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想必眼前这位高个子姑娘就是王九，沈二一家似乎挺畏惧她，王九一出现，沈二便放下袖子，一声不吭。
沈怡然并未急着开口，只是从王九手中接过瓦松，放在眼前仔细观察。
这支暗绿色的小植株略显干瘪，根须残留着些许土粒，几片叶子已经化水发黑，像一颗泛着绿，且有些寒酸的黑松球儿。也不知王九姑娘从谁家屋顶上寻来的它。
不过长得丑、烂叶子倒并非什么大事儿，入盆前处理一番即可。沈怡然较为担心的，是夏日里温度过高，多肉难以服盆，这并非是一个适合栽种的季节。
好在瓦松的生命力本就顽强，身为专业的多肉博主，沈怡然也不许自己被这点小困难吓倒。
况且人家王九姑娘答应了，只要瓦松种得好，沈大养坏山茶花的事就过去了，相当于为他们节省一笔开支。就算是为了钱，她沈怡然也要迎难而上。
“我自是可以养”，沈怡然对上王九的目光，自信地点了点头，“还请王姑娘您先准备一个拳头大小的陶花盆，以及杀菌药、蛭石、赤玉土，晚些我便去您家上盆。”
王九看着沈怡然白玉般的手，挑挑眉：“陶花盆我倒是明白，却没有拳头大小的。但是你说的，那些什么药啊石啊土之类的，为何我都没听过，那是什么玩意儿？”
沈二家的那位叔母本在一旁装鹌鹑，此刻王九发出质疑，她立刻跳出来尖声笑道：“谁曾听闻过这些呢！想必是我这大侄女儿不会种，怕姑娘责怪，编些子谎话唬人呢。”
沈怡然似笑非笑。虽然不明白为何这妇人对自己有如此大的敌意，但她还是保持风度，好脾气地说：“叔母，我既敢应下，便不会唬人。”
她倒是忘了，古代很可能还没出现这些工具，她忽然蹦出几个现代专业名词，大家听不懂也十分正常。
王九说：“既然你知道这些东西，便自己去准备吧，我回王家等你。”丢下十文钱转身就走。
沈二家的直奉承王九姑娘好说话又大方，完全不懂钱币换算与古代物价的沈怡然愣了半天，只说出一个“好”字。
王九姑娘走后，沈怡然淡淡蹙眉。镇上虽比他们所在的小村子繁华，但也并非任何物资都有，若实在找不到想要的东西，她就只能先按照简化版的方式种植了。
沈大见自家闺女垂头沉思，试探着问道：“怡丫头，这瓦松是不是和山茶一样麻烦？要不咱还是不种了，给王姑娘陪个罪，爹以后会自己攒钱买回你那身衣裳。”
沈怡然安抚道：“爹，我能种，不麻烦。”她将手中那棵绿中泛黑的植物放进袖口，打算在周边找些干燥又透气的材料将它包住，下一瞬，袖中的小东西却不见了。
“触发任务：瓦松种植，栽培值+5，目前栽培值合计：5。”
“随身空间开放，格数：1。目前已使用格数：1。”
“开启多肉图册：瓦松。目前已收集图鉴：瓦松中苗，栽培值+10。本图册收集进度：1/5，目前栽培值合计：15。”
沉寂了一天的系统忽然连发三道提示。
沈怡然有些惊异，她本以为这个穿越自带的系统出了故障，怎么都用不了，只能当作保留前世多肉影像的相册翻看，没想到它还能作为存放植物的隐藏空间。
系统继续弹出消息：
“开启道具池，目前已上架道具分类：种子、土壤、药品。未来本系统还会上架更多新道具，敬请宿主期待。”
沈怡然满怀期待点开道具池，庆幸自己不用在镇上到处寻工具了。
面板中显示，土壤类的道具目前有赤玉土、鹿沼土、火山石和蛭石，前两个是养殖多肉的万用土，后者中，火山石可铺在土壤底层抗菌，蛭石用来混在土里保水促根。
这类道具定价相对便宜，每种仅需一点栽培值。
药品类道具定价相对较高。修根常用的多菌灵需要八个点栽培值兑换，杀虫的呲虫啉要十个点，其余各种药品更是三十点起步。有些贵，沈怡然心想，但是多菌灵她必然要买下。
种子类道具目前只有瓦松和丽娜莲，瓦松无需栽培值，丽娜莲要二十点，其他品种想必要在之后才能解锁。
沈怡然又确认了一遍她看中道具和所需要的点数，打算到了王九家再找系统兑换，免得现在取出来还要一路提着，占地儿又费力。
对于药品类道具，她倒是十分眼馋，于是在脑海中问系统：“我要如何赚取栽培值？”
系统回答说：“目前宿主还处于花农初级阶段，积攒栽培值的方式包括收集图鉴，以及让种植的多肉获得他人认可。”
沈怡然：“如果王九认可了我的多肉，但她身边其他人不认同呢？”
“宿主放心，栽培值的获取只按照正向认可判定，本系统自然明白人与人的口味不同，不会强求您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沈怡然点点头。
在沈二家的那位的视角里，就是沈怡然在收好植株后，忽然怔住，久久没回过神来。
她以为这位大侄女是后悔应下王九了，不禁心中得意，越发肯定自己之前的猜想没错。高门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懂什么种花，不过是为了维护她爹，在叔嫂跟前充面子，强行接下这活计。
于是阴阳怪气道：“怡丫头呀，你就听你爹的，向王姑娘认个错，别打肿脸充胖子了，叔叔婶婶也不会笑话你。”虽是这么说，嘴角勾起都快咧到了耳朵。
却见那玉人般的侄女儿瞥了她一眼，轻轻说了声：“叔母，你不懂。”
典当锦衣的过程十分顺利，当铺的老板似乎认得沈大，未曾刻意压价，还安慰他必将时来运转，沈大连连道谢。
父女二人在镇上采买了些最近用得上的物件便回家了，傍晚喝了些稀粥，沈怡然立即请沈大带她前往王家。
之所以选择晚间时分，是因为这时的天气较白日阴凉，植物好下盆。但沈怡然一个女子独身去王家总归不安全，她还记得王九有一个村霸哥哥王老六，于是叫上她爹陪着壮壮胆。
沈怡然当然也可以在自己家先将瓦松种下，再连花带盆送给王九，但她还有一个目的是在王九面前展现自己的实力，从而获取认可，转化为栽培值。若人家姑娘认为沈怡然仅是简单将植物插在了盆里，那可怎么行。
“来了？开始吧。”王九言简意赅。
王家的屋子是砖瓦房，虽远不及沈怡然记忆中的镇北侯府那般富丽堂皇，但比起沈大的那间破泥屋，已是绰绰有余。床架、灶台、木桌……应有尽有，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沈怡然心想，她迟早也要将沈家的泥屋换成砖瓦房，嘴上不多废话，从包袱里刷刷拿出几样东西，摆在王九屋里的木桌上。
其实包裹里的东西是她为了装装样子带的，只有两个废弃的破陶碗，和一大块路上挖的腐殖土。借着包裹遮掩，沈怡然将瓦松从随身空间拿出，然后找系统兑换了四种土壤道具和一小包多菌灵。
“王姑娘，麻烦你借我一把剪子。”沈怡然举起瓦松，清理底部残留的土粒。
王九站在她身后，奇道：“你家穷得连剪子都没有？”还是寻了物件给她递了过去。
沈怡然抄起剪子修剪根须。
这株苗根须极多，但大多细细短短，无甚用处。沈怡然用剪子剪掉大多数细根，留了两三条较粗的，和少部分纤软的，又将另一头几片软化发黑的叶片摘除。接着，她仔细将多菌灵涂抹在瓦松根部和摘除叶片的伤口处。
王九姑娘好奇地看着沈怡然的动作，冷不防问道：“这些□□末是用来做什么的？”
沈怡然手中一顿，半转过头对王九说：“这是我专门调配的养花药，可以使这些脆弱的植株少生病。王九姑娘若是有兴趣，我可以卖。”她觉得自己找到了挣第一桶金的好法子，多肉要成长起来还需一段时间，但从系统兑换道具是不需要冷却期的。
只要她有足够的栽培值就行。
王九却摇摇头，只是说：“你先证明给我看它好不好用。”
沈怡然才不会气馁，她面无异色地转回身去，心中明白，在双方不够信任的情况下，推销是不可能一次就成功的。
但她也不会就此罢手，向人推荐产品最重要的就是耐心，等待多菌灵晾干通风的过程中，她还可以展开新一轮话题，拉近距离后再进行尝试。
她继续手中的活计，待药粉均匀涂抹好后，又拿起剪子，给自家破陶碗的底部开了个孔，勉强用作小花盆。其实王九有备一个大花盆，但多肉最好栽种在与植株自身差不多大的花盆里，恰好沈怡然为以防万一带上的破碗就有了用处。
王九站得有些累，便靠在窗边，问沈怡然在侯府里的日子过得如何，沈怡然翻翻原主的记忆，如实答了。
王九又问她，被送回乡下又是怎样一番感受。
沈怡然淡淡地说：“似乎也无甚感慨……日子总得过下去，各种身份有各种身份的活法。”说着说着，又向王九姑娘推荐起她的花药、花土来。
沈大站在门外，将王九与沈怡然的对话听了个七八分，心中不禁欣慰又酸涩，怡丫头似乎真的从被侯府的抛弃中缓过来，安心过眼下的小日子了——她不仅变卖了从侯府带来的衣裳，还想方设法从王九姑娘处挣钱。
窗台上摆放的那株瓦松瘦瘦小小，让沈大又想起面黄肌瘦的翠丫头，他长叹一口气，罢了，罢了，再不拿她与怡丫头作比较了。被当做大小姐般养了十五年的怡丫头，为了他沈大，不惜走大老远的路替别家姑娘侍弄花草，有这样一个乖巧又体贴的亲闺女，他还有什么不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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