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情窦
其实覃霜讲出口便后悔了。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吐出“可不可以让我看看你的模样”这般不知羞的话来。逢场作戏这一套她已经学了七八成了,可不难承认,这次确实有她的私心在内。
她想要寻找一个答案。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那个人。
江沉雪勾着唇,语气也没有半分不自在:“那倒无妨。”
他淡定的回应反而叫覃霜产生了一些羞愧。
不知怎的接话,只能呆坐着。
“姑娘想什么时候看?”他把玩着手中的草儿兔,沉吟了片刻,继而慢条斯理问,“不如月夕,如何?”
他是在试探她?
覃霜动了其他的心思:“好。一言为定。”
演这一出剑舞,起因是那日钱嬷嬷悄悄把一个纸包塞进她袖中。说的话也叫覃霜心里不痛快。
仅仅给了包毒药,话也只说半句,想必,是不会给她留下任何后路。千算万算,王妃生辰之际那场剑舞,是她动手最好的时机。
这么多日以来,端王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
可她不愿委身端王。如今端王油盐不进,还装模作样派了个心腹来“教”自己。就怕再这么拖下去,她就算是不肯屈就,也得屈就。
江沉雪回到暗室,一声熟悉的呼唤声倏地响起——
“师兄!”
娇俏的女子安安静静地在帘后探出脑袋望着自己。女子一袭嫩黄的对襟水袖白梅长裙,腰系软烟罗,挽了双髻,眼神清澈,颊间一双微微泛起的酒窝,清丽可爱。
江沉雪走近时,她稚嫩地仰起脸来,撒娇地唤了一声:“师兄!师兄近来可好?”
“文文?怎么想到来找师兄?”
他的语气就像许多年前那样的亲昵。
那年初春,枝繁叶茂,落英缤纷,遍地皆是好景致。
陆馨文也不过十四岁,小团子般的圆脸蛋,眉清目秀,稚气未脱。习武方面,她自小便没什么天赋,师兄师姐们每天勤学苦练之际,她只想着什么时候能偷着溜出去吃糖葫芦,再或者,就是跟在江沉雪的屁股后面小跟班儿一样地陪他练剑,惹他恼怒,整日嬉笑打闹。
十七岁的少年郎,天资卓越,高俊挺拔,生得又是一副别人都羡慕不来的好皮囊。哪个女子见了不心动呢。
掌门之女喜欢玄门大弟子的事情不是秘密。
十四岁的姑娘家整日吵着爹娘,不肯让心上人下山历练。爹娘问她原因,她仰着一张青涩的脸不假思索地嚷道:
“爹爹,他那模样给别的女孩子瞧见了,定是要抢了去。”
爹娘听了,均是笑得前仰后合。
直到有一天,少年郎亲自拿了那枚面具来。白衣翩翩,温柔地笑着哄道:“若文文害怕师兄丢了,师兄下山便一直戴着这枚面具,可好?”
小姑娘着迷似的想要嫁给他。知道他为帮门派夺剑,中了贼人的靑渊剧毒,生死未卜,也不愿违背自己的心意嫁作他人,终日等着他。
她的师兄终于回来了,却忙得不见人影。
前几日,父亲被她吵得不耐烦了,无可奈何地对她说了师兄跟端王府里的婢子举止亲密的事。她连夜从玄门快马加鞭赶到这里,只为见心上人一面。
此时此刻站在她身边的男子,还是一样的挺拔,英气逼人。
陆馨文有些羞涩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脚底,开了口:
“师兄,我听爹爹说你最近,认识了新的姑娘?”
他的嘴角的笑意微顿,竟不知如何接话。
思忖了半晌,才郑重解释起来:“确实认识了一个姑娘。不过只是受人所托,照看一段时间。文文不必挂怀。”
“照看一段时间?那女子莫非是有疾?那也应该是嬷嬷照料,怎需你来照料?”
“既说了是受人所托,自然是推脱不得。”
“师兄……”她又像儿时那般撒起娇来,圆润的下巴刚想凑近他肩头,竟被他闪身躲开了。
“文文。”江沉雪的口吻变得些许严肃,“如今你已及笄,莫要再像从前那般任性了。”
“你知道我不是任性。师兄到底是怎么了?从前你向来是最疼我的,如今可好,竟与我如此生份了?”
“那是从前。”江沉雪见她恼得快哭了,声音便也放轻了些,“如今我已过及冠之年,自然不能再似从前。”
“师兄。”她却痴痴地看着他,明知道他现在冷淡了许多,却依旧鼓起勇气道:“我们成婚吧。”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她觉得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她不敢看他,亦不敢看自己。
江沉雪并不是没有拒绝过女人。
只是眼下非同一般,如何拒绝,倒还真是叫他给难住了。
良久后,才扬起眉,极其平静地说:
“文文,这是终生大事。不可这么草率定夺。”
“师兄,这是在拒绝文文吗?”因为止不住地掉泪,陆馨文有些激动,“你当真就这么喜欢那个婢子?”
“我喜欢哪个姑娘,与你也无关。”江沉雪神情微顿,目不斜视道:“倘若心有所属,任何其他女子的心意,都无法动摇我。”
“你!”
这个男人,根本不像那些围着她转、倾慕于她的男弟子们真实而分明。
“师兄,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话已至此,已经无法收场。
室内的一阵死寂过后,江沉雪才重新开口:“你是我的师妹,我对你,从未生过男女私情。”
他好似永远是平和的样子。在她面前,他没有悲喜。他也不会因她激动、失控,更不会因她嫉妒、恼怒。
她胡乱拂去泪水。一脸倔强道:
“我心悦师兄。我可以等!哪怕是做妾也好……”
此话一出,江沉雪眼底的愠怒已无处遁形,声线不由扬高了几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陆馨文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整个人呆呆地望着他,此刻的江沉雪师兄,不再是原本亲和的师兄,完全就是一个陌生人。
“你虽天真烂漫,但自小也是安分守己,怎可讲出这般出格的话来?”他一面震惊于这个年幼的师妹的心思,另一面更多是怒其不争。一时间也讲不出体面妥帖的话来训斥她。
“您和那个婢子就是爱吗?”她有些激动地反问,刚擦去的眼泪不知不觉又淌满了脸颊。他为何这般恼怒?就因为她的喜欢吗?若是他心里没有别人,怎会这般恼羞成怒。
江沉雪沉默了。木窗边昏黄的烛火闪动了好几下。
良久,他重新开口道:“时至今日,你又遇到过哪些男子?你我二人儿时确实比较亲近,但不关乎儿女情长。若你有朝一日,真正闯荡江湖。经历的人与事多了,方能知晓什么才是两情相悦。师兄何德何能,让你这般挂念?”
“师兄,我……”她被说得有些懵了。
“师妹今日那番话说得实在轻佻。莫怪师兄的直言相向,年少无知,让师妹误会,此乃一错。今日出言不逊,此乃两错。师兄郑重致歉。”
陆馨文含着泪,委屈地嗫嚅:“师兄的意思我也明白……可是我、我真的还小吗?你竟始终把我怕当作一个小孩子来看待?”
“你若真是去行走江湖,师傅师娘能答应么?”
“为何不能?”陆馨文嘴上逞了口舌之快,心里却不是滋味。
“此话当真?”
她的爹娘那么护她宠她,又怎会舍得她下山历练呢。若是真要去,那不知得要派多少人看着自己,可不比那坐牢还难受?
想了许多后便一改颜色,不再哭了。她心里却还是想要贴着他像儿时那般撒娇:“师兄,你别生气了。”
江沉雪将她扒着自己袖子的手挥开:“你这是胡闹!”
“……”
“你可知要爱惜自己?‘做妾’这种自轻自贱的话,简直是荒谬!”
“一个真心爱你护你的男子,又怎会舍得让你伏低做小?他定会像你爹娘那般,把你捧在手心。你说的那些糊涂话也只你我二人知晓,师兄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希望你也趁早想明白这些道理。切莫再耍小孩子脾气。”
这一席话,叫陆馨文有所松动,情绪也逐渐平缓下来。
“对不起师兄。”她面色上潮红逐渐褪回。
全然不知师兄凶起来如此骇人,甚至摆脸色排斥自己。顿觉自己那些少女心事、自以为是、日复一日的那种执念好像也不再那么强烈。
“刚才、刚才是我太激动了……你,别生我的气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背过身,亦不愿多言。
说清楚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今日,也算了结了一桩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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