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翦翦此心还乱
“佳慧，我们正在剧院彩排节目，你要不要去看看？”临走的时候，凌潇然回头邀请佳慧。
佳慧怔了怔，不知是该去还是不去。
“佳慧，我可是你的小表舅，别这么冷淡好不好？”凌潇然摇摇头，正要出去，若离鼓动佳慧：
“二小姐，咱们既来了c城，怎可不去c城剧院瞧瞧，二小姐咱们去好吗？”若离一边劝着佳慧，一边眸子瞟了表少爷的背影。
佳慧点头允诺。
佳慧觉的既是凌潇然主动相邀，就去看看也是无妨，况且佳娴的状况，她觉的应该让凌潇然知晓，问好倒是在其次，瞅准机会把佳娴面临的困苦说说才是最重要的。到时看这个小表舅作何反应。
若单论凌潇然那天写给佳娴的信来看，丝丝情缕尽在其中，关爱呵护渗透出字里行间。只是佳娴内敛过甚，不肯承认罢了。
佳慧要出去时，梅老太太远远的叮嘱三人早点回府，要表少爷一定要带好佳慧，别给弄出个什么闪失。
凌潇然笑着，连说没问题。说佳慧是他的外甥女，他有责任保护她。
在剧院，意外的，佳慧遇到韩庚。
韩庚正在指挥工人们安装道具，跟前有几个女学生，在和韩庚说着什么，韩庚频频点头。
佳慧的心，突然跳的有点不匀。
那一瞬间，胸口闷闷的，若离说了句什么，佳慧只当听不见，一动不动的远远望了韩庚。
原来韩大哥所谓的有事，就是在这里排演节目吗？
佳慧原以为韩庚是去办什么重大的事，她内心曾对他暗暗的充满了仰慕，她一直的挂念，从早上一起来就在寻思，韩庚是不是在执行一项重大的使命，此刻一见韩庚的样子，不觉就是，万分的失望。
他匆匆的离开兰府，不过就是在这里和女学生讨论剧情吗？
乘着若离不在，凌潇然走了过来。
“佳慧，我向你致敬，谢谢你提供的名单，非常及时。”凌潇然低声说。
佳慧深黑眸子，看向凌潇然。
“小表舅怎知是我提供的？难不成，那张纸是小表舅从香炉下拿走的？”
“不是，是韩庚取走的。上午他已把那份名单转交给负责人了。你的情况，我是才从省里获悉的。佳慧，你真是好样的。”
凌潇然的语气之中，有很多的赞赏。
“我是勇敢的布尔什维克，是吗？”佳慧不觉心情大好起来，笑着说。凌潇然点点头，“不止如此，佳慧，你将会是一个英勇的革命者。这一点，我能感觉到。”
听了凌潇然的肯定，佳慧立刻的开心起来，很快忘记刚看到韩庚和女学生在一起的不快。她真想问问凌潇然，他们究竟在从事着什么样的事业？因为她还不是很了解，她从另一个世界走来，附体到兰二小姐身上，虽知二小姐所参与的，一定也是吸引着她的，因为她时时感觉到一种诗情澎湃的诱惑。
但是，她不敢问出来，问出来就等于承认了，她本不是兰佳慧，她只是占有了兰佳慧的体。而她的魂灵，却是一个王府的公主，她不知道革命的意义。但那一定是一场正义的事业，因为韩庚，因为前身姐姐，因为凌潇然。
他们所能涵盖的正能量，佳慧完全的感觉到了。
“二小姐，韩少爷居然也在这儿。好不奇怪。”若离跑过来，凌潇然马上转了话题，说这个灯光是如何的构思，剧作是他和韩庚共同创作的，若离入神的看着凌潇然讲话的表情，只觉生动的入心入肺，少爷啊，你是若离永远的梦中情人。
若离不由的暗暗叹息。只觉痴情此刻远是不够，明天、后天，这一生若都能这样静静的听表少爷讲话，那该是如何的美如何的幸福啊。
而凌潇然全然不知，丫头若离的少女情怀。他拿起剧本，向一侧走去。
看若离这样对着凌潇然动情，佳慧不觉又想起佳娴。佳娴那颗心，一定是为凌潇然守着的，她的病，若能得小表舅的些许安慰，说不定早已好了起来。
想想男女之间，设非不动情时，自在快乐，无忧无虑，一旦动了儿女私情，不是痴若花草，就是偏偏日日吟了相思衷肠，蚀心蚀骨的煎熬痛楚，无端弄出一身病来，如若离，如佳娴。
那么自己呢，为何偏是旧梦萦锁，于那个早上，赴一世前约，从此只为，深海千年的那份痴唤，翦翦此心还乱？
韩庚在台上，蓦然看到台下的兰佳慧。
他愣了愣。
在c城遇到兰佳慧，很出他的意外。
兰佳慧就坐在第三排，她的表情非但看不出惊喜，甚至根本就没有表情。眸黑珠子淡淡望了一眼韩庚，旋即挪开。
为什么会期待佳慧的惊喜？韩庚暗笑自己的多情。
而兰佳慧在进入剧场第一眼看到韩庚，突然就有一点，小小的受伤。
这抹伤，让她的思维突然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用情太深，刺到的终是自己。如果一个小小的场面，就能窒息了你的灵魂，那么，你会不会奢望，情感之外的那抹艳丽？
兰佳慧有点怀疑。
韩庚犹豫了一下，似乎要走下台来。
但是就在这时，剧场外响起枪声。
怎么回事？凌潇然跑到韩庚跟前。
“可能是提前起义了。本定于明天，但消息走露，我听刘部长说，很有可能提前行动，现在看来，应该是提前了。”韩庚一面说，一面率先向外面跑去。
接着凌潇然，还有很多的女学生，也向外面追去。
兰佳慧拉着若离，大步的紧随其后。
c城，上万名的工人和学生，高举小旗，喊着口号从剧院门前跑过。
“我们要自由！”“我们要人权！”“反对暴力治国，打击内战分子！”人群中有人慷慨高呼，数以百计的人，应合着。
韩庚激动的血刹那间上涌，冲进人群中，振臂高呼：
“打倒国民政府！”“还我战友英魂！”
兰佳慧看着一队队从眼前飞奔过去的男男女女，好似醍醐灌顶，又好似明白自己，所要热烈的追求着一种什么样的生活，仿佛她的血液中涌动，就是这样激情洋溢的呼喊。似乎她所有的蛰伏，都是为了今日这样重大的日子，她忘记了若离，忘记了韩庚和凌潇然，她跑进人群，仿佛她从来，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在宝山路第26军第二师司令部门前，人群停了下来。
天，开始下起微微的小雨。
队伍的前面，有几名负责人拿着喇叭，对着司令部高声呼吁：
“敬告国民政府，一、收回工人的武装；二、严办破坏工会的长官；三、抚恤死难烈士的家属；四、向租界帝国主义者提极严重的抗议；五、通电中央政府及全国全世界起而援助；六、军事当局负责保护上海总工会。
当局如不采取回应，我十万人民群众，则誓死请愿到底！”
“请愿到底！”“严重抗议政府勾结帝国主义！”
人群涌动着，就在这时，一排惨烈的枪声响起。
那是埋伏在里弄里的士兵的突然袭击。枪声响过，倒下几十个人！
人群愤怒了。兰佳慧的血液仿佛凝固。她看到血，冒着热气的血，从眼前溅起落下。看到很多伤了的男女，倒地的男女，机枪在扫射，又倒下几十个人。
“佳慧，快跑！”是凌潇然。一脸的冷峻。拉起佳慧，迅速的拐入一个胡同。
胡同内，四面高墙，没有出口。路口外警察的哨子在响，第二师的士兵在抓人，若不及时逃离现场，就很有可能坐牢。
凌潇然望了望有三米高的大墙，如果能够从高墙出去，那么离梅府，就只有几步之遥。
但是佳慧能越上这堵大墙吗？
凌潇然看向佳慧。
佳慧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心境，血染的河刺痛了她的眼睛，她没法保持平静，她甚至不想这么快逃离此地。她要看一看，那些如她一样的年轻人，是如何消亡在敌人的枪口下。
“不，我不走。”她坚定地说。甚至要转向走出巷口。
凌潇然震怒了。
“革命不是牺牲，不是轻易丧失生存。要保存实力。你懂吗？”
微一发力，凌潇然纵上高墙。
然后试着探下身，想要拉兰佳慧上来。
但是耳边只听呼的一声，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兰佳慧已是俏然一影，立在他的身后。
几年不见，佳慧的身手怎么竟是如此高深了？从佳慧跃上高墙的身段来看，非但是快捷无伦，而且就刚才无声无息的功失来看，就比他凌潇然高出不止两级。
凌潇然不由对佳慧刮目相看。
“佳慧，革命是很严酷的事情，在如今的□□统治下，革命就意味着流血。这不是简单的意气用事。”凌潇然一边快步走一边语重心长。
佳慧听的似懂非懂。
她忽然想起若离，想起韩庚。心一下子悬的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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