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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16章


从邺京到庐山的路途可以称得上是千里迢迢。出了邺京的范围,又向前走一段路,一座小乡镇缓缓进入二人的视线。

        “走了这么远,我们去那里休息一晚上吧。马也需要休息休息。”

        钟易安拉着缰绳,朝车里说了一声,没等到回应,这才想起来戊巳被他点了睡穴又燃上安眠香,一时半会儿怕是别想醒过来了。

        “……”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尽量平稳地驱使马车缓缓行进小镇里。

        来福客栈。

        向店小二要了一间房,钟易安用外袍将戊巳遮得严严实实,抱进客房。

        “客官,这……”店家看着沾血的袍子,有些迟疑。

        他这客栈是小本生意,要是出了什么事,肯定会影响生意。

        钟易安将戊巳安顿好,从袖子里摸出一块分量十足的银元宝,递给店家,看都不看地吩咐:“放心吧,他只是受了点伤,不会死。给我弄些干净的沸水和细布来。”

        店家颠了颠足够将他这小店买下来的银子,顿时一点异议都无,喜滋滋去准备东西。

        “还有,把我的马照顾好。”

        “是,是,客官您放心。”

        钟易安微微点头,小心去拆戊巳身上破的不成样子的黑衣。

        一回生,二回熟。

        相较于第一次,这一回戊巳伤口处的血还没有干涸,他不需要费多少功夫就把人剥得干干净净。

        钟易安的目光掠过满身擦伤,最后停在戊巳的左腹处。

        他记忆中已经逐渐收口的贯穿伤如今红肿一片,化了脓的血水丝丝缕缕地从那里渗出,带来令人作呕的异味。

        不过是几天不见,这人就将自己折腾成了这幅模样……

        一丝不悦从他的心底窜出,让他绷起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戊巳难道是个傻子吗?梁王对他下这么重的手,他都不知道躲一下?

        门外,店小二送来了他要的东西。

        打发走小二,钟易安沉默地看了一会儿躺在床上毫无知觉的人,默默叹了一口气。

        他这火气来的实在没有道理。

        梁王是戊巳的前主,他又不是不知道,对于影卫来说,“主人”二字就是生命的全部,凡是主人施与的,无论好坏,影卫只有接受的份。

        相较于梁王,他才是那个和戊巳没什么关系的人,只不过是碰巧救了戊巳一命而已,他既没有身份、也没有立场对戊巳的选择指手画脚。

        想到这儿,钟易安心中的火苗忽一下蹿得老高,他眼神幽深地看了一眼戊巳,突然伸手在这人脸上捏了一把。

        好在梁王眼够瞎,硬生生将人推到他这边。无论如何,现在这个人已经彻头彻尾属于他了,没有人能从他手里将人抢走。

        乘人之危的钟易安不满意地收回手——太瘦了,把他硌得指头疼。

        一边分神思考着该怎么把这人养的胖一点,他一边熟练地为戊巳清理伤口,将凝结的血渍连同身上的污泥一起细心擦拭干净,然后敷上金疮药,再用细布一层一层裹好。

        一通忙活,到最后,只剩下腹部最严重的那一处。

        钟易安顿了一下,换上一块新的汗巾,沾了点水,试探着轻轻往那里碰了碰。

        沉睡地毫无知觉的人唇角无意识溢出一声低吟,眉宇间亦迅速积聚起一抹痛苦。

        “……”

        钟易安沉沉叹一口气,重新将安眠香点了起来。

        能够抚慰灵魂伤痛的奇香被拿来当做助眠之物,效果立竿见影。

        他又等了一会儿,直到戊巳的呼吸重新变得平稳,才再一次继续先前的动作,拿干净的水一遍又一遍清洗伤处,等坏死化脓的地方流出鲜红的血液后,敷上药包扎得严严实实。

        这么忙活了半天,直到夜入三更才堪堪收尾。

        钟易安站起来活动一下僵硬的四肢,叫来店小二换上干净的床单被褥,和衣将就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他早早叫来小二采买了不少东西,将不大的马车里装得满满当当,这才再次启程去庐山。

        在钟易安毫不吝啬用银子开路之下,两人乘坐的马车与匆匆离开邺京时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以至于戊巳醒来时险些以为自己又换了地方。

        目之所及,只见原本光秃秃的车厢壁上添了厚厚一层御寒的毛毡,将寒风牢牢挡在外面。

        车厢里原有的座椅被整个拆除,冷硬的地上铺了五六层毛茸茸又厚实的地衣,人坐在上面,哪怕道路颠簸了一些,都感觉不到多少震动。

        戊巳身下还额外垫了几个软和的垫子,整个人都仿佛陷进了绒绒软软的云朵里,柔软的找不到半个着力的地方。

        不只是地衣,戊巳还发现,他身上那件影卫常穿的黑色劲装连同破碎的贴身衣物一起不见了踪影。

        粗糙的里衣被换成更舒适的布料,轻柔的几乎感觉不到和皮肤的摩擦,里衣外则是紧实又暖和的大棉袄和厚棉裤,裹在身上,大冷的天硬是让戊巳觉出一点闷热来。

        他呆呆地抬起胳膊,盯着穿在身上的宽松的衣袍。

        戊巳之前从没穿的这么……厚实过,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胖了一圈,抬手这么简单的动作都被拖累的迟滞了不少。

        他这一觉究竟睡了多久?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醒了?感觉怎么样?”

        马车的震动中止,有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大……主人?”

        戊巳意识到自己正仰躺在马车上,占了大半的地方,他慌忙蜷缩起双腿,用胳膊支撑着想要跪坐起来——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整,哪怕手脚依旧用不上力,凭他长年累月锻炼而来的身体,这点简单的动作还是做得到的。

        钟易安只当戊巳是躺累了,随手帮忙调整了一下垫子的位置,让戊巳坐得更舒服些。

        这样理所当然的姿态让戊巳忍不住悄悄瞥了一眼,又慌忙垂眸安静坐在马车一角。

        “饿不饿?自从离开邺京,你还没吃过东西。”

        不容戊巳拒绝,一个热腾腾的包子已经被塞进他手里。

        “肉包子,快吃,不够还有。”

        留下这句话,除妖师急匆匆离开去拉马车,只留下戊巳对着肉包子发呆。

        这几天的变故实在太多太突然,他却一直没有机会好好梳理清楚。

        他……被梁王送给了别人,他如今的主人成了除妖师大人。

        除妖师大人……主人,救了他的命,第二次,现在还带着他赶往庐山求医。

        主人,戊巳盯着包子,让自己尽快习惯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呼。

        主人买了马车,买了这些垫子和厚棉衣……为他……戊巳艰难地想。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除妖、主人时,主人只背了一把剑,一个人,没有马车,甚至连代步的马匹都没有。

        主人不需要这些,马车里的东西很明显都是为他准备的。

        这个念头让戊巳缩了缩身体。

        主人还为他准备了热食……

        包子的香气飘进鼻子,勾动肚子里火烧火燎的饥饿感。

        他小心咬一口包子皮,慢慢咀嚼。

        在梁王身边,他极少有时间像现在这样慢悠悠地吃东西,通常都是在任务的间隙抓紧时间把干粮囫囵吞下去,进食也只不过是为了避免体力消耗过甚,影响任务。

        戊巳想不明白,主人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为他买下这么多东西,还给了他一个热包子?

        他已经没有了武功,手脚也已经被废,今后都没办法站起来,更没有办法拿起武器。

        过去他可以做到飞花摘叶皆可致命,现在的他连出任务常用的那把三斤重的匕首都握不动,更别说什么百步穿杨的手上功夫。

        对于这么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废物,主人为什么还要这么上心呢?

        戊巳忆起除妖师为了带走他而找的那个借口。

        如果说,主人这么做是为了在他身上练习除妖的手段……

        除妖师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的主人,他甘心充当被主人用来练手的活靶子。

        就算会疼,会难熬,可至少,对主人来说他还能派上些微不足道的用场。

        而现在这些,

        这些无微不至的照顾,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关心……

        既不是必须,也没有必要。

        哪怕没有这些,他也心甘情愿。

        反而是主人灌注在他身上的这些心意让他感到困惑,乃至惶恐不安。

        一无所有的他该拿什么去回报主人的付出呢?

        甚至更进一步,在他品尝到这样关怀备至的照料之后,当主人终于发现他已经成了无用之人而选择将他抛弃,已经知道何为温暖的他该怎么独自一人继续走过冰冷彻骨的人生呢?

        戊巳垂下眼眸,心底却是清楚得很。

        在失去了引以为傲的武功后,身体残缺的他大概是走不下去的。

        如今的他就是一只被摧折了羽翼的鸟,是断了线的风筝,无依无凭,不知何时便会随风消逝。

        心比天高,身为下贱,不过如此了吧。

        明明是个奴隶,一个不入眼的影卫,搏命的死士,却向往着阳光,想要过上安安稳稳的日子……

        于是,这便是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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