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千里之途(二十二)
“你是?”
刀子哥看着眼前这张人畜无害的脸,总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让他有些莫名起火,再加上他本就着急赶往卧房,也不想与此人啰嗦,便不耐烦地挥挥手打发到:“喏,一直走,穿过这条回廊,就可以看到墙上的指示了。然后你跟着墙上木牌的指示走,就可以找到客房。”
说完,他转身便要走,却被那人一把拉住衣袖:“诶诶诶小哥,先别着急走啊,有个事还要问问你。”
“什么事?”
刀子哥扯回衣袖,心中已是有了些怒气,但由于还不清楚这人的身份,怕在无意中冲撞了老爷的贵客,只能暂时抑制住怒气,好言想问。
那人神态扭捏,看上去有些不大好意思,但吞吞吐吐了半天,还是问到:“此前此前,你不是说那个嘿嘿还要上那个嗯,珍珠白玉萝卜粥吗,这菜怎么还没有上啊?”
刀子哥还没等他问完,便豁然想了起来,眼前这人正是此前在府门前欢呼的群众之一,为了自己随口说的那道珍珠白玉萝卜粥还吟诵了几句歪诗。
他心中暗骂自己糊涂,这种住在客房的人,哪里会是什么老爷的贵客,都是些贪便宜、混饭吃的闲人,自己怎么因为心急忘了这茬儿。
于是他也不再客气,直接挥手驱赶到:“走走走,回外面等着去,少不了你一口吃的。”
这动作似乎刺激到了那人,他脸色涨红,更是拽着刀子哥的衣袖不放,大声说到:“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张闲堂堂一个秀才,还能没脸没皮的讨你一口饭吃不成?简直有辱斯文!”
张闲这一嗓子,引起了周围往来仆从和客人的注目,让刀子哥也一时难堪了起来。
你也知道你没脸没皮吗?
刀子哥心中无奈,这张闲秀才的身份他到不放在眼里,每年想入沈府做工的秀才没有一百也有五十,没什么了不起的。
只是这张闲看上去一副混不吝的模样,若是一时处理不好,不仅放跑了贼人,还会坏了沈大老爷的名声。因小失大,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念及此处,刀子哥强压心头怒火,挤出一个笑脸,对着张闲行了一礼,衣袍展开间,怀中匕首隐现。
“刚才天色太暗,没看清是张秀才在前,还望恕罪。只是小人这下要去厨房催促那珍珠白玉萝卜粥,着实心急,请张秀才先回席边稍坐可好?”
不知道是这一声声“张秀才”起了作用,还是在衣袍内的刀子更有威慑力,总之,张闲立马收敛了声音,瞧瞧左右,正色到:“既然如此,我便在等等吧。其实也不是我贪图口腹之欲,而是那些老者吃得油腻了,需要吃点清淡的解解腻,否则腹中不适,也快了沈大老爷的名声。”
“原来如此,不愧是秀才当面!”
刀子哥一记马屁送上,目送着张闲转身朝门外走去。他看了张闲的背影一眼,一拂袖,也加快脚步,往卧房而去。
内院相比于宅子外的热闹场面,显得更为静谧。
这里并没有高挂的大灯笼和变戏法的戏子,只有几盏光芒柔美的小灯,装点在假山和水榭的周围,如同散落的萤火。
而位于内院中央的大厅,被水榭环绕,自身如一个硕大的灯笼,发出耀眼的光芒,这金灿灿光芒将四周的水流与头顶的夜空都照亮几分,天上水中,辉煌一片。
身着锦缎的女婢穿梭其间,步履轻盈,往来无声,如川流汇入大海,徐徐走入其中。
她们手中所端的也不是流水宴上的菜色,而是一盘盘精致小菜,色香味俱全,看上去便让人食指大动。
此时晚宴已进入到尾声,各色菜肴堆满了桌席,但却少有人下筷,反而是一个个的围着沈正南,觥筹交错。
“沈兄,我敬你一杯,祝你来年财运滚滚,早日从这暮西第一富商变成那雍州第一富商!”
“嘿,要我说,沈兄今日这排场,比之雍州第一富商顾玉之也差不了分毫,只不过沈兄不欲争这些虚名罢了。”
“没错!来来来,干了这杯酒,庆贺沈兄乔迁新宅!”
一时间酒杯碰撞在一起,满是欢乐的声音。
待到杯酒饮尽,居中的沈正南才拱手谢到:“多谢诸位今日前来捧场,沈某不胜感激,所以略备薄礼,还望诸位不要嫌弃。”
他话音落下,身侧的管事便轻拍手掌,一队手持锦盒的女婢鱼贯而入,将早已准备好的礼物送到各个宾客之前。
有人按捺不住,悄悄打开盒子瞟了一眼,顿时被其中的珠光晃得眼花,连忙关上了盒子,但嘴角的笑意怎么都抑制不住。
就在这宾主尽欢之时,没有人注意到的墙角,有一片阴影划过。
宵征以诡异的身法翻过围墙,在一个暗哨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将其打晕,悄悄潜伏在一座假山之后。
他遥遥望去,凭借之前见过的沈正南画像,认出了其人。只是这距离太远了些,哪能看得出他身上是否藏有账本,能看清人影就不错了。
正在他抓耳挠腮之际,一名仆人匆匆从院外走来,低头在沈正南身旁的管事耳边说了些什么。
然后只见那管事对暗处打了个手势,宵征便看到,一队护卫从厅中走出,加强了对出入口的戒备。
而他身边的几处暗桩也纷纷开始移动,将监视的重点转移到院墙、房檐等处。
还未想到办法靠近,护卫就严密了不少,这无疑让宵征的任务难度增加了不少。但更让他心忧的,是为什么这突然之间,会加强护卫的力量。
难道是甘棠那边出了什么问题?这也太快了吧。
宵征有了不好的联想,默默记下了几名暗桩的位置,就准备赶往甘棠所在。
但刚一动身,却意外发现,经过刚才这一番调动后,内院进出口处的护卫力量是加强了不少,但对院落中的监视力量却下降了。
几番侦查后,他终于找到一条可以通往水榭的路径,只要潜入水中,他便可以直达大厅之下,近距离观察沈正南身边的情况。
但他心中忧虑甘棠的情况,一时有些犹疑。
此时,一阵脚步声从院外传来,一名手持长刀的男子正快步走入。
这一幕也被正走出大厅的管事看见,他急忙快走几步,将男子拦在厅外,嘱咐了几句。片刻后,男子领命离开,管事又反身进入厅中,伺候各位宾客,仿佛一切都未发生。
宵征在暗处默默观察,心中已有决断,如秋叶般落入水中,悄无声息地向厅中游去。
甘棠看着眼前沈正南的卧房,摸了摸怀中叶千言提供的布局图,暗暗欣慰。若不是这张简易的房间分布图,她可不能在这短时间内找到此处。
这里四周无人,但她还是谨慎的从院子一角翻入,一路躲在树影墙角下,悄悄来到卧房的小窗前。
也不知是沈正南太过放心此处的防卫,还是根本不在意,此处的门窗并未上锁,甘棠轻而易举就能够进入其中。
她左右环顾,发现这间卧房里面的装潢竟然有几分简朴。
几幅字画、两三盆栽,虽也算不错,但却不是十分珍贵,剩下的桌椅陈设,更是简单,所用材料,也都是寻常可见的木料,并非绝顶,与沈正南的第一富商身份极为不符。
若不是书桌上有几幅印有沈正南私章的字画,差点让甘棠以为自己进错了房间。
她在房内转了几圈,确认其他地方都没有账本的踪影后,将目光投向了那张大床。
沈正南体型并不是特别高大,本没有定做特殊床榻的必要。而且,通过叶千言对他其他住所的调查,也没有表明其人对大床有特殊的喜爱。
那么,此处出现的这张占据了小半个卧房的巨大床榻,就格外引人怀疑。
难道那些账本就藏在床下?却也是符合随身携带的条件。
甘棠于是不再浪费时间,围着床铺开始寻找起来。
可这床并非如寻常床榻那般将床底镂空,而是全部严丝合缝的与地面相接,甚至没有抽屉、隔层等可以堆放账本之处。
但甘棠没有放弃,似这等紧要之物,定是藏于暗格、密室,怎会随便让人找到。
好在经历过恭王府后,她对寻找暗格、密室也有了些经验,立马有条不紊地沿着床榻四周摸索起来。
纤细却有力的手掌,抚过床沿床脚,细细感受着机关所在,终于被她找到一处缝隙。
这是在床榻靠近墙面一侧的左下角,有一处轻微的凹陷,看上去像是寻常撞击所致,可甘棠反复抚摸后,竟发现这凹陷处竟然可以按动。而随着手指按下,厚厚的被褥下,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响声。
虽然响声极其细微,但对于甘棠来说,这便是暗道出现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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