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深山古宅(十三)
饶是段天翊探案无数,但这接二连三的消息还是让他有些思绪混乱,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听见曾氏的喊叫声,得知小鸢被人掳走,便一路追到此处。”
许是见段天翊久不说话,宵征主动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等我赶到时,这里的门就开着。我进来一看,便是这般情境,没有那行凶之人的踪迹。”
他指着那个死去的杀手,从胸口、腹部伤口处喷出的血液以快凝固,在灯火下有暗红色的光泽。混合着黑色衣物,粘腻地贴在身体上,仿佛一个厚厚的血茧。
“你看到那人的样子了吗?”
“太黑了,看不清。只能看到小鸢被他打晕,扛在背上,应当是一个身形高大之人。”
段天翊没想到,以宵征的轻功,竟没有追上那人,甚至连面目都没有看清。
那为何不直接逃走,反而要将他引到此处?
他想着,忽然惊觉地抬起头,看向房屋四周。门房本就不大,只有一桌一椅一床,四四方方的空间,一眼就可以看个遍。
“我找过了,没有看见那老者和他首领的踪迹。”
宵征说到。他认为,段天翊一定在找那老者,毕竟这间门房,本就是老者所住。而且在此前,老者口中的首领,也在这里,如今空空荡荡,只有一具死尸,很难不让人猜疑老者的去向。
谁知段天翊只是摇了摇头,指着那扇小小的窗户,说到:“如果我没有猜错,那老者就是杀害这人的凶手。而至于他的首领你从院子里看过来,便明白了。”
宵征能成为不良人,且办案多年,反应自然也不会太迟钝。他看了看窗户,又看了看死者的位置,便明白了过来。
“你是说,此前房内那人,就是他!”
段天翊点点头:“那老者应该是用了什么手段将他迷晕,然后把他放置在这张椅子上。那么,等我们几人到来时,烛火便能将他的影子映在窗户上,让我们以为是有人正端坐在桌前。”
“这人不是他的同伙吗?他这样行事,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段天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站到窗前,细细思索。透过窗户纸,他还能看到伏地痛哭的曾氏,还能看到一旁的周俭。
这里能轻易观测到外面的一举一动,却能以被人发觉。
他感觉自己似乎能够想象到老者的一举一动,想象着自己是如何就杀手拖回房间、放置在桌前;想象着当时是如何通过这扇窗户,观察门房前几波人的动作;想象着为何要将这人杀死,逃离门房。
等等!
段天翊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是抓到了什么破绽。他看向墙角的更漏,刻度已经指向寅时。
“这个时候,王先应该来找他才对。”
他喃喃自语到。宵征也想起之前王先所说的话,那老者正是要求他寅时来门房,可此时却不见半点动静。
“咚!”
两人正要出门查看,一声闷响遥遥传来。
这仿佛是高山上的巨岩瞬间砸落,山石崩碎、地面坍塌,如此剧烈的响动,远胜阴火雷的动静。他们感到脚下的地面都在震动着,四周的黑暗如波浪一般起伏,那是围墙与树木移位的动静。
“咚!”
又是一声闷响,这次的震动比之刚才更加明显。像是两个半山力士,举起山峰对撞在一起。
突如其来的巨大响动,让院中几人不知不觉间聚在了一起,齐齐看向震动传来的方向。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曾氏脸上还挂着泪滴,她爱女被掳走,正是悲痛,却被这骇人的巨响打断。她知道,只有依靠段天翊等人,才有机会找回女儿。
所以,她此时压住了心中的情感,极力运用自己的听闻之术,想要弄清震动的缘由。可她耳边只有嗡嗡的响动,没有丝毫可用的信息。
“宵征,你去寻甘棠他们。周俭,我们过去看看!”
段天翊迅速做出决断。此刻,他是长安城里的“神断”,是大理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寺丞,他身上有着不容反驳的威势,让几人没有片刻犹疑,按他的吩咐去做。
宵征腾空入夜色,消失不见。周俭持刀走在前方,曾氏也拿起不知在哪里找到的匕首,紧跟在段天翊身旁,一路往震动响起的北侧院落走去。
甘棠和熊烈也被震动吸引,但由于距离颇远,所感受到的震感较小,并不显得慌乱。
甘棠趁着这个机会,再度来开了与熊烈的距离,大伞横在胸前,戒备地问到:“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试探我的身份?”
熊烈倒是更为平静,冷笑一声到:“如今的不良人,都这般小心谨慎了吗?我们当年那会儿的不良人,可比你张狂多了!”
“小姑娘磨磨唧唧,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甘棠不答,只是冷眼看着他握刀的手。如今刀被熊烈藏在身后,让人看不清招式,若突然出刀,可攻不备。
但熊烈却没有进攻的打算,而是看了看甘棠,深深吐了一口气,将手里的刀插到了地上。
看着那入土三分,刀柄仍在颤动的刀,甘棠拿捏不准熊烈的想法,仍旧保持着防御姿态。
“罢了,若你真是不良人,我有一事相求。还望姑娘放下戒备,仔细听听。”
熊烈展开双手,后退三步,大声说到。
到此,甘棠才算放下心来,收了大伞,轻声发问:“你有何事,尽管说来。若是我能做主的,尽可帮你。”
“放心,比不会让你难做。”
熊烈听了这话,似乎放下了什么重担,他望了望放置兄长尸首的院落,黑色的瞳孔里满是遗憾。
过了片刻,好像才下定了决心,郑重说到:
“我告诉你十年前杨家军覆灭的真相,你放我一条生路!”
周俭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拿着长刀,总算走到了一座院子前。
“震动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曾氏往里指了指,确定地说到。
几人看去,这院子此前应该是避暑纳凉、赏花饮酒的庭院。
其间亭台楼阁、花圃假山,分落各处。而此时,院墙塌落,其中建筑崩坏成块,落入杂草之中,水榭发出阵阵恶臭,偶尔可见虫鼠穿行,俨然已彻底沦为废墟。
“进去小心些。”
段天翊嘱咐了一句,便按照此前的约定独自找了个乱石堆躲了起来。曾氏与周俭,也一前一后,一明一暗地向内走去。
他们穿过已被震榻的围墙,走过气味难闻的池塘,来到一座阁楼前。
这座阁楼的二层也已坍塌,砖瓦摔得细碎,但底层勉强还保留着梁柱,可以看见内里空荡荡的厅堂。
曾氏回望了一眼身后藏在杂草中的周俭,提起灯笼,缓缓走进。
周俭伏地身子,像一头躬身的狼,目光紧紧盯着曾氏,随着她的进入,慢慢移动自己的步伐,保持着一个足以瞬间到达的距离。
一旦听到呼救,或是火光熄灭,他就要第一时间冲出去,护住曾氏。但直到曾氏完全进入厅堂,也没有其他的动静发出。
灯笼里的火光像是一只萤火虫,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好像在搜寻什么。
这小小的一间阁楼,能有什么好找的,一眼不就能看完吗?
周俭觉得曾氏太过磨蹭,看四周确实无人,便想上前去看看她究竟在干嘛。可刚等他走到阶前,房内又是一声巨响传来。
“怎么是你?”
曾氏紧跟着大叫一声,飞一般倒退出房来,连手中灯笼都来不及拿。
借着房内灯笼的火光,周俭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他头发披散,状似狂魔,正跌跌撞撞朝门口走来。
“王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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