胡琼的吉普车冲开雨帘,辗溅泥浆,向苏州奔驰……
尤林望着渐渐远去的汽车,更加思念弟弟的命运。
他决定通过交通员与华中工委紧急取得联系,摸清杨震瑜的下落,以便采取措施应付局面。想到这里,他慢慢把门关上,当门快合缝时,从门缝中突然伸进了一条腿。
尤林一惊,是自己的同志,还是周一善的密探?!
门外传来轻轻的一声:“大哥!”
嗯?!是震瑜回来了!
尤林赶紧拉开大门把他迎进屋里。
【作者题外话】:本书即将完结,欢迎各位读者大大继续关注莒国小郎君最新作品《双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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