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灵霄
“你真的是山神?”
许鹤卿抱肘怀疑,看着江眉喜滋滋在大黄身上打滚,怎么看怎么不像一个神的样子。
他在这座山跟江眉生活了两个月,江眉平日里就溜溜大黄,要不然便是捉鸡开荤。
江眉一张小脸装作凶残的模样,声音却奶呼呼的。“吾不是难道汝是?”
“山神有山神庙,你的庙呢?”
江眉迟疑一会,随口胡说:“被人给拆了。”
许鹤卿打量这破木板搭建的棺材,上个月一阵狂风,把他们的小木屋吹翻了。冬日皑皑,山上只有雪,然而大雪封山,他们只能等来年开春下山。
故辛酸地找到这么几块木板,临时搭建为两口棺材。
许鹤卿又望向荒无人烟,满目皆白的大恣山。
谁来这地方拆庙?
江眉一个打滚,从棺材中爬出来,对着许鹤卿颐指气使道:“汝今日功法修炼了吗?”
“练了。”
江眉抓住他的手腕,仔细感受一番,便掏出一本心法丢给他,“从今以后练这个。”
许鹤卿也不再含糊,接住心法观阅起来。这两月江眉教了他许多,她所具备的学识道法完全不是一个小娃娃该有的。
见许鹤卿打坐,江眉气哼哼道:“光会占便宜。”
许鹤卿没回应,江眉又说:“汝真不拜吾为师?”
许鹤卿很认真地说:“我不想一辈子睡棺材。”
初始江眉提出要他拜她为师时,许鹤卿没觉得有什么,拜一个小娃娃也无妨。
但当江眉说入她门下便不能离开大恣山时,至少她活着的时候不能,许鹤卿果断拒绝。
一个凡人才修道哪能和一个山神比命长?
江眉一把站起,揪住大黄耳朵,大黄是一条黄色皮毛的狗,站起身就有江眉高。
“走,大黄,今日不理他。”
许鹤卿忍不住弯起唇角,江眉忽然凑近他说:“汝娶媳妇了吗?”
她叉着腰挺胸仰头,许鹤卿又被她这一副奶娃娃模样逗笑,随后他思忖一番,回道:“应是没有。”
他是个没有记忆的人,许宁也死在那个玄天宗之上。忽然他反问:“你知道魔尊谢…谢魔头吗?”
许鹤卿这才想起来他不知道魔尊叫什么。
江眉用一副你在说什么的表情看他,“什么魔尊,魔族那四位肯屈居人下?”
果然如此,来到这之后,许鹤卿便知道他并非是附魂在哪个人身上,身份证、手机、简历…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东西他都能一一叫上名。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在许宁那段时间,他便会突然地脑中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词语。
而且在这里的他,身体健康,他便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回到了过去,回到还未被魔族抓去的时候。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时候,魔尊竟还未现世。
江眉也没问许鹤卿为何提到魔族之事,只是颇有几分欢喜:“没娶媳妇,那汝娶吾。”
许鹤卿被她一惊,差点没走火入魔。他面无表情地说:“恋童犯法。”
“何意?”
“不可。”
因为许鹤卿的一句不可,气得江眉把棺材搬到离他十丈开外,也不许大黄跑过来。
许鹤卿也不管她,只当她是小孩子心性。晾着几天后,江眉就气呼呼搬回来,抓着许鹤卿胳膊给他点了一颗红痣。
“这是守宫砂,汝等吾长大。”
许鹤卿没当一回事,但万没想到,江眉的长大如此之快。
初春来的时候,大恣山上仍是严寒覆雪。好在山下开始化雪,或许再过不久,路便会化开。
许鹤卿正在打坐修炼时,听到江眉的棺材盖响,江眉睡醒了。
随后便听到一声极为清脆的女儿声,仿若碎玉落地,洋洋盈耳。
许鹤卿一睁眼,一名娇俏的女子坐在江眉的棺材中,自有一股清灵之气。
“吾的模样如何?汝娶吾自是便宜了汝。”
许鹤卿讶异片刻,随即又闭目打坐。
“真不娶吾?”
“不娶。”这句许鹤卿回复得极快,叫江眉又咬牙切齿一番。
“那汝拜吾为师。”
许鹤卿认真地问她:“你为何不能下山。”
江眉昂起头,傲娇道:“汝拜了为师自然告诉汝。”
许鹤卿也认真回她:“我不想一辈子待在这里。”
“谁说汝会一辈子待在这里?”
“你不是说…”
江眉打断他,“没几日啦!快拜吾为师。”
“没几日?”
江眉跳出棺材,站在许鹤卿面前,噼里啪啦扔出一堆剑叫他挑。许鹤卿一眼就看到一把剑,全长三尺,浑体白光茫茫,给人寒如冰雪的锋快感觉。
不知怎的,他觉得很熟悉。江眉一直见他盯着雨霁,便道:“此剑名唤雨霁,不过,汝换一把?此剑天生缺灵。”
许鹤卿道:“就它吧。”
江眉也摆摆手,“随便,反正都是汝的。”
她目光黯然一瞬,随后便打坐许鹤卿身前。
许鹤卿身体不受控制地抬起双臂,与江眉手心相贴,源源不断的灵力运输过来,体内修为犹如灌江。
将所有修为渡过去之后,江眉虚弱地倒在许鹤卿怀中。
“你这是做什么?”
江眉呲牙笑起来,“吾乃云岚宗护宗神兽螭吻,但吾中了毒,迫不得已化为小娃娃模样压毒。因大恣山严寒能压制毒性,吾便来到此处,顺便路上捡了汝。如今开春,吾身毒性扩散,寿命所剩无几。”
“所以,快娶吾!”
“…”
“骗汝的,汝所修乃无情道,切记,得道之前守宫砂不可破,否则会遭强烈反噬。轻则丧命,重则魂飞魄散。所以,快拜师!”
许鹤卿拜师之时,很郑重地三叩九拜。江眉乐得眉飞色舞,“吾也有徒儿了!你快叫师父!”
许鹤卿微微颤抖,好似今日格外的冷,“师父。”
“汝既拜吾为师,吾赐名于汝——灵霄。”
江眉渐渐地垂下眼眸,摸出一颗石块状的红玉,叮嘱道:“将这个交给云岚宗掌门柳直荀,告知他一声,吾死了。”
许鹤卿下山前,把江眉和老死在她之后的大黄埋在大恣山最严寒之处。那里积雪万古不化,天寒地冻。
山下他回头遥望,入目皆白,然而身后绿芽已从地底钻出。
……
云岚宗坐落温暖柔情的江南之地,许鹤卿抵达之时,已过了春。
将红玉交出后,还未等他开口说话,掌门便摆摆手,悲恸道:“我已知晓。”
而后许鹤卿白捡一个灵霄长老的名头,在云岚宗无眠峰住下,这也是他师父生前所住之地。
时过荏苒,他在这云岚宗当了三年的孤寡长老。众人皆称他避世不出,清高孤傲,实则不然,许鹤卿背着掌门常常溜下山。
“许鹤卿!今日择生大典,你必须收一个徒弟!”掌门拦截住意欲开溜的许鹤卿,斩钉截铁道。
许鹤卿无奈地揉额头,他委实不知收弟子有何用,他又不会教。
“鹤卿,你就老实收吧。”一人从柳直荀身后走出,浅浅笑道。
许鹤卿讶异道:“你怎的又来了?”
这番明显不欢迎的话,司徒稷却仍旧冲和清淡。“来看看你的徒弟。”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许鹤卿内心诽谤。
但他只能认命地跟着掌门前往大殿,收徒之事索然无趣,随即他一抬眼,正好掌门收了个天赋异禀的小少年。
众人齐呵呵起身恭贺。
此时没人注意他,许鹤卿退至人后,一个闪身,走你!
……
小雨刚下,隐秘的巷子口里混着一股草木糜烂的味道,还携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打他!偷东西的贱种!”
一群人对着一个瘦弱不堪的孩童拳打脚踢,孩童未坑半句声,只死死捂住怀中一块杂粮饼。
“呸!偷东西偷到老子身上!”一人夺过孩童手中杂粮饼,扔到一旁,孩童去抢,被一巴掌扇倒在地,直接呕出一口血。
那人一脚踩上大饼,“让你偷!”
待得这群人出了恶气离开后,孩童踉踉跄跄爬起来,又很快跌倒下去,只得匍匐爬过泥泞的青石板路,捧起被踩得稀烂的饼。
脏兮兮的碎饼夹着泥,孩童却大口大口咀嚼咽下。他麻木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在乎这点脏污。
忽然一双干净的鞋面映入眼帘,温润如玉的声自头顶响起。
“你怎么吃这个?”
说完这话许鹤卿就后悔了,颇有些何不食肉糜的味道,人都吃这个了,还能为什么?
小孩抬头望他,愣愣的,连口中的饼也忘记咽下去。许鹤卿轻微皱眉,遂去扶小孩,不料小孩惊慌无措地歪向另一边,小声说道:“脏。”
许鹤卿一愣,便掐了个诀。小孩身上清爽许多,小脸现出真容也让许鹤卿讶异,还挺好看,漂亮得跟个小瓷娃娃一样。
只是脸上伤口颇多,看着有些影响。
他没想太多,这就抱起还趴在地上惊愣到失神的小孩。
小孩嗫嚅许久,最后什么也没说,乖巧地缩在许鹤卿怀中。
许鹤卿更觉得这小孩可怜过头,一直呆愣愣的,他寻思着,小孩不会是傻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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