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下午晚些时候，女子800米比赛的广播就响起来了。
“是时候——”秦熙叹了口气，“丢人现眼了！”
林羽墨“噗嗤”一声，拽着秦熙就下了看台，边把她往集合地点送边碎碎念：“这还没跑呢，涨别人士气，杀自己威风干啥……”
集合的地方站了好多人。秦熙有点慌，干脆原地一蹲，开始压腿拉伸。
林羽墨拍拍她的头：“我先往回走了哦，他们要清跑道了。我就站在终点线那里等你！”
秦熙可怜巴巴地抬头看她。
“加油哇，没问题的！”林羽墨挥挥手，倒退着跑走了。
体育老师领着一大群女孩子浩浩荡荡往起跑线走。路过一班的时候，秦熙也没敢抬头望。
我在丢人。
秦熙希望大家都不要注意她。
起跑线内侧依旧挤了好多人，她干脆学楚云的样子，也靠外侧站着，免得呆会儿被里面的同学推推搡搡撞到。
发令枪一响，秦熙反应很快地冲出去，女生们迅速也拉成了一条长队。她估摸了一下，自己大概在队伍中间的位置。
秦熙之前只跑过400米，还跑进过决赛。她感觉400米才是要从头加速到结束，一圈下来整个人都要瘫倒了。
这一大排女生貌似都没有什么经验，800米一开始，大家就把速度提上来了。秦熙跑着跑着就觉得不对劲，这样下去第二圈哪里还有力气啊！
她把速度放慢了一点，立刻就有两个女生超过了她。
没关系，才第一圈呢。秦熙安慰自己。
保留体力。
但她也不敢跑得太慢，很担心自己到了冲刺的时候因为落下太远没办法反超。
就这样一路纠结着，很快就到了看台下。
秦熙完全没有办法分心，甚至听见的加油声也是模模糊糊的。反正，她知道班里的同学们肯定不会忘记她的，心里接收到鼓励就足够了嘛。
第一圈结束了。
从弯道开始，秦熙就努力往前赶。
她一直很擅长跑弯道。因为平衡保持得很好，倾斜着身体加速，甚至更省力。
第一个弯道，她飞快地超过了两个人。直道上，前方又有两个女生脚步慢下来了。一般到了这个位置，看的就是大家的体力分配了。很多人因为一开始跑太快，到后面就腿软软的没一点力气。
到了第二个弯道了。
秦熙心里打起小鼓，因为开头一两百米被人群带着跑得快了些，现在的确体力有点跟不上了。弯道估计还能靠技巧坚持一下，至于最后一百米——她几乎绝望地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力气冲刺了。
她在弯道上又超过了两个人，感觉腿开始软了。这时，秦熙看见跑道外面站着个人。
楚云背着双手站在弯道尽头注视着她。
一看见秦熙冲过来，他变魔术似的掏出两把小旗，对着她轻轻挥舞了一下。然后，沿着跑道边缘线外侧，从秦熙前方的位置开始起跑。
秦熙眼睛一下子有点湿润。
她吸了吸鼻子，感觉力气一点点回来。
看台下是沙坑，跳远比赛正在这里进行。乌压压的人群把楚云的路挡住了。
所以楚云其实只带着她跑了几步。
但是足够了。
秦熙眼前的跑道变得清晰起来。
最前面一个体育生早早在大部队到弯道的时候就冲过了终点，现在她目力所及，前面还有四个人。
豁出去了。
大不了跑完直接趴地上，秦熙想着。她吊起一口真气，撒丫子全力冲刺。
男神都带我跑了，怎么着也得给人家个面子不是？
还有谁有这个待遇！我就问，还有谁！
秦熙的耳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恍惚间，她看见自己班的同学也站起来了。
一个、两个、三个……她越跑越快。
秦熙紧跟在最前面一个女生后面冲过了终点。
耳边的欢呼声铺天盖地压过来，她一下子放松了，腿一软，直接跪在了跑道上。
林羽墨在下一秒就冲到她旁边，架着秦熙的胳膊就把她拎起来。
两个人跌跌撞撞地走到看台下方的一个角落。
秦熙胳膊刚撑住平台边缘，一弯腰，“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林羽墨唬了一跳。她手上啥也没拿，本来打算把秦熙带回座位就可以了，谁知道嘛，这小姑娘居然一副元气大伤的样子。
这下坏了。
“啊呀呀呀我的妈呀，”林羽墨轻轻抚着她的背，“是不是很不舒服？要不你呆在这别动，等等我拿点东西给你收拾一下？”
秦熙虚弱地比了个ok的手势。
“我马上就回来啊！”林羽墨搂了搂她，一溜烟跑了。
楚云已经绕过跳远大军来到终点了，他四处看了看，就发现了秦熙。
小姑娘伏在看台边，佝偻着背，运动短裤下一双纤细的腿微微弯曲，身体一阵一阵痉挛着，单薄得让人心疼。
他很想走过去照顾她，犹豫再三，又忍住了。
秦熙是多骄傲的人啊，肯定不愿意自己看见她现在这个样子。她总是在大家面前维持着一个坚强的、绝不服输的形象，无论代价多么巨大。
楚云又有点自责，估计是自己在旁边一鼓励，人家才这么拼命跑的。
林羽墨回到座位，在包里乱翻。
先是揣了包纸在口袋里，又从包里拽出一条抹布和一个塑料袋。
谢天谢地。
林羽墨不禁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还好特地带了抹布来擦座位，这不，突发情况也能派上用场。
她小心地下了台阶，还没出看台，就被一个男生拦住了。
“啊……你是那个……”林羽墨歪着头，“男神？”
楚云：“……？”
一头雾水的楚云从口袋里掏出一片湿纸巾，又从自己班看台前面的一箱矿泉水里抓出一瓶，一齐塞给林羽墨。
楚云：“你快去吧。”
林羽墨：“谢谢谢谢，我太着急了都忘了！”
她满满地擒了两手，奔回秦熙旁边。
“俺老孙来也！”
林羽墨把水和纸巾塞到秦熙手里：“怎么样了，吐完舒服点没？快漱漱口，擦擦脸。”
然后她就蹲下身。
秦熙只来得及说一句“你别……”就看见林羽墨把抹布折了两道，把地上的污秽拢起来，又折一下，一捞，飞快地丢进塑料袋。
地上一下子干干净净的了。
秦熙蹲在地上漱了漱口，又往地上泼了点水。她抬起头，红着眼睛看林羽墨，眼泪吧嗒吧嗒直往下掉。
“哭什么呀小可爱？”林羽墨把塑料袋打了个结，絮絮叨叨的，“快擦擦脸，像个大花猫似的……对了，这个湿巾和水是楚云给的，惊不惊喜？”
秦熙一下子又笑了，鼻涕眼泪都挂在脸上，笑得比哭还难看。
两个人手挽着手走到洗手间。
秦熙的膝盖擦破了一点皮，渗出小血珠，还有红红的塑胶跑道颜料蹭在皮肤上。她把腿举到水龙头下冲着。
“疼不疼呀，这跑个步，好惨……”林羽墨忧心忡忡的样子。
“问题不大，我小时候也老摔，膝盖早就经过千锤百炼了！这次都不算摔，没事的。”秦熙轻轻用手碰了碰伤口，嘴里发出斯哈斯哈的声音。
“谢谢你哦，你太好了。”秦熙捏捏林羽墨的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羽墨把玩着秦熙的头发，警告她：“下次不许这么拼命了哦。”
两个人慢吞吞走回班里，秦熙一瘸一拐地爬上台阶。好多同学围过来。
“哇，你跑了第三诶！太厉害了吧！”
“学霸，看不出来啊，你这么瘦体育还这么好！”
“大佬大佬，你是不是经常自己练跑步哇？”
“作业那么多，哪里挤时间呢！”
……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着。秦熙喝了一大口水包在嘴里，笑而不语。
昙在洲从后面的座位走下来，手上拿着一个小瓶子和一袋棉签。
他站在秦熙旁边，弯腰看了看她的膝盖。
“嗯？破皮了？”昙在洲挑挑眉。
“小事小事，很快就好了！”秦熙用手遮住伤口。
昙在洲蹲下来，用棉签蘸着碘伏，举到她膝盖前。
秦熙把腿往后缩了缩，不情不愿地把手移开。
班里同学开始起哄了，梁以薇也转过身。她看见昙在洲蹲在秦熙纤细的小腿旁边，仔仔细细地在她膝盖上涂抹。
梁以薇眼睛瞪大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人这么快关系就这么“亲密”。
凭什么。
秦熙到底哪里好了？昙在洲怎么这么容易就被勾着走了？
梁以薇觉得起哄声好刺耳。
几个月前，那还是专属于她和昙在洲的“八卦”呢。
她愤愤然回头，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楚云也注意到秦熙回来了。
他看见三班这边热热闹闹的，就探头看了一眼，秦熙身边蹲着个男生，很帅，还有点眼熟。
楚云皱皱眉。他想起来了，那次他去秦熙班里还雨披，站在讲台上瞪他的，就是这个人。
江鸣远也看着那个方向，眉飞色舞地朝林羽墨送秋波。林羽墨歪着头无奈地笑着。
楚云给他一掌，压低声音问：“你认识那个蹲着的男生不？”
“哪个哪个？”江鸣远大声嚷嚷。
又挨了一掌。
“哦……”江鸣远探探身子，也看见了，“不太认识诶，有机会我打听打听。”
“挺有辨识度啊，蛮帅的。”江鸣远撇撇嘴，“不过比起我，还差了点。”
他甩甩额前快遮住眼睛的刘海，转头看见楚云阴沉着脸，又补充了一句。
“比起我楚大哥，那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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