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什么是公平
秦雪柔瞬间红了脸,慌张地把视线错开。
开小面包车这点上听着倒有些像文身大哥宋爱民,但他不是收债的吗?桑榆问:“什么是黑网吧?”
“不需要身份证就能上网的小网吧,价格便宜,但环境差,农民工聚居地。”谢小薇说到农民工撇了下嘴角,“我真是没法想象,这年代了居然还有买不起电脑要去上黑网吧的大学生!都穷成这样了,上大学也改变不了穷命。”
吴若晴听着谢小薇说话显得有些不耐烦,便问桑榆:“你跟我到东门看看,还是直接去上晚课?”
桑榆笑着回答:“当然是看帅哥啊!晚课就讲些规章制度,晚去一会儿有什么关系。”
“也不知道那种穷屌丝有什么好看的。”谢小薇嘟哝了一句。
“穷”字儿扎人耳朵,桑榆听得糟心。
“小榆,走!咱俩看帅哥去。”吴若晴拍了拍桑榆的肩膀,“管他什么学历,会不会八国语言。我就看脸,脸好看,我就喜欢,他没钱我有不就得了,谁规定男的就一定要比女的赚钱多。搞笑!”
“是啊。”桑榆挽住吴若晴的胳膊,下意识地瞥了谢小薇一眼。心虚的人总是一个眼神就能想到十万八千里开外,她看到桑榆的眼神瞬间脸色一僵,压在舌头上的话没机会吐出来便散在喉咙里。
吴若晴拉着桑榆来到东门,那里人是不少,但能称得上大帅哥的可只有一个。桑榆第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可不就是亲爱的旧冤家宋爱民大哥吗?
还是那辆熟悉的银色小破面包车,桑榆和吴若晴跑去围观的时候,宋爱民正夹着烟跟旁边两个男生扯闲,他今天换了件白色T恤,卡其色短裤,黑色拖拉板,比前两次的造型清爽了不少。
三个人说得高兴,压根儿没精力注意到这边来,桑榆远远看着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鼻子眼睛真是优秀,宋濂这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脸对极了吴若晴的胃口,她一贯对喜欢的都采取主动出击,这次当然不能例外。她兴奋地拉住桑榆的胳膊:“走,上去打个招呼呗。”
“不了不了!”桑榆连忙摇头,她现在还没个讨账计划,单纯想来打探消息踩个点,怎么可能会闷头闷脑地撞过去。
“这种事儿不能怂。”吴若晴像看到了猎物的鹰隼,眼睛放光,跃跃欲试,“你不过去主动点儿,他怎么能认识我们呢?”
“我……我不喜欢这类型的。”这不是主动不主动的事儿,桑榆没打算把前前后后这么长的故事讲个吴若晴听,她脑袋晃成了拨浪鼓,“若晴,你去吧。”
女孩子总是害羞的,像自己这类型的才是少数。吴若晴松开桑榆,轻叹口气:“那行吧,我去了。”
“我去上晚课了。”桑榆堆出来一张笑脸,“若晴,等你晚上回来,跟我说说这个人哈。”
“不是说没兴趣,不喜欢这类型的吗?”吴若晴故意挑起精致的眉梢,看着桑榆一脸窘迫,然后自以为了然地弯着嘴唇笑起来,“好了,知道你的心思,你放心吧!等我追到他,介绍你们认识啊!”
“好的呀。”桑榆笑着答应。
吴若晴从那天后就在游戏之外找到了新的娱乐项目,她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追宋濂的实际行动中,高涨的热情带出了种一眼万年此生非你不可的情绪。吴若晴的作息时间开始和桑榆她们有了短暂的交叠,夜聊的话题里宋濂占了至少三分之二。
“他真的超级无敌帅。”吴若晴裹着羽绒被,吹着18度冷风,床上小桌还摆了杯剩了大半的沙冰。她说起宋濂的时候俩眼睛都冒着绿光,“小哥哥,那眼睛那鼻子太优秀了,皮肤也好,又白又没瑕疵,甚得朕心。”
桑榆最近加了做兼职的小群,学姐学长经常在里面发些广告,她时不时得刷一下,看到合适的机会就打算军训后去试一试。她正在看苏果超市招酸奶促销员,听到吴若晴又说起宋濂,便问:“他每天都来东门开小面包带学生过去呀?”
“也不是每天,‘新天地’有两个网管,宋濂和他轮流过来,一天三次。中午十点一趟,下午六点一趟,晚上九点半还有一趟。”
吴若晴已经摸清了宋濂出没的时间,想到白天终于搭上话,她兴奋地拍了两下小桌板,“明天我就去他们网吧看看,听说就在这边最近的超市苏果旁边,顺便还能买点吃的。”
“苏果超市啊?”桑榆get到了关键信息,眼睛一亮抬头看向吴若晴。
“对啊!很近是不是!”吴若晴见桑榆像是终于有了兴趣,正高兴地要继续往下说。大门“咔哒”一声打开,他们寝室的大忙人谢小薇卡着晚上的门禁回来了。
她一进门就垮着脸,看着桑榆问:“你也进药学院学生会了?”
“嗯,学术部部长找我的。”桑榆点了下头,谢小薇热衷于此,但她可对学生会没什么兴趣,后来还是部长刘珊瑾说可以提前去实验室参与课题,保研评优有优势才答应下来。
“我在秘书处。”谢小薇抿了抿嘴角,说话的时候脸上颇多不痛快。
她面试整整三轮才进入药学院学生会,得到被选上的通知后高兴得跟周围人吹嘘了一遍,她就等着艳羡的目光和称赞,结果隔天桑榆就轻轻松松地进了药学院,而她的跟屁虫小妹邢洁居然还被校会招了。
谢小薇只觉得自己被两个她瞧不上的土包子轮番碾压一番,紧拧着眉毛,没说话就已经满身都是酸味儿,活像个深宫二十载的怨妇。
“那以后我们得互相帮助。”桑榆十分客套地笑了笑。
“嗯。”谢小薇微微点了下下巴,傲慢的姿态活像她已经是秘书处处长,而桑榆还是个笨手笨脚的小干事。
军训汇报表演进入倒计时,校纪校规的考试追在屁股后面,找兼职的事儿也没落下,桑榆见缝插针地跑了好几个地方面试,从超市促销到学生家教,甚至大着胆子去面试了一家礼仪,几头奔波累得她两眼皮经常打架,脑袋一挨上枕头就能迅速入睡。
正式开课前的这两周忙着往外面跑的也不是只有桑榆一个,梁芳芳在兼职群里甚至更活跃,可惜她说话口音太重许多兼职都受限制。所以对于能做的她一概不挑拣,像发传单或者苍蝇馆招待,这种又累又赚钱少,没人愿意干的她都抢着去。
晕倒那次后,桑榆和梁芳芳的关系就一直不错,苏果超市的酸奶促销员还是她俩一起去面试的。桑榆带了一个面包做午饭,她吃了两口刚想要抱怨噎得慌,却看到梁芳芳挎包里唯一的食物只有食堂三毛钱的白面馒头,心里猛地一阵难受。
而谢小薇虽然在寝室里经常把N大说得一文不值,但出了门面对辅导员她可就是另一张面孔,说热情洋溢都欠了些力度,人家那绝对是积极地不能再积极,活像是一种只存在于老电影里涂着红耳团的热血先进青年表率。
临时班长转正式班长,周导员就问了一句有没有人反对就直接拍板,从问话到决定没超过一分钟,半点没给人反对的机会。当然了,就谢小薇营造出来的假象看,大概导员也是觉得没人会反对。
敲定下班长,班里的大小事情一下子就归拢到了谢小薇手里,她像是这个班里的独裁者,傲慢像尊贵的面具时时刻刻都戴在了脸上,那种对于别人拍马屁讨好她的渴望含在眼睛里,看向班里除了吴若晴以外的所有人。
有人吃这一套,有人不吃,秦雪柔可以躲着她,桑榆握着她的小辫子自然也可以不搭理,但同样想躲着她的梁芳芳不行,她是特困生,申请特殊补助的资格握在这女的手里。
到倒计时的两周里,梁芳芳完全成了谢小薇奴役的对象,桑榆是这么觉得的,没有夸张,就是奴役。谢小薇对梁芳芳说话的口气像是地主婆在呵斥自家的女佣,一会儿让帮忙搬材料,一会儿让帮忙买饭,甚至体育课上她请吴若晴喝水还是指挥的梁芳芳去跑腿。
“你这么会吃亏的,她觉得你好欺负。”桑榆不认同梁芳芳的做法,她认知里的谢小薇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你越顺着她,她就恨不得把你踩进泥里,以此来彰显自己的优越。
“没关系,明天班会就选了。”梁芳芳笑说,“等明天选完,我也不搭理她了。”
对于梁芳芳的乐观,桑榆只是轻叹口气,她心里隐隐不安,总觉得谢小薇那“憨精”要折腾出幺蛾子来。
第二天班会上提名的特困生,除了梁芳芳还另外加了两个,男生是因为父母失业,女生是谢小薇的老乡。
桑榆对那个男生没什么印象,他平时很少说话,安安静静地上课,在班里几乎没有存在感,上讲台说家里情况的时候只轻描淡写地提起了父母失业靠摆地摊生活,家里的确困难,可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也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
梁芳芳被排在了最后一个,第二个上台的女孩儿叫邢洁,就住在桑榆她们楼上寝室。她和谢小薇是老乡,两人从第一天来就凑在一起,几乎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
邢洁对别人说话总有几分傲气,但在谢小薇面前又自动矮了三分,经常是一副巴结讨好的姿态,活脱脱像两个人。
邢洁说着她父亲瘫痪后,妈妈奶奶怎么不容易,两句话后就开始声泪俱下。桑榆没抬头看讲台上的精彩表演,眼睛盯着手机,她这会儿正跟苏果超市那边负责促销酸奶的大姐就工钱上讨价还价。
邢洁说完了,谢小薇叫到了梁芳芳的名字。
桑榆听到后,侧头看向了梁芳芳,她紧抿着嘴唇上了讲台,显得很紧张,那张有疏离感的脸让人很难直接读出来贫困或者凄惨,她咽了口唾沫,说:“我家在云贵山区里,阿爸在我小时候跟人进山伐木的时候被砸死了,我阿妈有风湿病。”
“为了给阿妈看病,也为了让我能继续上学,我哥初中毕业就去打工了。到现在,我家还欠着寨子里亲戚五万多块钱。”
梁芳芳说得干巴巴的,完全听不出来她的困难和对这笔赞助的迫切,和邢洁那段一比就更少了点儿能令人产生共情的细节在。
桑榆真想好好晃一晃梁芳芳的脑袋,她是有多不擅长表达,不说是卖惨,至少她得把困难说清楚吧,总不能用“我阿妈有风湿病”和“我家欠着寨子里亲戚五万多块钱”两句话带过去。
邢洁的感情太到位了把班里不少人的情绪整个带到她那一边,可尽管如此,梁芳芳脚上磨出来大拇指印儿的黑色布鞋,永远馒头土豆丝的标准午餐也是大家看得到的,所以举手投票下来梁芳芳还是多了六票。
桑榆放下心,正打算继续跟超市那边的大姐就一小时工钱算十四还是十五拉锯战,结果谢小薇却没有直接宣布特困生的赞助名额。
她看着黑板上的得票,口气慢腾腾地说:“这个结果我觉得不公平!要重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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