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可知梦入神机否？
散发着书香的账房里，噼里啪啦响着敲算盘的声音，一名名方家的账房先生正埋首看着账簿，手指灵活的拨弄着算盘，珠子敲打的声音，显得悦耳动听。
在一张被一叠叠账簿占据了大半的案桌后，方林手执细毛笔，在账簿上一笔一笔的勾画。
尚显稚嫩的脸蛋，在账房中的众多老持稳重的账房先生中，格外显眼。
专心致志地勾完最后一笔，方林满意地点点头，放下毛笔，慵懒的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扭了扭有些僵硬脖子，端起茶盅抿了一口茶水。
账房先生在方家的地位不高，也就跟普通侍卫差不多，但比起在马厩养马和伺候人的奴仆可要轻松不少，收入也更高。
方林因为前世大学读的是财会专业，做账的功底是没的说，弄懂了这个时代的做账流程后便在账房露了两手，便成为了账房总管和许多账房先生眼中的“神童”。
永生世界的世俗国度除去玄幻画风，其实在很多层面跟古代的天朝没什么两样，其中就包括做账的水平。
那种简单的单式流水账，在方林眼中真的不要太简单，某一天闲来无事，他随手捣鼓出了蓝蓝星常见的复式记账法，顺便献给了前来账房查账的方家二房家主方泽山。
方泽山在看过复式记账法账册后，又经过方林的一番讲解，对复式记账法的原理经有了初步的认识，随即大喜过望，意识到复式记账法的优越性。
在这种新式记账法下，收支，增益，亏空，经手，一眼便看得分明，如欲做假，则牵一发而动全身，比之旧法困难许多。
用借贷记账法把原始记录和流水账账册重新核对一遍之后，找出问题真的不要太容易。
大离王朝不论民间还是官府，会计学知识实在太浅薄，他们做出的假账和水蓝星那些老会计师做的假账完全不是一个水平。
作为对方林的嘉奖，方泽山给他销去奴籍，让方林得以脱离卑贱的奴仆身份，重获自由身。
也因为复式记账法在大离王朝境内推广，龙渊省乃至整个大离王朝境内，不少人都倒了霉，连方家前任账房总管都因为被查出贪污做假账，掉了脑袋。
“张叔，活干完了，我先回屋歇息了。”将账簿合上放回原位，方林朝着身旁一位正埋头做着账的中年人低声道。
“嗯，小林你走吧。”
中年人头也不抬，只是颔首示意，埋头忙自己的，嘴里嘀咕着“年轻就是好呀”。
刚刚走出账房所在院落，方林正盘算晚上要不要去逛逛夜市，却突然被人叫住了。
“小林，你等一下。”
方林停下脚步，转身望去，只见一个锦袍中年人跨过院门，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婢女打扮的妙龄少女。
“见过方总管，”方林见来人是现任账房总管，赶紧躬身作揖，唱了个诺，“总管唤小的有何事？”
方总管指着方林，和颜悦色的朝着身旁的丫鬟介绍道，“方倩，这位便是账房的小神童。”
“方账房，羽少爷邀您去万象园一聚。”方倩走到方林面前，道了个万福，朱唇轻启，宛若冬日里盛开的樱花。
“羽少爷？”
方林百思不得其解，他在方家呆了十五年，对于这位羽少爷略有耳闻。
家主方泽涛的次子，大小姐方清雪的弟弟，方羽。
一个原著中被一笔带过，几乎没有任何戏份的龙套，方林只记得靠着方清雪争取的外门弟子名额，方羽托姐姐的福进入羽化门，成为外门弟子，然后……就被神机遗忘了。
作为一个方家少爷，方羽跟方林这种脱离奴籍的账房先生，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人，两人之间不可能有任何交集和共同语言。
方林也不明白这位羽少爷为什么会要找他账房先生一聚，自己除了“账房小神童”的外号外，在方家就没有任何出众之处了。
难道那位羽少爷闲来无事，要向他讨教做账的本事吗？
方林沉吟片刻，对着方倩拱手道，“劳烦方倩姑娘引路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方羽主动相邀，自己也不要无端推辞。
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平日里没有做出任何作奸犯科之事，在账房也是兢兢业业的工作，贪污做假账更是不屑去做，还是方泽山挺器重的账房奇才，也不怕他方羽对自己有什么不利。
“方账房请随奴婢来。”
方倩轻吟一声，便引导者方林朝着万象园东南角走去。
方家家势显赫，府邸占地千亩，里面庭院林立，花园无数，寻常人进去了，必定要迷路走不出来。
从方家内府花园的名字就可以看得出。
“万象园”，本就是包罗万象之意。
方林在方倩的引路下，走了好一会儿才在东南角落的一小院外停下脚步。
方倩推开院门，虚手一引，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方林点点头，郑重其事的一番整理着装后，昂首阔步的跨过门槛，踏入小院，在方倩引领下径直来到小院中央的荷塘畔。
塘畔坐落着一座精致典雅的凉亭，一袭青衫的单薄身影正背对着负手立于凉亭内，静静的欣赏着荷塘中争奇斗艳的珍贵荷花。
“少爷，奴婢已将方账房带来。”方倩上前道了个万福。
“下去吧。”羽少爷摆手示意，声音显德有些成熟稳重。
待方倩告退后，那道身影缓缓转过身来，方林一眼看去，此人没有带冠束，大约十五六岁，身材挺拔，细腰乍背，眉如远山，目似朗星。
“小的见过羽少爷”
方林朝方羽躬身施礼，又唱了个喏，“不知羽少爷有哪里用得着小的？”
“坐下喝杯茶吧。”
方羽走到桌案前走下，指着桌案上那两盏泡好的香茶，面带一丝和煦的笑容，没有摆出半点少爷架子。
如此随和的姿态让方林一头雾水，赶紧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羽少爷可折杀小的了。”
“叫你坐就坐，哪那么多废话呢!”
方林只得道了声谢，便顺势落座，与方羽隔着桌案相对而坐。
端起茶盏，方林刚一揭开茶盖，闻着那清雅的茶香，正要品茗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略显低沉，却带着几分试探的声音。
“方兄可知梦入神机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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