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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想不出该如何形容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比朋友多一点点,又比恋人少一点点。何芝一直笃定地相信,他们之间,就只差某个人先开口而已,在一起,是呼之欲出的答案。那时候,跟曹海客示好的女孩很多很多,艺术系的,外语系的,金融系的,只是曹海客从来都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她曾在怜爱那些女孩的同时,又在心中无数次的窃喜。何芝觉得,自己就是懂他的那个人,他有理想,有抱负,有那些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们没有的毅力与恒心,即便他从来都没有给过自己任何承诺,她也知道,他对自己事无巨细的关心,早已泄露了他的心事。

        只是她似乎忘了,时过境迁,人心,是会变的。

        她恨的,并不是曹海客,更不是秦羽,而是时至今日,自己那颗仍无法改变的心。从小到大,她一向顺遂,爸妈宠爱,亲人溺爱,想要的东西,往往不需她开口,就会有人笑盈盈地送到她的眼下,这样的生活,将她包裹的密不透风,是她厌倦已久的。所以要去读大学的那一年,她把家里的老老小小教育个遍,最后,软硬兼施地同那些恨不能将她含在嘴里的亲人们协商成功,这四年,谁也不能打扰她。

        学校里面的自动洗衣机,是曹海客教会她使用的,这以前,她没有动手洗过一双袜子。同住的室友都不待见何芝,觉得她矫情做作,怎么可能有人连衣服都不会洗。何芝也不辩驳,但心底却在不停地抱怨,怨何家那帮人将自己保护的太好,失了生活的本能。也就是那一天,她赌气不再将衣服送去洗衣店,自己抱着个大盆跑去学校的洗衣房,假装若无其事地站在一旁偷偷观察其他的同学是如何使用洗衣机的,队伍排得老长,终于轮到她的时候,极白目地塞了一张百元大钞进去,在周围同学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何芝又淡定无比地学着旁边同学的动作,往机筒里放衣服,倒入洗衣粉,最后合上了盖子。

        只是她等了半天,隔壁同学的洗衣机已经开始运作了,她自己的却迟迟没有动静。周围窃笑声一片,也有不耐烦的同学在小声嘀咕,脑子有病吧。

        那台毫无动静的洗衣机让何芝觉得如临大敌,她甚至伸手用力拍了拍洗衣机,却仍是丝毫没有工作的迹象。在她身后排队的同学都冷眼旁观地换了队伍,何芝一个人对着那台洗衣机,突然就很想哭。

        那时候,曹海客原本是在使用最角落里的洗衣机的,洗衣房里嗤笑的动静早已让他对何芝有了观望,他几乎一眼就认出,她是入学那日被他错认成男生的女孩。他见她窘迫地对着洗衣机又敲又打,四周都是讪笑声,何芝那种欲哭无泪的可怜表情,让曹海客不自觉地走了过去。

        “同学,”他轻声开口,“可以让我先洗吗,这套衣服我下午面试要穿,所以……”

        “啊好!”他的话还来不及讲完,何芝已经灰头土脸地迅速站直了身子。谁都无法体会,她那时恨不能买块豆腐撞死的困窘心情。

        何多年后,那日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曹海客动作极慢极认真地一步步使用着洗衣机,先是小心将何芝的衣服从机筒里捞了出来,而后放入他的,连投币的动作都仿佛成了电影里的慢镜头。

        何芝不傻,她知道这个男人是在教自己如何使用洗衣机,却又顾及了她那点所剩无几的面子。她悄悄看他,他对她温和地笑了笑,脸上半点也寻不到存心令她难堪的戏谑表情。

        “谢谢你。”他如是对她说,眼睛璀璨如星。

        何芝木讷地摇了摇头,看他一派优雅地走出洗衣服,久久回不过神来。

        之后,她便开始同那些爱慕曹海客的女孩子一样,进他举办的社团,参加有他做评审的比赛,逛他经常去的图书馆,就连向来讨厌的拥挤食堂,也成了何芝每日必去的地方。那是第一次,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动了心。

        而今,何芝总是刻意要自己不去回忆,因为没有碰触的勇气。

        按亮手机看了眼备忘录,8月21,曹海客生日

        郑茵茵给何芝的建议是,在何芝成功变身以前,坚决不可以主动联络曹海客。可是何芝担心曹海客会突然跟秦羽闪婚,或者是秦羽大了肚子之类的,所以她一千个一万个不同意郑茵茵的主意。

        郑茵茵说,女人该给男人留点遐想的空间。

        何芝说,我怕我看上的男人对我没什么遐想,而我天天都在生不如死地瞎想。

        郑茵茵并没有见过曹海客,她让何芝说说究竟是看上那个男人什么了,何芝想了半天,傻笑着对郑茵茵说了一句哪都好,那种感觉应该就跟你对江司潜是一样的。郑茵茵看着何芝眨眨眼,欲言又止的,却终究没有接话。

        何芝根本不想知道曹海客这个生日是怎么过的,因为想也不用想,一定是秦羽陪着他。生日礼物还静静地躺在抽屉里,以往四年的每一年,她都不曾缺席过,哪怕她有再重要的事,都重要不过他在等着自已一同吹熄蜡烛。

        何芝一直都很后悔那日冲动之下,跟曹海客说的那一句我不相信你对我没有任何感觉,很多事一旦说破,便再回不去当初的肆无忌惮了。而今,想给他发一条简讯,都成了比登天更难的事。正一筹莫展之际,邢昊却忽然来了电话,兴致勃勃地约她见面。何芝本不想应承的,也只是有过一面之缘而已,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她自然清楚邢昊肯定是对自己有点意思的。但是又觉得邢昊几乎天天都可以看到曹海客,这一条,又令何芝莫名动心。

        最后,何芝秉着只要能够实现理想,过程中即便使用稍微不正当的手段也是无伤大雅的自我安慰理论,匆匆赴会。

        一赶到邢昊所说的餐厅,何芝就愧疚不已地发现,邢昊立在门口等自己。看见何芝,他立即迎了上来,笑容满面。“这么快就来了。”

        何芝不自在地抓抓头发,终于扯出一个笑容,“白天我也没什么事。”

        “饿没?我们进去吧。”

        邢昊极绅士地护着何芝进了自动门,何芝反射性缩缩肩膀,这餐厅她不是没来过,s市数一数二的,只是吃一顿,怕是就要花去工薪阶层一个月的薪资了。何芝在心底微微叹气,愧疚感又深刻了几分。

        “这也太隆重了。”何芝不自在地端起晶亮的杯子低头喝水,从落座到现在邢昊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看得她心里毛毛的。

        邢昊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尽量点。”

        服务生正要将菜单递给何芝,何芝摆摆手,直接点了黑椒香草牛排跟南瓜鲜蔬浓汤。邢昊倒是接了菜单,随意翻了两页,对着服务生又要了一大堆。何芝皱皱眉,只顾低头喝水。

        到底是专业抓贼的猎人啊,她一对上邢昊的眼睛就好似要浑身痉挛,那眼神根本就是要吞了她。何芝不自在地稍稍偏了头,曹海客也是干这一行的,可曹海客的目光从来都是令她通体舒畅,如沐春风的,就是不知道曹海客在抓贼的时候是个什么表情……

        “好歹也考虑一下当事人的心情好吧?”邢昊莫可奈何地揉揉太阳穴,他虽然一向自信自己的硬件设施,但凡事总会有例外,就比如眼前这个对自己似乎没有什么感觉的何芝。

        何芝也不想误人误己,那种青葱朦胧的暧昧情感早已随着学生时代的终结而消失殆尽。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深深懂得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当然,这要除了她对曹海客。

        何芝并不知道邢昊有些什么背景,看上去也只三十左右的样子,年纪轻轻却能坐稳队长的位子,除了能力,实力也定是不容小觑的。再说那一脸正气的长相,剑眉英挺,若是将一百八十公分的曹海客同他比,那曹海客怕是得用纤浓有度来形容了。邢昊很壮,估摸着是浑身肌肉块那种,正百无聊赖地琢磨着,餐点就陆续上曹了,邢昊还甚是体贴地将何芝随口点的便宜货端到自己面前,然后把他点的那些价格不菲的白灼虾啦,焗烤扇贝啦,章鱼沙律啦通通推至何芝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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