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深渊
由于燕良行满身的鲜血，血脉之力的压迫下，魔族黑石都毫无动静。
两人一路顺畅地回到了掉落下来时的位置。旁边就是光滑坚硬的崖壁。
燕良行轻喘着气，无力地靠在崖壁上。他看着眼前面色迟疑的少女，目光沉沉却没有再开口。
正桑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淡黄色衣裙下摆，轻声道：“阿行～你受伤了…我…”
“没事，很快就会好了，你不是知道吗？”
他将自己的重心倚靠着崖壁，突然身后一个凹陷…
正桑眼疾手快地拉住他，惊诧地望着突然凹陷进去一些的崖壁。
上面沾染了燕良行的血液。似乎这裂谷的崖壁也在害怕血脉之力。
眼见如此，燕良行低沉自嘲地笑了一声，他看了一眼正桑，“有办法上去了…”
正桑：……诶？
“只是让我休息会儿吧！我累了…”
说着他径直坐在了地上，一腿伸直，一腿弯曲着，手肘支在膝盖上，默默撑着头闭上了双眼。
正桑小心翼翼地贴着他坐着，叫他没有反应，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时，系统终于上线了。
“宿主大人，您多亲亲他，不就可以降低黑化值了吗？赶紧完成任务，您可以活着回到现实世界，系统也可以回去。”
眼见宿主大人一直毫不作为，系统有点忧愁，它苦口婆心地劝道。
“所有的一切都没办法告诉他，在这个前提下，怎么做都白搭。你想得太简单了。”
正桑心内默默吐槽系统，顿感无力。
“那宿主大人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正桑微垂着眼皮，眼神里空荡荡的，“我不想看到他毁灭这个世界，不想看到他将来造就满身杀孽。若是他恨我，便恨我吧…”
系统惊声尖叫，“你不打算活着了？”
“我本来就已经死了，这些日子已经是偷来的了，顺其自然吧…”
正桑偏过头，看着身旁紧闭双眼的燕良行，思绪纷乱…
走到如今这一步，她已经没有办法了。
无法理智地将他当作任务，她不像小说中那些冷静睿智的女主一样，一颗真心轻拿轻放。
她只是个普通人，犹豫寡断…以至于走到这一步。
任务没法完成，心上人不信任她。
感受到身旁少女传来的视线，燕良行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双眼，偏过头与少女四目相对。
良久，他面色毫无波澜，弯下身子，低声道：“上来，我背你爬上去。”
“阿行…？你伤好了吗？…”
“嗯，上来吧…”
正桑在对方沉沉的目光中移开了视线，顺从趴上他的背部。
刚刚休息的那一会子的功夫，他身上的伤口便已然消失，只剩下浸透着血液的衣裳还贴在燕良行的后背，透着浓重的血腥味。
此刻顾不得其他，燕良行的伤口愈合后，魔族黑石人慢慢开始蠢蠢欲动…
等正桑趴在了燕良行的后背上，伸出双手环绕着架在肩时，他突然紧紧握着剑刃。
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手掌上两道深深的划伤。
正桑一声轻呼…身体瞬间一抖。
“桑桑，抓紧。”
灵剑塞入乾坤袋，他头也不回地说道，一边将自己正在流血的双掌贴向崖壁。
果不其然，崖壁瞬间往里一凹。
燕良行如法炮制地在崖壁上弄出双脚踩着的借力点，借着凹陷的崖壁双手双腿用力，背着背上的心上人慢慢地往上攀爬着…
从崖壁最低端一直往上延伸着，每隔一段位置就是一对凹陷的血手印坑。
渐渐地，双手的血液越来越少，崖壁的凹陷位置越来越浅。
如今，身在半空的他们进退两难。
往上依旧是望不到边的崖壁，往下，他们会摔成肉泥。
燕良行面色发白，额上满头细密的汗珠。
一颗汇聚成的大滴汗珠缓缓从他额头流下，途径他那遍布红血丝的桃花眼。
眼前一阵酸涩朦胧，他只能轻轻闭了一下双眼，不敢乱动丝毫。
燕良行更加用力地攀爬着崖壁，将自己的手掌在崖壁上狠狠摩察。
流干的血液又再一次涌了出来…
他一刻不停地往上爬着，脖劲间有滚烫的液体流入其中，是正桑的眼泪…
整片的崖壁上仅有他们那一小方位置是明亮的…承载着生的希望，在昏暗的裂谷中熠熠生辉。
崖底下方某处阴暗的角落，生长诡异的各种各样的魔物在相互啃食着…
胜利的魔物盯着崖壁上缓缓移动的光圈，咔嚓咔嚓的嚼动着嘴里的同族。
“老大，为什么我们不跟着他们的脚印也爬上去？这崖底我真是待够了…”
“蠢货，你以为我不想吗？那崖壁是活的，我们一踩上去就会被崖壁吞进去，吃得骨头都不剩…”
被叫做老大的魔物狠狠地一拍身旁说话的魔物，将他拍飞出去后又扑上前毫不留情地咬下去…
燕良行的十个手指头血肉翻飞，手掌再也流不出血液了。
他口中低声念动着法诀打开了乾坤袋，又道：“桑桑，将灵剑从我腰间的乾坤袋拿出来…”
正桑稳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抽出了灵剑。
“听好，桑桑，你用剑划破我双手手背。”
掌心流不出血来，那么他还有手背。
“阿行…”
正桑轻声唤着他，手中灵剑毫不犹豫地划破手背。
事到如今，只能继续往上了。不能让之前的血白流了。
燕良行手背上的血猛地流下，他一手用力，一手小心却快速地翻转，将流血的手背重重抵在崖壁。
等崖壁凹陷下去后，他转而手掌用力，手指头扣着凹陷处继续往上。
长夜漫漫…
每当燕良行手背上的伤口干涸时，便让正桑换个位置划上一道。
他就这么靠着自己的一身血液，一步步往上…
寂静的崖壁上，只有两颗心在跳动的声音。
正桑突然心中一沉。
若是半途原主正南桑醒过来了，那怎么办？
“宿主大人，您只需保持自己的时刻清醒便可以了。”系统检测到宿主的担忧，赶紧回复道。
“好。”
趴在燕良行身上的正桑不敢有一丝的晃神。
整个崖壁仅有他们二人，沉寂的黑暗无时不刻不在。
时间寸寸流逝，许是这个裂谷有古怪，无论他们攀爬了多久，一直都是黑暗的，没有一丝阳光。
燕良行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他只是撑着一口气一直攀爬着，没有心思去思考其他。
因为若是他一时失手，那等待他们的便只有死亡。
燕良行眼前越来越模糊。
是光…
他微微眯起双眼，上方不远处有光线。
久不见光的他们觉得这光线刺眼得很，也绚烂得很…
心内顿时充盈着希望，燕良行孱弱的声音透露着一丝欣喜，“桑桑，我们就快能上去了…”
“嗯…就快能上去了…”
正桑感觉十分疲惫，意识有些恍然。她揽着燕良行脖劲的双手有些松了。
燕良行一惊，慌忙道：“桑桑！抱紧了！”
少女顿时轻轻一颤，下意识抱紧，勉力地睁大双眼，“好。我知道了。”
“宿主大人再坚持一下…”
系统检测到正桑的魂力在急剧下降，那具身体里原主的灵魂在正桑恍惚的瞬间开始慢慢苏醒过来，已经开始在争夺这具身体的主动权了…
崖顶就在不远处…
燕良行心一横，狠狠地摩察自己已经血肉模糊的手。
鲜血流出的痛意让他更加清醒，一鼓作气地加快速度往上。
裂谷外日光照耀，洒下令人心安的暖意。有风吹过深林的树叶丛，“飒飒”声格外动听…
虫鸣鸟叫之声，带着勃勃生机的世间万物之声，谱成一曲活力的生命之曲。
一只鲜血淋漓的手突然从崖壁下方伸出，够到了这方生机盎然的天地之间。
惨白着脸色，眼眶深深凹陷下去，嘴唇干裂的燕良行终于背着背上的少女爬了上来。
他憋着的一股气终于泄了出来，和背上的少女一起摔在了崖壁边缘，久久爬不起来。
他们爬上来了…
躺在地上的燕良行看着恍若隔世未见的天空，微微笑了出来。
在阳光照射到他们的那一瞬间，困在裂谷下方全身阴冷的正桑瞬间感受到了干燥的暖意…
脑海中一阵刺痛，有什么东西生生拉扯着她的意识…
她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是…是她自己的声音。
不，不是她自己在说话。
是她，正南桑…
“你是谁？如何寄居在我身体内的？滚出去…”
“滚出去啊…”
“这是我的，是我的…”
“谁也别想夺走…是我的…”
一声声刺耳尖锐的声音透露着疯狂，在她脑海中不断地重复着，叫嚣着…
正桑脑中的线突然崩断，整个人失去了意识，随着燕良行摔在了崖壁上边缘。
感受到地上轻微摩擦的细小疼痛，正南桑睁开了她的双眼。
不甘心，仇恨，嫉妒充斥着她的双眸，她整个人神色癫狂。
身体正虚弱着…正南桑毫无起身之力，她尝试着撑起身体。
听到身旁传来的动静，燕良行缓过心神，将注意力收回，他偏过头看着一旁的正南桑。
她正勉强着自己想起身，奈何一次次地跌回地上…
许是阳光的绚烂，微风的轻拂，燕良行心底稍微带起一丝轻快，连手上的伤似乎都不那么痛了。
他踉跄着坚持站起身来，弯下身子微笑着伸手去握住她的手。
对方手一颤，投来惊疑晦暗的目光。
见是燕良行，正南桑豁然开朗，果然…
寄居在她身体里的另一个人绝对与他有关系，真是找死…竟敢企图占据她的身体…
她看着对方握住自己的手，眼底阴暗翻动，闪过噬杀的念头。
忽而她又轻轻一笑，仿着不属于她的记忆里那人的语气：“阿行…快拉我起来…”
燕良行听着这声“阿行”心里顿时感到一阵违和…
他微微皱眉，见少女依然笑嫣如花，目露信赖地等着他。
手臂稍一用力，便将地上淡黄色衣裙的少女拉起，她柔夷被他握住，笑盈盈地站在他身前。
少女身后阳光明媚，绿意苍苍，生机蓬勃。
燕良行瞳孔一缩，倒映在他眼底宜嗔宜喜的少女瞬间面色扭曲，笑容狰狞。
她尖锐刺耳地大声咒道：“去死吧…”
随即他胸前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推力，燕良行猝不及防地往后方倒去，身体腾空…
身后是万丈深渊，无尽黑暗瞬间吞噬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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