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哪凉快哪待着
“噗嗤~”
年轻嬷嬷闻言不禁笑出了声:“您瞧咱爷,一边怕被克死把赶人出去,一边又要了人家的身子,当真是心口不一。”
何嬷嬷快五十的人,世事看得透彻,眯眼咋舌道:“嗐,男人便是不稀罕你,也不耽搁他要你为他传宗接代。”
年轻嬷嬷含笑又往赵无瑕去的那方看了一眼:“那她这着若有了,生下来的便是长嫡,王妃的位子可稳了。”
何嬷嬷嗤鼻:“她生不生得出来长嫡,长嫡又是谁生,那得夫人说了算,你看着些,别再打烂了东西,我往夫人那里复命去。”
说罢话,何嬷嬷交代一声,去了。
那头,赵无瑕已经被人领到了襄王府大门外。
走下台阶,见春晓耸拉着瘦弱的小身板,抱着昨日带来的两个包袱坐在门前石狮边,小眼神还分外忧愁,赵无瑕怪不好意思的。
答应钱老太给人十贯钱一个月的,结果没干几天要把别人给遣散回家,工资还要拖欠,这脸打得可真响亮。
唉!怎么跟人说呢,她奶还说被赶回去,要打断她的腿。
可世事无常,不好说也得说。
赵无瑕一扬嘴角,笑得比花还灿烂:“呵呵呵~春晓,那个,我…”
闻声,春晓赶忙起身从包袱里拿出一套衣裳:“里头嬷嬷赶我出来的时候都说了,我都知道,你别担心,要真回去了,我奶也不会真把我腿给打折。”
“呵呵~是么。”赵无瑕倒省了口舌。
“你穿这身走街上太打眼了,诺,这是我的衣裳,你穿约莫有些小,但能穿,快换上吧。”
“诶…诶!”
接过衣裳,赵无瑕突然想到一件事。
她身上这套嫁衣乃宫里制衣局所出,不说用料上乘,工艺考究,单上面的金银丝线就有几两重,把它当了,结算春晓的工资伙食钱绰绰有余啊。
赵无瑕的烦恼瞬间没了:“春晓,你放心,这几日的工钱我一厘不会少你的。”
“你就给我按两贯钱一个月算吧。”
小丫头讲究。
赵无瑕捧着春晓的脸吧唧就是一口:“等我以后混好了,你还来跟着我,咱今儿先回家。”
春晓抚着额头的口水,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紧急事情得到解决,赵无瑕一扫阴霾,痛痛快快拉着春晓走人回家。
襄王府临街阁楼上。
李佑卿端坐窗前,见门前两个身影远去,亦忧亦喜。
昨晚昏睡中,他又如前世般,习惯性的拥赵无瑕入怀。
今晨醒来,他忍着想掐死她的冲动,拉开了她衣襟。
她左肩上有颗芝麻大小的朱砂痣。
他想确认,睡在他身侧的,还是不是前世为他诞育了三个孩儿的女人,不料还未看清,赵无瑕便闭眼钻过来抱紧了他。
五年的枕边人,她的身段虽没有前世生养过后的丰盈,但柔滑依旧,美好的触感一如既往。
她还是前世娇媚的赵无瑕。
让他难以抗拒。
就好比一只小猫,没吃过鱼之前,不知其味,不惦记,但吃过了,习惯了,吃鱼便成了一种本能。
很难戒掉,或根本戒不掉。
就在他要顺势而为的时候,猛然想到了她前世的恶。
最后,幸好,他一掀被子蒙住了她。
今世一切重头开始,他们之间再没有夫妻情分,更没有孩子作为羁绊,他不该再如此才是。
未免赵无瑕醒来难堪,他起床来到院中,正筹谋怎么处置赵无瑕,骆秋送了个好消息与他:
赵家姐妹未入承王府、惠王府,乃是自请留在母家为表舅守孝。
骆秋建议,他们也以此为由,遣赵无瑕回家,省得看见她添堵。
他当时烦乱,随口一句“让她哪凉快哪待着”。
结果,就是现在看到的情景。
秋风萧瑟的京州城头街,确实凉快。
不过也该得那女人,重生一次,她凭空生出那些本事,若将她软禁在府中,她兴许会拆了他的王府,走了也好。
以免扰了他心智,误了大事。
只是有一点李佑卿颇意外。
前世嗜财如命,怎么都不离开襄王府的女人,居然没死活赖着不走,反倒不哭不闹净身出了府。
连属于她的聘礼都没要,看形容还分外开怀。
“跟在她身边的是什么人?”
李佑卿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问在他身后,给他后背换药的骆秋。
骆秋往窗下看了一眼:“王妃的陪嫁婢女。”
陪嫁婢女!
李佑卿心中又生疑窦。
前世,赵无瑕傲慢不通情理,听闻还在赵家时就与家中姐妹不和,嫁进王府后又与府中诸人不睦,府中无一个婢女愿意服侍她。
今世,居然还有人愿意与她交好,她到底还是不是赵无瑕?
“你还需多久?”
想不通赵无瑕为何有诸多变化,李佑卿便不想,又催问给他换药的骆秋。
今日是他新婚次日,他本应携赵无瑕入宫拜谢,奈何事情的发展与前世如出一辙。
一早有宫人来传皇上口谕,告知皇上带后妃赴北郊行宫秋围赏玩,免了他与赵无瑕的拜谢之礼。
所以不入宫,他便要去办些别的事。
“快了,快了。”
骆秋手忙脚乱想把绑的结打得漂亮些,但怎么都打不好:“王爷,我是个粗人,做不来这些细活,要不还是唤个婢女来吧。”
“做不来便学!”
“是。”
闻李佑卿语气不对,骆秋赶紧称是。
也不知是为哪般,自上次坠马醒来后,他们尊贵的襄王殿下不仅不再让婢女近身服侍,还命人将府里本就不多的婢女撵出去大半。
再问原由,他道什么最毒妇人心,女人皆是表里不一,不可信。
真说起来,他家王爷之前也不让婢女近身侍候,可那是因为府里多是十几岁上下的小丫头,正是贪玩的时候。
瞧当家王爷长得好看,性子又内敛温厚,一个个便都上了天,经常故意捉弄他。
他腼腆害羞,被婢女们调戏得不自在,所以不让婢女近身侍候。
今日一早,见王爷烦闷,他建议干脆将王妃也送回赵家得了,省得看见她心烦。
没想李佑卿竟轻飘飘开口,让刚进门的王妃“哪凉快哪待着”,连当个下人养在府中也不愿意。
他只得照办,打着李佑卿的名号去与夫人说了。
若说起来,赵无瑕长得好看,武功又好,瞧着也机巧精怪,除开家世不提,和他家王爷可谓是一对佳偶。
便是能吃点,但也就一张嘴,堂堂王府,也不是真养不活。
可他怎就容不得她呢?
圣旨赐婚又不能和离,难道他两人今后就这般两地分居,各过各的?
操着诸多闲心,骆秋随便给李佑卿背后结了个疙瘩:“王爷,好了。”
李佑卿起身整理好衣袍,吩咐道:“你去账房取些钱,随我去牙市一趟。”
牙市!?
骆秋望向李佑卿。
难道王爷心口不一,昨晚其实是初尝了云雨,发现乐趣,要去牙市上买别的女人回来,以填补内心的空虚?
用不着啊,不喜欢赵无瑕,后面还有好几个待选的侍妾呢,再选两个进来不就行了。
且一早管家就得夫人吩咐,派人去接碧尘姑娘回府了,阖府上下,谁不知道她是内定的侧室,再花那冤枉钱另买做什么。
知道骆秋想岔了,李佑卿狠瞪了他一眼:“休要臆想,本王只买三只小犬。”
“哦,买狗呀,呵呵~”
骆秋好没意思,摸着后脑勺讪笑道:“王爷,您在府中养伤吧,买狗属下去就可以,保证您中午能吃到喷香的烤乳狗。”
“什么烤乳狗,烤你倒是差不多,我是买来豢养,以便无事时逗玩。”
边往外走,李佑卿边佯怒道。
前世他之所以委曲求全,苟延残喘,皆是为了三个孩儿,今世,脱离复仇之外,必得有些精神寄托。
若不然,他会度日如年。
骆秋不知李佑卿是要以犬代子,当真以为他是为打发时间才买狗,索性跟上来告知:
“王爷,夫人已经遣人去接碧尘姑娘了,等她回来,您无事可找她消遣去啊。”
沈碧尘!
李佑卿眉头一皱。
前世,赵无瑕入府的次日,沈碧尘便被乳母接回府来,他原是想顺从乳母的意思纳沈碧尘为妾。
岂料赵无瑕以死相逼,撒泼打滚的不允,不许沈碧尘靠近他半步。
而沈碧尘得乳母授意,就此半主半仆的住在府中不走了。
也亏得赵无瑕看得紧。
五年后他势败,因感念乳母多年的照顾,赴崖州之前,他将所剩不多的钱财赠与一半给沈碧尘,让她留在京州城好生赡养乳母。
而沈碧尘却以身份之便,佯称帮他收拾行礼,去他房中拿走了他准备带往崖州的所有钱物,和养在府外的情郎远走高飞了。
他二人还有个一岁大的孩子。
所以说女人皆不可信。
他不能让前世的悲剧重演,但处事也不可与前世太过大相径庭。
成大事者应避锋芒,喜怒不形于色。
乳母是皇上亲封的齐国夫人,她的女儿要回府,他不能阻拦。
只是…
“吩咐下去,不许沈碧尘踏入凝晖院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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