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西南行：眯眼男与老太婆

幽深山涧，杂草丛生，苔藓密布。四周是石壁苍苔，近九十度般笔直地竖立着。
  风过林梢，叶簌簌而舞。
  细听，不远处还有涓涓水声。
  白苣他们一行人在山涧下面找了有一个多小时了。
  这下面并算太大，如今这一个多小时过去。除了那个深潭，他们都已经找得差不多了。
  “完了完了，小姐肯定是凶多吉少了。她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还没满五周岁吧...哎，可怜的小姐呀....我.....”一个侍从说道，他本来想说他女儿也才这么大。
  但话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小姐可怜？呵，那我们不可怜？她自己乱跑出了事，害得我们全都要....你还是先可怜可怜自己吧！”
  只听那个侍卫还没有说完。
  白芨气得一下拳敲在他的头上，愤怒道：“少说两句吧你。”
  白芨虽然打断了那侍从的话，但她也清楚，若是小姐真出了什么事，他们都完了！
  “现在这样还算好。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找了一圈没有看到小姐。反而说明小姐还活着。”关键时刻，还是白苣脑子清醒。
  众人一想，也觉得白苣说的不错。
  如若小姐真的摔伤摔死，怎么会不见一点踪影？现在到处不见人影，要么就是还有活动能力自己在找出口，要么是已经被人救走了。
  而且无论是其中哪一种情况，都是他们可以接受的。
  ————————————————
  白苣所料，果然不错。
  原来，追着蝴蝶跑远了的小杏，确实是一脚踩空，跌进了山涧里。
  但在下落的时候，她隐约感觉到了身体里的那股力量，不同于一年多前在王家时出于愤怒而使用的那次，现在她是觉得自己真的能够运用这份能量。
  于是，她便使用这股力量，去对冲下落的力道。
  就这样.....
  她对冲着从两百多米的高处往下落。
  当落到地上时，竟然一点事没有，身上也只是有些轻微的擦痛。
  她很快就爬起身来，却见手足上染满了青苔污泥。
  所幸附近峭壁上有一道瀑布哗哗而下，她猜可能是山顶的积雪融化形成的吧。
  瀑布在阳光照射下，泛着七彩的光。而前方则是一汪清澈碧绿的深潭。
  眼下明明是七月之季，潭水却也不见满，可见这里的潭水并非是死水，这水应当另有去处。
  不过，这潭水里既无水草，也不见游鱼  。怎么看都透出一丝古怪。
  但小杏可不管这些，她走到潭边，伸出手到冰凉的潭水中去，洗干净了双手。
  然后她便寻思着应该如何出去。
  她抬头看了看这四周高耸的布满苍苔的石壁。这么高，凭她自己肯定是上不去的。
  还是等白苣姐姐他们来找她吧。
  她就这样等了十来分钟，没等到白苣、白芨他们，反而透过这瀑布声，隐约听到近旁的潭水下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是一男一女在对话。
  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年轻一点，大约是个青年。女子从声线上看，则明显上了年纪，可能有五十多岁了。
  真是奇怪，这水下怎么会有人呢？
  小杏撩起裙摆，好奇得走向潭水中走去，她边走，边弯下腰将耳朵贴向水面，想听听这水下面怎么会有人在说话。
  一开始是那个女人的声音——“蛊身圣童计划我从一开始就不同意。”
  “这都是为了再现圣教辉煌，当初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那个男人说道。
  “你忘了上一个搞蛊身圣童的药仙会（1）是如何被'公司'（2）剿灭的了？现在可不比之前了，你们还真是不长记性。”
  蛊毒？蛊身圣童？药仙会？
  她在吕家好像听人提到过。
  母亲也和她说过，华国西南的异人圈子里，旁门左道的这种东西特别多，要格外留心那些苗疆来的异人。
  “但事实证明，当初我们的决断没有错。如今蛊身圣童计划已经在顺利进行了。这还要感谢圣姑提供的好地方，直接把场地设在吕家西南产业的后方。哈哈，就在这天云山蝴蝶谷的碧水潭之下。我想'公司'再怎么查，也查不到这里的。”那个男子又说道。
  小杏正回忆着母亲的话，却听那个女子冷哼一声，又问道：“何芳的事你怎么处理的？”
  “她？早化成一摊血水了吧。圣教教规，叛教者死。您这么问...不应该吧。”那男子轻佻着说，声音中甚至还有一丝笑意。
  “死了？呵，教主可没让杀了她。你私自处刑，就不怕教主怪罪吗？”
  “圣姑，我胆子小，您可别吓我。”
  “随随便便就拿化尸粉毁尸灭迹，我看你胆子可不小。”
  化成血水....化尸粉？
  听到这里，小杏觉得自己触碰到潭水的两只小脚丫子直冒寒气。
  她一直被五条悟和吕沁保护的很好。平时出门在外，也总有五条家和吕家的侍从、仆人跟着。

  她哪里见识过西南地界上，那种阴损的手段？
  就算平日里经常喊打喊打的，多半也是口嗨。她长这么大，别说死人了，连只死老鼠都没见过。
  而且体内的明魂术也隐约在提醒她——赶紧离开这儿！
  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她要是真死在这儿，被这两个恶人化成一摊血水，她爸爸和太公再强也没有用！
  那才叫真“死得不明不白”！！！
  连个报仇的人都没有！！！
  想到这儿，她不禁有些想哭。后悔自己不应该这么鲁莽的，到处乱跑。
  呜呜呜，爸爸...妈妈....静姨....外公...，呜呜..太公...爷爷....“小弟”....呜呜呜....白苣姐姐和凉子姐姐....
  呜呜，还有松尾大叔....呜呜呜！
  现在这次可把她吓得不轻，她听着那两个人聊的恐怖话题，瞬间腿脚瘫软，一下子半趴在水边，然后连滚带爬地上了岸。
  PS：
  （1）药仙会：
  《一人之下》里陈朵出身的那个门派。搞过“蛊身圣童”。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一人之下》“陈朵篇”。药仙会就是因为搞“蛊身圣童”，被代表政府势力的“哪都通”公司灭了。
  （2）“公司”：
  指“哪都通”公司，明面上是一家快递企业。实际上是华国政府设置的管理和处理“异人”事务的机构，算半个“国企”。
  ——————————————
  才一会，杏不仅气息乱了，她情急之下，甚至忘了隐藏自己身上的咒力和异能波动。
  果然，她很快就被发现了....
  “让我瞧瞧，这上边还有小老鼠在偷听呢。”那男子笑着说道。
  “那还不赶紧去把灭口！”男子刚说完，很快就又传来女子的催促声。
  小杏听到这两句话后撒腿就跑。
  但她那小短腿，哪里逃得了呢？
  只听得“哗啦”一声，两道身影破水而出。
  而且神奇的是这两人身上一丁点的水迹都没有。
  不过眨眼间，那俩人便至她眼前。
  却见那男子果然是个青年人，一头青发，眯着眼，带着副浑圆的眼镜，一身苎麻长袍。
  那女子则看着也很年轻，估摸着也就三十出头，而且十分貌美——她的面容清婉而艳丽，似精雕细琢的玉，眉眼含情，唇角微翘，带着独特的韵味，秀丽的黑发盘成精致的发髻，显得高雅而婉约。一双碧绿色的眼眸，更是宛若春水泛着涟漪。
  小杏看着她，她也看向小杏。
  两双碧眸相视之间，小杏居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和自己的妈妈很相像。
  啊，呸呸呸！妈妈那么年轻漂亮，眼前这个老女人怎么会像妈妈呢？
  这时，那个男子一把将小杏拎了起来，眯着眼睛，非常和蔼地笑着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你刚刚都听到了什么呀？你爸爸妈妈又是谁，他们人呢？”
  小杏明明很害怕，但还是强装镇定的昂起头非常拽地说道：“我听到了什么？我听到一只猪在乱叫。”
  她看着这个眯眼眼镜男，高声道：“至于本小姐叫什么？呵，凭你也配问本小姐的名号？还敢打听我父母？我怕我把我爸爸的大名报出来，大叔你吓得屁滚尿流！”
  谁想那青年男子听了，看向一旁的女子，不怒反笑，“哈哈！圣姑，要不别杀她吧，这小娃娃的性格合我的胃口。让我把她带回去试药，当我的药童。”
  那女人听了，则微微一笑道，“何莘，还是少生事端吧。你要是下不去手，就换我来。”
  小杏觉着，她虽然面容年轻，但从声音可以听出她的真实年龄。
  小杏虽然被和莘拎着，但她听了她的话，踹着双脚乱踢道：“死老太婆！你敢？你敢动我的话，我爸爸、我太公他们就会杀你全家，保证你全家上下鸡犬不留！”
  何莘听完愣了一下，觉着这小姑娘胆子挺大呀。虽然圣姑的年龄在教派里不是什么秘密。但敢喊圣姑“死老太婆”的人，在整个圣教怕是也找不到一个呀。
  圣姑美貌，这美貌的女人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容貌。这小姑娘敢这么叫她，怕是今天要死的惨喽～～
  “哈，你太公和你爸爸？笑死人了。他们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算不出是我杀的你呀，小妹妹，你说是不是？”“圣姑”这样说道。
  何莘听了，也“哈哈”笑了起来，然后一把将杏扔向那个被称为“圣姑”的女人。
  小杏就这样被他摔到了那个“圣姑”脚边，她正想摸摸自己的小屁屁有没有摔开了花。
  却听得自己身旁的女人冷笑一声，“你到底是谁派来的？为什么在这儿？不会真以为我们不会对孩子下手吧。”
  然后，杏就被圣姑像提小鸡似的，一把子提了起来。
  “啊，老女人你干什么！”小杏叫骂道，开始踹着双脚乱踢。
  “我劝你老实交代。当然就算你不说，我也可以知道。”说着，杏惊恐的看见这个“圣姑”的右手闪出了“蓝光”！

  啊！什么鬼！是“明魂术”！！
  吕家的明魂术！！！
  这...这怎么可能？？
  “别别别，大美人儿。我什么都说，我都说....”杏也是真的怕她看自己的记忆。
  而她话音刚落，那个什么“圣姑”就将她摔在地上，然后弯下腰，一把扯过杏的银白色的长发，让杏一个踉跄。
  这时，杏身上本就因为从山涧摔下而半松不松的玉佩，终于彻底松掉，一下子就掉了出来。
  见那个玉佩滚落在地，圣姑抢先一步将掉落的玉佩拾了起来。
  小杏见外公给自己的玉佩掉了，急忙爬起来，要上前去抢，还嚷嚷道：“你个死老太婆，那是我的玉佩！快还给我！”
  而一旁的圣姑则盯着这块玉佩出神了，一直到小杏的声音传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
  她笑着反问，“你的玉佩？小孩子撒谎可不是好习惯。”说着，一把推开杏。
  然后转身对身旁的何莘说：“你先忙去吧，这个孩子我来处理。”
  何莘颔首示意，摇着折扇一笑，一跃便飞入进潭水之中，不见了踪影。
  何莘走后，小杏见那个圣姑更是“光明正大”地盯着玉佩出神，嘴里还念念有词：“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这不可能啊！”
  紧接着，她一把拉过杏，仔仔细细地瞧着她的面容。小杏甚至觉得她连自己的毛孔都没放过。
  她抓着小杏，瞧了又瞧....
  看着也不像啊……
  然后，她一用力，掐上杏的脖子，整个人顿时凶相毕露：“小贼！说！这个玉佩你从哪偷来的？”
  “我呸！你才是小贼！你全家都是贼！你居然敢侮辱本小姐是贼？”小杏已经觉得有些窒息了，但她还在嘴硬。
  “小姑娘，你真的是太没家教了。再不说，姑奶奶我真的掐断你的脖子。”说着，杏觉得掐在自己鼻子上的力道又紧了一分。
  不是吧，难道她真的要死在这？
  对死亡本能的恐惧还是让杏低头了。
  “我说我说....这块玉佩是我外公给我的。”
  “你外公？”
  “是的。”
  “呵，小娃娃，我劝你最好不要耍花招。我问你，你外公叫什么？你母亲又叫什么？”
  “我....我外公叫吕安，我母亲叫吕沁。”小杏犹豫了一会，还是实话实说了。
  可谁知道她这短短的一句话，竟然吓得那个十分厉害的“圣姑”差点儿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
  杏好奇得看着她。
  她觉得她都快站不稳了。
  她几乎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眼前这个女娃娃。冤孽啊冤孽.....她差点害死了自己家的孩子….果真都是她的报应.....
  杏则歪着脑袋看着她，她感觉她好像要哭的样子。
  不是吧.....
  “你父亲姓五条对不对？你自小在东京长大，对不对？”她又踉跄着上前，用力地摇着杏的肩膀。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但你怎么知道？”杏看向她，好奇地问道。
  一直到这时候，她才像是平静了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对小杏说道，“我是你的外祖母。”
  “啊？什么？外祖母？”小杏三连问号，一脸疑惑。
  这女人疯了吧。撒谎都不打草稿。
  “你别搞笑了，我外祖母都去世10多年了。”杏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那女子听了也不恼，只微微一笑说道：“对，你说的也不错。吕谖已经去世10多年了。”
  这时，小杏见她身上泛起蓝光（明魂术），她一下子警觉了起来，猜测这个疯女人是想删除自己的记忆。
  她忙摇手道：“别删我的记忆，今天的事情我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讲。只要我按时回去，外公他们都不会看我的记忆的。”
  这是杏看到她第二次用明魂术了，难道她真的是吕家人？真的是她外婆？她外婆没死！还当了什么邪教圣姑！！
  惊天大瓜！！！！
  见她这一说，那女子真的撤下了“蓝光”。
  然后，她抱起杏，仔仔细细的瞧了她一番。又从怀里掏出什么，抬杏的下巴，给她喂了下去。
  “啊，你喂了本小姐什么？？？”小杏惊呼出声。
  “别问了，好东西。这算外祖母我送你的见面礼，日后可以保你一命。”她这样说道。
  杏听后，又看了看她。两双碧绿的眼眸四目相对。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五条杏。”
  “那五条清是你什么人？”
  “那....那是我爷爷。怎么了？外婆认识我爷爷？”小杏咬着手指，好奇地看向外婆。
  “哼！你这小妮子，刚才还叫我死老太婆呢，现在倒是喊我'外婆'喊得亲热了。”她看着杏，露出了笑容。
  然后看了看四周的悬崖峭壁，又说道：“好了，不和你废话了。外婆我今天还有事，咱们若是有缘，日后自会再见的。现在，婆婆我送你上去吧。”
  她话音刚落，小杏便觉得自己已经漂浮在半空中了。整个人虚虚晃晃的，但脚下却仿佛有着力处。
  她低头一看，就见自己悬浮在空中，吓得她立马闭上了双眼。
  不一会儿，只觉耳旁风声不绝。
  顷刻之后，当她再次睁开双眼时，却见自己回到山涧之上了。
  （杏和白苣他们正好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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