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同我回赵家
“阿爷……阿爷……”
屋内混浊的气息,呛得占喜猛烈地咳了一阵。
床上,占老汉回过头来,见站在身边暗自垂泪的占喜,陡然红了眼眶。
他挣扎着起身,奈何浑身使不上劲,将将抬起肩背,又重重跌回被间。
“阿爷躺好,莫乱动。”
占喜拭干滑落颊侧的凉意,坐在床沿。旁边,一只皱褶横生的手掌,松松垮垮地耷着,占喜探手握了握,收拾情绪浅笑道:“阿爷身子可是不爽利,前些天刚连连落了几场大雨,屋里甚是潮闷,怎不出去走动走动。”
“喜儿,喜儿,阿爷没瞧错吧,喜儿来了。”
“是,阿爷,您没看错,我来看您了。可欢喜?”
占老汉颤颤巍巍地抬手抚了抚占喜颊侧,乐道:“可好久来看阿爷了。”
“是。家里有事走不开,这不,一得空就来看你了。”
灰白的面庞,一如惊梦中的景象,占喜不知他究竟如何,不敢轻易挪动。她柔柔地宽慰几句,出门喊来赵寅,倾身叮嘱。
“寅哥,你在房里一步也别走开,我去村里找郎中来,给阿爷瞧瞧。”
“好,你去,我替你守着。。”
赵寅学着占喜的样子,坐在占老汉床侧,宽厚大掌握住那双枯瘦苍老的手,一下轻似一下揉抚,意外地叫人安心。
“姑爷来了。又劳你累,陪喜儿来家看我这个老头子。”
“嗯。”
生冷僵硬,自鼻端蹦出。他收回凝着占喜背影的目光,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床上的占老汉。浓密的眉头,下意识紧紧拧了起来。
他嚅嚅微绯的薄唇,到底没再说出一句话来。
占老汉知他性子寡淡,平日对他无过多苛求,只一点,要待占喜与虎儿好。显然,他于此事上做得不差,赵有才也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这样,占老汉便也把他亲孙来疼。
“好,好。”
屋里一时静默,直到占喜请来郎中。
“王郎中,您快替我阿爷瞧瞧。我看他面色不佳,身子似也不大能动弹,到底出了何问题。”她想起王郎中见钱眼开的性子,又道:“若真不大好,该如何治就如何治,不拘多少银子,只要阿爷能好。”
王郎中叫她扰得不甚其烦,挥手打断,“吵吵嚷嚷,闹得怎能静下心来把脉。”
“是,是。”
占喜窘迫地站在一旁噤了声,满腹心思扑在占老汉身上。哪顾得门口陡然出现的糟杂人声,以及方桂兰那怨气冲天的鬼哭狼嚎。
“占喜……占喜,你给老娘出来,别以为躲在里面,我就不敢骂你。方才还趾高气扬地在家里抖威风,怎么,现下倒不敢出来同我理论了?一个贱丫头,我怜你姐弟二人生活艰难,接来家里,你吃好喝的供着,如今可倒好,嫁了人,有了靠山,便不把我们一家人放在眼里。要断亲的是你,要走动的也是你。全凭你武断,你阿爷还没死呢。”
“我去。”
占喜紧紧压住眼前勃然变色的男人,轻轻摇头道:“你理了她,她反而越来劲。任她说去,说累了,自然就歇了。这世上,
不只她方桂兰一人长了嘴,人人都有眼睛会看,有脑子会想,还能都凭她空口白牙的颠倒黑白不成。”
床上,占老汉怒火中烧,干涩嘶哑的嗓音,忽地尖利起来。碍于正在把脉的郎中,只得恨恨地痛斥:“恶妇,腌臜货,呸……”
王郎中偏头瞥了占喜一眼,复又看向占老汉,肃然询问:“莫动怒,从脉相尚不平稳。近来可受过伤,又几日未进食了?”
“什么……”占喜慌乱地看向占老汉,妄想得到否定的回答。
“两日前,从木梯上跌了一跤。应是磕到了脑子,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已有两日米水未食。还有……还有腿……腿疼得厉害,使不上劲。”
占喜陡然转身,捂唇痛哭起来。既怜占老汉境遇,又怨自己粗心大意。
赵寅心疼地搂过她,揽进怀里,柔声安慰:“莫哭,莫哭。”
“要如何医治,还望王郎中给个章法,我们好依着方子抓药来。”
“心口似有血淤滞,我先开半月药同他吃。至于腿上的伤,我现下帮他固定好,精细养着,不可再碰撞到。届时,是跛是瘫,可不好说了。”
“好,我们自会当心。”
“嗯。”王郎中收了脉枕,提了药箱出门,“你跟我去取药。”
“是。”占喜抹了把脸,俯身看占老汉片刻,坚定道:“待取了药,阿爷同我归家吧。虎儿想您了,他自入了学,每日可用功,您也去瞧瞧他。”
占老汉刚想拒绝,却败在祖孙情上,到底跨不过,一咬牙,应了下来。
“嗳,好。只怕亲家莫嫌我就好。”
“不会的,爹心肠向来好。”
门外,方桂兰还在一旁耀武扬威,数落着占老汉与占喜的不是。一二三四,桩桩件件,不胜枚举。
占喜冷脸走出占家,面无表情地越过众人,随王郎中归家取药。
方桂兰惧怕赵寅发癫,不敢上前攀扯。人还没走远,吊起嗓子一通嚎。
“老头子辛辛苦苦挣来几个银钱,都叫她给诓了去。我家福顺同杏儿,半个子也未曾见过。休说什么零嘴吃食,每每他姐弟来了,哪回不是拉着进房,关上门躲里头吃。
真当我不晓得呢,我大肚,不同他们计较。不过想请亲家帮忙犁几亩地,她倒好,要同我断了这门亲。天底下哪有这样做小辈的,真真臊死她死鬼爹娘的脸面。”
得闲的村人,渐渐围了过来。方桂兰见此,越发来劲。说动动情处,险些瘫坐地上,捶胸顿足地给占喜扣下一顶不孝长亲的帽子来。
众从只当听个乐,方桂兰其人,村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两个字,难缠。
人群中,有妇人逗弄道:“我怎么听说,是你日日吵着同占老爹要银子,要供福顺上学堂。”说罢,她引颈四下望了望,疑道:“我可几日没见占老爹出门了,方才王郎中刚从屋里出来,莫不是你将他气病着了,还不给看。今日正好喜儿回来,叫她撞见了,你们才生了嫌隙吧。”
“张福家的,你说什么呢?再瞎咧咧,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张福家的撇撇嘴,噤了声。也是陡然升起的小心思,没想真同她争上两句,凭白跌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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