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盼来了腊月十五

　　晚上吃饭间，裴芝奇看到秦进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平时他话虽不多但也能聊几句，可今日眉头拧着疙瘩，除了吃饭前关心的那句之外，一句话都没再说。
　　直到吃完晚饭，两人一同走回斋舍的路上，四周僻静人少了许多，裴芝奇才开口问道：“秦兄今日可有心事？”
　　秦进闻言从低头沉思中醒过神来，轻轻叹了口气：“是家中有些烦心事。”
　　“秦兄若愿意，可说出来听听，看看裴某人是否能帮上什么忙。”
　　秦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摇头道：“裴兄已经帮过我许多，哪里还好意思再麻烦你。”
　　裴芝奇微笑着回道：“是同乡，又都出门在外，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秦进又叹了口气：“也罢，裴兄也是有家室的人，说给裴兄也是合适的。”
　　秦进顿了顿，又道：“拙荆刚有身孕就跟我颠沛流离，从临溪村来到书院，路上十分辛苦，而且山下村里住的地方有些潮湿，她一直担心腹中孩子的状况，想找个大夫看一看，开些安胎药吃一吃，可是我们两个人来到这省城人生地不熟，不知道哪里有好郎中，随便找又怕是江湖游医或者专开高价药材的黑心郎中，一时犯了难。我的家境很一般，供我读书已是不易，有时还要靠叔叔伯伯们接济，凡事都得精打细算，实在没有多余的银钱折腾……”
　　闻言裴芝奇笑道：“家中兄长正好是省城有名的大夫，医馆名叫佰和堂，这个忙还是可以帮上的。”
　　秦进眼中有了光彩，忙道：“真的？这可太好了！”
　　裴芝奇又道：“待会儿回去我便把医馆地址写给你。秦兄若着急，可以向先生告假，带令正前去求医。谢先生脾气虽急，但通情达理，也容易沟通，只要禀明事实，告假不难。”
　　秦进摇摇头：“不急，她现在没有什么不适的症状，只是赶了长路，有些担心而已。待二十日休沐的时候，我再带她去吧，她不识字也不认路，一个人也不敢出门。”
　　裴芝奇点头道：“也好。”
　　两人聊着回了斋舍。
　　＊
　　腊月十五这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黎小刀便起床了，连王厨娘都惊讶，她早饭还没煮好人就到了厨房。
　　今天当然要起早了！今天是见相公的大日子，不仅要把自个儿好好收拾一番，还要备好干粮，早点出发，这样去书院听讲会才能占个好位置。
　　小凳子就不用背了，上次相公说，以后他从房里带个小凳子给她坐。
　　早上吃过饭还要吃药，吃了药才能出发，所以一大早王厨娘在厨房忙活早饭，黎小刀在一旁煎药，两人一边忙还一边聊两句。
　　“黎姑娘，嫁给书生辛苦啊，你这还算好的，念书考试都带着你，就这，十来天才能回来一次，一般的读书人出门念书都是把媳妇扔家里的。”
　　黎小刀嘿嘿笑了笑：“我家相公人还不错。”
　　王厨娘一边烧火一边又说：“那小豆子见过你家秀才公，回后院里直夸，说是什么富贵公子的长相，眉眼好看极了，咱都没见过，咱等腊月十九晚上秀才公回来看一眼再回去！”
　　黎小刀笑道：“行。大娘你过年回家不？”
　　王厨娘叹道：“回啥呀，俺们一家都在省城干活，省城就是俺们的家，就在这儿过年啦！幸好你哥人不错，对我们也好，有时候为了给我们长点月钱，大晚上的都被夫人赶了出去！真是又想笑又心疼。每次他被赶出去，大伙晚上都给他偷偷递被子。”
　　黎小刀也微微笑道：“嗯，哥哥人也挺好的。”
　　聊一聊，药煎好了，饭也煮好了。
　　早饭煮好之后王厨娘便回隔壁去了，黎小刀把药过滤好之后放在碗里晾一晾，等吃完饭过一会儿才喝药。
　　她喝药要晾得温温的，然后一口气喝掉，不然中药那个苦真是不好受。
　　吃完饭，又喝过药，黎小刀便收拾好干粮，准备出发去书院。
　　这一次去书院和以往不同的是，她有专车了！
　　黎小刀锁好院门，走到医馆里，人刚进门还没开口，在早上才开门没多久的医馆里坐着的小喜子便站起来小跑到她身旁：“黎小娘子！要出门了吗？”
　　黎小刀笑道：“没错！辛苦你拉我去一趟静德书院。”
　　小喜子摇摇头：“辛苦啥呀！主人让我过来当差，结果我在这儿坐了好几天，也不见你喊我，主人那边也没人过来传话吩咐事情，我这几天待在这里，除了喝茶就是跟医馆伙计聊天，我看再这么闲下去，这医馆里的药材我就都要认过一遍了！”
　　“没事的时候你可以来晚一些，今天有点事情所以要早点出门，劳烦你也得早点起来，真是不好意思……”黎小刀语带歉意道。
　　黎小刀毕竟曾经生活在现代，没什么阶级的概念，在现代麻烦了别人就要道谢或者道歉，请同事帮忙也要有礼貌地商量着来，她已经习惯了，没多想话很自然就出口了。
　　这话让小喜子却有些惊讶，他忙道：“不敢不敢！黎娘子万万不敢说这样的话！我是家奴，万老板让我来听你差遣，那就是晚上半夜出发，也没有劳烦这一说的！都是我该做的！”
　　听了这话黎小刀轻轻叹口气，她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万恶的封建社会。
　　思考之后她决定还是换个话题比较好，这个话题要深究下去，那说出来的可能在这个时代都是些大逆不道的话。
　　她摸摸自己的小脖子，还是珍惜珍惜这条小命吧。
　　“也不知万老板这几天忙啥呢，一直没喊去我去上工”，黎小刀换个话题说道。
　　“前几天我就听说番人的船还要过些日子才能到，可能船到了你就要忙活了”，小喜子回她的话。
　　黎小刀点点头：“有理。我在这路口等你吧！哥哥家我就不进去了，我等你牵马车出来。”
　　“好嘞！”小喜子应了一声，快步朝黎小鑫家门口走去。
　　小喜子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是个多年的老伙计了，手脚麻利，套好车赶到路口没花多大一会儿。
　　“黎小娘子，上车吧！”
　　“来啦！”
　　专车载着黎小刀朝静德书院驶去，黎小刀时不时掀开帘子看看自己这匹私家马，虽然不懂行，但还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七天没见了，不知道相公有没有什么变化？胖了还是瘦了？
　　相公这几天有没有想我啊……前几天洗衣服的时候自己倒是打了几个喷嚏，应当是想了吧？
　　黎小刀坐在马车厢里，两只胳膊撑着脑袋开始胡思乱想。
　　她还用手在嘴唇上摸了摸，脸上露出迷之微笑，这是上次相公亲过的地方。
　　又一次在心中回味那个阳光甚好的午后，与相公的初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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