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山间野趣
抱着画,他坐在书房中许久,等到外面的日光渐渐西沉,书房里的最后一抹光亮也随着太阳的落下而消失。
下人轻轻的推开门想要进来,点一只蜡却被黑暗中那无形的眸子瞥了一眼,当即慌张失措的连门都忘了关。
云潇接过下人手里的蜡烛,轻轻的走进书房中,她一眼就能锁定那个黑色的影子,举着灯过去,轻轻地将她周遭一盏蜡烛点亮,带给书房微弱的灯光。
“听说你今日连晚膳都未用。”
墨楚玄缓缓的抬起头,若是此时,屋内灯火通明,若是脸上没有那张面具,红红的眼眸一定会被人发觉,但现在夜色是最好的保护色,面具之下是无人察觉的悲痛。
“你怎么来了?又是他们去请的?”
云潇并没有为管家隐瞒。
“他们也是为了你着想,你这个主子从宫中回来之后便把自己关在书房,他们也害怕你真的出了什么事儿,自己又不敢进来,也只有派我这个不怕挨骂的人进来了。”
墨楚玄等自己眼中的泪水干了,拿起蜡烛又将另外一盏蜡烛点亮书房中,总算恢复了些能够视人的光亮。
“我何时骂过你,竟在这里装,可怜我永远都不会骂你莫说,你只是在我心情不佳的时候进了一趟书房,便是你在此时拿着一把刀抵在我的胸口,我也不会对你有半分厉色。”
云潇从进来的时候便注意到墨楚玄手里一直抱着的那幅画轴,只是在此时她很有眼色的没有过问。
“王爷把自己关在屋里大半天了,肯定饿了吧,我提前让厨房做了些易消化的,晚上待会儿让他们送起来,王爷迁就着用一点,就当是给我面子如何?”
云潇微微歪着头,烛光打在她的脸上,昏黄又温暖,这一刻仿佛看到了那泛黄的纸页,也仿佛看到那纸张上明媚的女子的模样。
墨楚玄一日,未曾开口说话,才刚说了几句,口中依旧干涩他张了张嘴,喉咙处干的发疼,但他还是轻轻的问了出来。
“你就不问问我今日为何在书房待了这么久吗?还有这幅画轴,你不想看一看吗?”
墨楚玄点头又摇头,她并未将目光放在那画轴上一秒钟。
“若是你想让我看,那我不一定欢喜,若是因为一些原因你并不想让我看到,我也并不会因此而伤心,只要你高兴我便是高兴的,若是一会儿你能多喝一碗粥,我比看了这幅画竹还要高兴。”
真真假假不知道,听了这话,墨楚玄的心中确实是欢喜的。
无论男女,对无理由的偏爱总是怀有一份向往。
“这幅画……上面画的是我母亲,我母亲曾经宠冠一时,但所有的恩宠皆消失于一夜之间,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我与陛下与太后的关系向来不睦也是因为此。”
“我曾经想过,马革裹尸从此战死在沙场,继全了护佑,百姓的命运又能从此不再困于过往,只可惜沙场上不留我的性命我还是活着回来了。”
“皇帝老头子想要让我留在京城,制衡他的另外一个儿子甚至想要把他手中的皇位给我,却从未问过,我想不想要皇位向来不是我所愿,若不是他夺了我的兵权,想要逼我去争,我是绝对不会掺和进皇权之争之中的。”
云潇微微皱起眉头,他一直以为皇子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抵挡得了九五之尊的位置,却从未想过,有的人确实不喜欢,他甚至愿意将自己的性命战死沙场,也不愿意站在那个位置上。
“楚玄……你怎知陛下是想要将皇位传给你,或许他只是想要找一个更适合继承皇位的人呢,你只是那个更适合的人罢了。”
是啊,只是为了寻找一个更适合的人,所有的人在他的眼中都不过是一个工具罢了,哪怕曾经亏欠过一个女子,如今对待她的儿子也没有半分的一柔情。
墨楚玄又怎能不知道呢?但他知道在皇帝的眼中,他比墨台衍更适合做皇帝。
墨台衍只是表面上装的贤德,其实私底下草菅人命,不把天下苍生的福祉放在心中。
墨楚玄虽然身在战场杀戮满身,但他的所思所想能够为家国而舍自身幸福,两者之间是截然不同的恶。
即便如此,皇帝依旧不会在手段上偏向某一个儿子,哪怕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合适的人选,却还要让两个儿子自相残杀,相互斗法,最后只能留下一个人继承他的衣钵。
这样的偏爱不要也罢。
云潇此番说,并不是故意要往墨楚玄的身上捅刀子,而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墨楚玄此番如此伤心,有可能心中对皇帝这个父亲还是留有一丝骨肉亲情的感情,但其实皇帝这样的人不配得到任何感情,他只配自己身处高位之时,孤独终老。
这样才是对他一生的报复。
一生冷血的人,又怎配得到任何一丝感情呢。
夜色越来越黑,外面不知名的虫子不知疲倦的在叫着,而书房里两个人娓娓道来。
好像也就是在这一夜,两个人之间的心房,彻底打开,云潇能够窥得见墨楚玄内心深处真正的悲伤,墨楚玄也愿意将自己心底埋藏最深的悲伤与怯懦,告知自己最心爱的人。
小厨房的粥送来的挺晚,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厨子又偷了懒。
两人将窗户打开窗外,有夜风吹来,此时的明月皎洁洒在地上,如同银霜一般,两人对月赏月。
“古人有云,举杯邀明月,我们举着粥碗一样可以敬明月,一碗喝多了酒,估计月亮也想养养胃,好好的吃上一顿安生的晚饭。”
众人只知借酒浇愁,殊不知借酒浇愁,愁更愁,真正消愁的方式不是醉后什么都不知道,而是将真正的心结打开。
两人一夜都未曾从书房中出来,第二天一大早管家便在外面来回踱步,时不时的试探性往书房里看一眼,生怕两位主子在书房里渴着冻着饿着。
墨楚玄心情不好,一时半会儿又不想见到皇帝那张脸便派人去请了个假,今日不早朝了。
不工作自然有不工作的去处,云潇和墨楚玄两人各骑了一辆马,拿着令牌去往郊外。
“进程中早就看腻了,我在郊外有一处庄子,虽然许久未去,但那里的风光勉强还可看,我带你去看上一看,今日午膳在那里用了。”
他说庄子并不奢华,到了地方之后,才知道这位王爷口中的并不奢华是真的很普通,就如同大一些的农户而已,进到里面后装饰,温暖又低调,倒是比一般的农户家庭舒服上许多。
“我只有在每年征战回京的时候,才来这里暂住两日,平日里这里无人居住,只有管家派人偶尔过来打扫。”
堂堂一朝亲王,又怎会有如此寒碜的居所?
墨楚玄似乎看出云潇,心中所想,微微一笑语气有些黯然。
“当初我母亲他们便是在这里相遇的,以为这里相遇是一个好的开始,却不想一入宫门深似海,从那以后再也未曾来过这里。”
原来这里曾经是他母妃的住所,怪不得。
云潇小心翼翼的进去,用心的查看许久屋里的摆设。
从一些装饰可以看出曾经住在这里的人一定是一个极其风雅的人,哪怕山林之间并无学堂但随处可见的书架以及其中的藏书,足以见得这位女子才情了得,绝不是寻常的乡野村妇。
也是能够与皇帝谈一场旷世恋爱的女子,又怎会是一个粗俗的女子?
“你母妃从前一定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如果她没有进宫,能够遇到一个良人,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
屋后还有一条小溪,小溪潺潺,流水往山下流去,云潇还从未体验过如此的山野情趣,她提起裙摆蹲在岸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看着清澈见底的溪水。
“快看快看,那里有一只螃蟹!”
螃蟹这东西说常见不常见,说不常见又能在不经意之间见到一两只。
京城离河海较远,螃蟹这种东西是珍贵品中的珍贵品,寻常人家莫说是吃就连见,也不一定能够见到京城中最有名的酒楼一年,也不过才得几只,能够售卖出来的少之又少。
这种和中小谢因,个头太小里面没有太多的肉,吃遍不乐于去逮这些小家伙。
云潇倒也不是为了吃,只是单纯看到了,觉得稀奇,便上手去抓,全然忘了上一次在螃蟹身上吸取到的教训。
蟹钳锋利又进大,夹住他的一丝丝肉后便死活都不放。
“啊啊啊,快来救我,好疼啊,好疼啊!”
墨楚玄猛的被惊起抓起,螃蟹想要硬扯着将它扯开,云潇怕自己手上的那一块肉直接被带走,硬是拉着墨楚玄的手,不让他动。
“轻点轻点,他们不松钳子怎么办?总不能为了这点小东西还搭上我一块肉吧,若是留疤了就难看死了。”
墨楚玄放轻动作,仔细观察那只小螃蟹的动作,希望能够从中找出破绽的乖乖的松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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