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独孤求剑
河朔九原的官道两旁,种满了杨树,笔直而又齐整,像是两排站岗的士兵,目送着一辆孤零零的马车远去。
微风吹过,毛毛虫似的花蕾随风摇曳,弄的枝叶碰撞,沙沙作响,仿佛在向驾车的少年挥手告别。
唐初,年份不详,春,三月。
九原黄河南岸,有处小几字湾,这里有座雄伟壮观、弘整高峻的楼阁,名曰:禹皇阁。
顾名思义,禹皇阁是供奉夏禹的神庙,相传大禹曾在此几湾处构筑五丈高台,以镇黄河泛滥。
后来经过不断梳理,河朔地区再无水患,此地百姓便以高台为基,在上面盖了这座禹皇阁。
驾车的少年,通体一袭白衣,不染半点杂色。
他的马是白马,车是白车,很难想象,他有多喜欢白色。
少年年方十四,乃大隋文献皇后异母弟,独孤陀的嫡孙,名唤独孤胜。
此去九原,是欲往那禹皇阁,拜访阁主狄秋。
先不管狄秋何许人,话说这少年祖上,也就是独孤陀他爹,其人因仪容俊美,武功卓绝,被誉为北塞俊郎。
可谓是万千女子心目中的如意郎君,成为她们除嫁入皇室之外的不二首选。
相传北塞俊郎方一上街,便有千百妇人连手共萦,独孤侧帽一词,说的就是他骑马入金墉的故事,是因其帽子戴歪了,次日全城官吏,百姓,皆依信之帽而着。
可就有郎如此,竟也有个女子,令他求而不得。
独孤信放着弱水三千不顾,倾心于金墉城郭家一女,此女名叫郭蔓,自幼尚道,欲求仙飞升,北塞俊郎与她一面之缘,便种下情根。
怎奈几次三番求娶,却被拒绝,反被郭蔓以强抢民女之由,告上公堂。
后来强抢民女变成诬告大臣,郭蔓吃了牢饭,郭父无奈,迫于权势,只得答应嫁女,只不过嫁的不是郭蔓,而是她一母同胞的孪生妹妹,郭菁。
郭菁替姐出嫁,郭蔓消失不见,据说是跑去了昆仑山,要上瑶池寻找王母娘娘。
郭蔓郭菁,二人相貌一致,美的不可方物,独孤信沉溺于绝世美颜之下,未曾发现有何异样,反对这位状告自己强抢民女的美娇妻,宠爱有佳。
这倒令郭菁始料未及,倍感庆幸,与之婚后,你侬我侬,短短数年,就诞下六子二女,可谓满满当当。
六子之中,唯独孤陀最受其母郭菁喜爱,独孤陀最乖,也最懂事,郭菁将郭蔓之事,说与知晓,欲令此子上昆仑,寻访姐姐郭蔓下落。
怎奈独孤陀找没找到郭蔓,无人知晓,却是回来之后,畜养起了猫蛊、
猫蛊之术,记载于昆仑无极教《宫花葵蛊》之内,据说是喂黑猫服下一种蛊毒,便能操纵猫鬼行事。
施此蛊者,大多用于敛财,可将中蛊人家财务,潜移至猫主之手。
独孤陀试了几次,果然得手,其妻杨氏贪得无厌,竟令夫君往富贵人家下蛊。
独孤陀问:“你道谁家富贵?”
其妻答:“可令猫鬼向越国公杨素家里。”
越国公杨素,大隋八柱国之一,家中富足自不必说,独孤陀听信杨氏之言,果真往他家下了猫蛊,只害的杨素之妻因蛊毒染疾,久卧不起。
这钱来的忒也容易,独孤陀之妻贪念作祟,更让夫君往姐姐文献皇后处下蛊,说是这样可以一劳永逸,得手之后,便再也无需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独孤陀偏又信了,他吃了熊心豹子胆,真就将蛊下至皇后那里。
皇后何许人,国之根本,独孤陀闯下大祸,文献皇后患病,隋文帝诏群医会诊,查出皇后所患乃猫鬼之疾,城中蓄养猫蛊,且易近皇后身者,仅独孤陀一人。
查明真相,文帝大怒,下令车裂独孤陀夫妻,文献皇后乃念亲情,替独孤陀求情,故免死罪,贬为庶民,其妻杨氏剃发从尼。
不久后,独孤陀郁郁而终,只不知他那嫡孙独孤胜,如何到了太姨奶郭蔓身边。
此子相貌清秀,颇有几分祖上独孤信北塞俊郎之姿,故太姨奶对他又爱又恨。
自是爱之深切,恨的好没来由,将这孩子宠上天了。
唐,武德九年。
突厥大萨满舍利吐利·叱哈,施上古秘法,召唤霸王项羽之魂附体,又复活鬼皇许褚,以李元霸之魂附之。
突厥得此二“利器”,决定进犯大唐,颉利、突利二可汗联合出兵。
不日,大萨满攻占泾州,进至武功,在高陵遭遇逍遥大侠萧子穆率领的一众中土高士阻击,双方相斗三天三夜,最终以突厥大萨满被诛杀而告终。
霸王之魂被封印于回山王母宫,突利君则为泾州道行军总管尉迟敬德击败。
另一边颉利可汗率兵二十万,驱鬼皇至渭水,距长安四十里处。
大唐京师震动,太宗皇帝亲率臣下及将士至渭水。
两军对峙,颉利驱鬼皇挑战,唐将无可敌者。
詹事主簿魏徴向圣上献策,河朔九原禹皇阁阁主狄秋,或可退敌。
禹皇阁阁主,姓狄名秋,乃《乾坤挪移大法》第五十九代传人。
他教太宗皇帝以身试险,感召其弟李元霸之魂,遂趁机引魂入梦,由魏徴于梦中斩之。
鬼皇失控,杀向突厥军,颉利可汗大惊。
相传大禹治水时,受南海神鸟传授一套斗步,大禹习之,翻天覆地,排山倒海,无所不能,取名禹步,乃万术之祖。
大禹依此斗步,创下《乾坤挪移大法》留存后世。
此法收藏于河朔九原禹皇阁,供历代阁主修炼。
渭水一役,为救苍生,狄秋只身杀入突厥军中,奋将消灭鬼皇,解突厥于为难之中。
事后,太宗皇帝许以突厥金帛财物,颉利可汗又进献大唐马匹三千,羊万头,双方自此结盟,退兵而去。
禹皇阁也因狄秋进入江湖视野,其人名声大作,前去拜访之人,络绎不绝。
正如此,狄秋的神秘面纱,才被世人一层层揭开,传的神乎其神。
他身怀绝技无数,却痴迷于冶炼铸造,最为得意之作,便是系于腰间的一把紫薇软剑。
独孤胜亦是慕他铸剑之名而来。
当得知是个尚未束发的毛头小子来求他铸剑时,狄秋本来是不屑一见的。
可听说毛头小子带来了八把名剑,狄秋已然无法安奈心中的好奇。
巨阙、胜邪、鱼肠、纯钧、泰阿、湛卢、龙渊、工布,这八把剑,皆出自春秋铸剑大师欧冶子,及其徒弟干将、莫邪夫妇之手。
它们代表着千年来,铸剑的最高技艺,对于一个爱好冶炼的人来说,当真是千载难逢的非凡奇遇。
“什么?残剑?”
狄秋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道:“此八荒名剑,每一把都是传奇之作,便得其一,也属不可思议,将八把剑集于一身,完全没有可能,这小子应该是拿些假的残剑来诓我,以求相见罢了!”
想清此节,狄秋释然大笑,他道:“娃娃,你口中八把名剑,早已匿迹数年,莫说八把剑都在你手,就只一把,想要得到,那也犹如大海捞针,水中捞月,难如登天耳。如今我倒让你给诓住了,何苦再捏造八剑俱残断之言,令我心生痛惜呢。”
独孤胜清楚,单凭口说,是无法取信于人的。
他年纪尚小,不明白马车上的八把剑,究竟意味着什么。
想证明自己没有撒谎,只有用事实说话。
于是顾不得狄秋痛不痛惜,转身上了马车,随后取下一个和他身形大小差不多大的木匣,立在狄秋面前。
看着这个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的木匣,狄秋陷入沉思。
我到底看,还是不看呢?
这是一种喜忧参半的奇怪表情,令独孤胜不明所以。
太姨奶曾说,这些剑,每一把是无数人想要据为己有的宝物,而眼前这位大叔,为何不急于打开瞧瞧呢?
独孤胜正疑惑间,狄秋终于伸出了手,他抚摸着木匣,问道:“这里面当真装着欧冶子师徒的八把名剑?”
“是与不是,大叔何不自行甄别。”
木匣被缓缓拉开,果然,残损程度不一的剑,七零八落,映入狄秋眼帘。
八把剑皆断为几段不等,无论从文献记载、冶炼技艺,还是阅剑经验来看,木匣里的这些,就是真品。
狄秋眼神突然变的坚定,他一句话也没说,慌忙合上木匣,抱起来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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